4. 第四章 她是我的……病人(2/2)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又开始报起别的。

“2020年3月18号。新锐画家何沐拍出180万高价,一战成名。拍下画作的人名叫林跃,自称非常喜欢何小姐的绘画风格。但传言林跃的三家艺术中心,因经营不善而倒闭。林先生表示,只是因为中心在升级。将来会以更好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2020年4月12号。何沐与滕文艺术公司老板参展,举止亲密。看得出,自画作拍卖过后,何小姐身价暴涨。”

“2020年9月13号。滕文艺术老板为林跃画廊剪彩,林老板的画廊能恢复往日荣光吗?我们拭目以待。”

文棉像个机器人似的,一句句地自言自语。

何沐和她的男伴,面色却越来越不好。

周围的人一脸懵。

鹿小小也一脸懵,拽着她的胳膊问她:“棉棉,你在说什么呢?”

文棉呆呆地“啊”了一声,说:“你说的话我都有记住,你常看的八卦我也有记住。”

然后,又极其小声地补充:“花了好长时间才记住的。”

鹿小小:……

原来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好吧,确实有被感动到。

但是!这些是可以在正式场合随便说的吗!这都是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啊!

而且!

“我看过的八卦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挑这几个来证明你自己啊!”

谁知,小姑娘眼睛眨眨,一脸无辜:“你之前和我说过,何沐的画拍了180万……我觉得,你应该对她的八卦比较熟悉。我只想念一些你看过的东西,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鹿小小,目瞪口呆。

内心:好家伙……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但你这么机灵,真的很容易被打啊!

果然……

鹿小小还没憋出一句话来,对面的何沐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文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阴阳怪气地拿八卦侮辱我算什么本事!”

文棉恍然抬头。

小姑娘的眼睛,朝前头望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这模样,像是才意识到何沐的存在似的。

之后她又看了何沐长时间,都要把人给看毛了,才十分茫然地问:“你为什么会生气?我并没有和你讲话。”

说话时,目光清澈、神色无比单纯。

但何沐……是真的要疯了。

她咬着后槽牙,连喘气声都是抖的:“行……!好……!跟我装白莲花是吧?文棉,你知道对付白莲花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就气势汹汹地过来,手掌高高地扬起,又在瞬间落下来:“我今天就教教你!”

文棉本就因为自闭症的原因,反应很慢。何沐的动作又特别快,她除了立刻闭眼的本能,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站在她旁边的鹿小小,更是傻愣愣的,呆若木鸡。

意识游离间,一缕熟悉的男香飘进鼻尖。

接着,便听见了那熟悉的、慵懒的、在她的世界里,像是神一样的声音。

“这位女士,交流厅禁止争吵和打架。文棉自小患有自闭症,是我的……病人,有什么不满或者疑问都可以和我说。”

抬眼看去,才发觉,贺怀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与何沐之间,一只手正攥着女人扬起的手腕。

而全场,寂静一片。

第五章妈妈说,和我计较的都不是人……

不只周围的人安静了,就连何沐和她身后的男伴也安静了。

远处依然热闹。

拍照的声音、采访的声音,隔着远远的厅堂传来,却把这个小小的角落衬托得更静了。

“第一,我的病人刚才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一部分已知信息。关于这一点,何女士你可以咨询任何医师。这是自闭症患者的常见病症。”

“何女士,你之所以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觉得症结所在,还是你与滕文艺术的老板,也就是你现在身后的男伴、你的金主,之间的某些交易吧。是你以为,我的病人在映射你的金主,为你出的那180万画款吗?”

贺怀说着,放开何沐,又理理卷了一半的袖子,说:“做了坏事,就容易杯弓蛇影。”

“另外,我的病人确实经由正规三甲医院、她的主治医师确认过的,无攻击性患者。何女士你张口就是办狗证。我不得不说,你认知的广泛度,目前,看起来只停留在动物层面,你同意吧?”

“第三,你说和我的病人是大学同学,四年期间,你却不知道她患有自闭症。啧,你看见她的时候寒暄的那几句话,以你们俩的关系,合适吗?我觉得何女士应该不是情商低的人,那就是……单纯地耀武扬威了吧。”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吃瓜群众,经由贺怀这么一指点,也纷纷反应过来。

“这是自个儿身价暴涨,正好碰见老同学了,过来炫耀几句吧?哪想到人家一个自闭症,根本不管她那一套,也不接她话,直接把她给打了。”

“生怕这事儿闹得不大,非要人家给个说法。这回好了,什么都理顺了,连那180万拍卖款都理清楚了。这可真不错。”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啧啧啧。”

何沐见大家的谈论都转了风向,眼底满是慌乱,却还故作镇定地指着贺怀质问:“她一个自闭症患者,怎么还能来参加交流会?就她刚才的反应,从哪能看出来有自闭?我们就算没看过《海洋天堂》,也看过《雨人》这部电影吧,你当大家伙是傻子吗。”

站在她身后一直不动声色的男伴,这会才迟迟动了起来。

他先是把何沐往自己身后一拉,随后笑着朝贺怀伸了伸手:“贺小先生,久仰令尊。何小姐脾气不大好,给您和您的……病人造成了困扰,我代她道歉。不过……这180万的事,贺小先生没有证据还是少说为好。免得给他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说话时,面上虽然带笑,目光深处却暗沉无比。

贺怀依旧插着兜,对他伸出的手完全视而不见。

他也不恼,只唇角淡淡得扬了扬,就转头看向了何沐。而后像是召唤宠物似的,朝她勾了勾手,说:“过来。认识一下贺小先生,贺睿德贺教授的独子,程老先生的唯一徒孙,你给他们道个歉,态度诚恳点。”

何沐原本还在不服气。

听见“程老”两个字,顿时所有的气势都收了回去。

她先是朝着文棉的方向狠狠剜了一眼,之后才走到贺怀面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对不起,贺先生。我也不知道她自闭啊……我们班上同学都不知道。”

*

他们三人交涉,文棉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她其实对很多东西都敏感,数字、声音,还有味道。只是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时常让她手忙脚乱。

她需要比正常人更多、更长的时间来完整地、有条理地处理这些信息。

贺怀、何沐还有那个陌生的男人在探讨的内容,她并没有在意。

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时不时飘过来的香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