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 171 章（2/2）

洛金玉坐到他对面，问：“不知喻大人找下官来，所为何事？”

喻砺慢条斯理地沏好了茶，将小茶碗放到他面前，自个儿也喝了一口，这才说话：“你父亲在时，称我父亲为兄，这么算来，私下里你叫我一声哥哥，也是可以的。”

洛金玉道：“喻大人若只为叙旧，请恕下官另有要事，不能奉陪。”

喻砺叹道：“你啊……我幼时见过阳山叔，也常听爷爷和父亲缅怀，你父亲和你可不一样，他虽也刚直，却没你这么不近人情。”

洛金玉不近人情地问：“所以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喻砺道：“也罢，就和你直说。我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阁老的嫡孙女儿，闺名皎皎——”

洛金玉打断他的话，道：“下官已有家室，琴瑟和鸣，十分恩爱，既无再娶之心，也无纳妾之意，请大人休得妄言，耽误小姐闺誉。”

喻砺失笑道：“皎皎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会将她嫁给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你倒是想得美。”

洛金玉一怔，忙恳切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喻砺摆摆手：“无妨。你且听我说完。皎皎打小不安分，别的女孩儿都在描红绣花，她却舞刀弄棒，嚷着要闯荡江湖。家里人没法子，寻思着她嫁了人生了孩子或许就好了，谁知道，一说嫁人……”

他忧愁地摁了摁额头，道，“那个武林盟主，叫明月的，是你启蒙先生的儿子，沈公公的亲生兄长，没错吧？”

洛金玉道：“是。”

喻砺道：“沈公公认祖归宗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明月说起来倒也算世家子弟，虽有些风流名声，可也急公好义，相貌堂堂，挑不出别的错儿。既然皎皎喜欢，就让他俩成亲，也是一桩好事。”

洛金玉淡淡道：“若是此事，喻大人还是请下官的先生、师哥的父亲来谈更为妥当。何况，喻小姐双亲祖父皆在，也不该由兄长代谈亲事。”

喻砺笑着道：“你这边谈妥了，我父亲自然会亲自请明先生谈。子石，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还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洛金玉平视他，道：“请大人直言。”

喻砺叹了声气，道：“皎皎嫁了明月，就算沈公公的长嫂。喻府与沈府就是姻亲，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沈公公此次遇难，我必是要帮他的。”

洛金玉忽然冷笑一声：“可养孤院一事，下官就从此不要再提，是吗？”

喻砺微微一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切皆有世道法理，有本朝律例，下官心想，尚且轮不到谁来帮谁。”洛金玉站起身，道，“想必大人今日大费周章，只为说这些废话，就请恕下官失礼失陪了。”

说着，他甩了甩衣袖，便要转身离去。

“你站住。”喻砺收了笑容，淡淡叫他。

洛金玉站住，却没有回头看他。

喻砺长长叹息：“若这世间如你所说，那你爹就不会死，你也不会坐了三年的牢。我祖父最疼爱你爹，舍不得他唯一的血脉，活生生急病了。若非如此，我又何必与你多说废话？你不要不知好歹。若非你父亲的面子，你此刻尸身都凉了！”

洛金玉回头看他，冷冷道：“我现在就在此处，你也无需看在任何人的面子，要杀就杀。”

喻砺无奈道：“你还犟起来了！你以为我在威胁你呢？我是在好心劝你！你以为养孤院的事就只与我家有关？上上下下，利益相关的人多了去了！全国上下都设有养孤院，所有的荔枝都吃到我喻家几十个人肚子里面了？我们吃不下！子石，我是想救你！崔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别枉送自个儿血脉！”

洛金玉淡淡道：“那就多谢大人。可在下并不畏惧。”

喻砺道：“你是记吃不记打！”

洛金玉道：“洛某只是不会被打怕。”

喻砺摇头：“我说我劝不动你，我父亲不信，偏要我来劝。”他眼睛湿润，道，“父亲二十年前就是这么劝你父亲的，他也是不听……子石，你崔家已为你父亲的傲慢固执付出过代价了，你又何苦要重蹈他的覆辙？你爹害死整个崔家，你四年前把你娘也害死了，现如今，你要把你崔家和明家仅剩的人也都害死吗？”

洛金玉沉默下来。

喻砺以为他这沉默是有所动摇。

却不料，在长久的沉默过后，洛金玉道：“先是威逼，将沈无疾陷害入狱，然后利诱，要将喻小姐嫁给我师哥。接着动之以情，拿洛某家人往事来劝说。你这等连养孤事业都能用以敛财的傲慢无耻之辈竟愿意放低身价来与我如此纠缠……”

他微微皱眉，“看来，养孤院一事果然牵连甚广，利益甚大，远比我所想象预料更要紧夸张。”

喻砺：“……”

……

展清水急匆匆来到东厂，问：“方哥，无疾那是怎么回事儿？！我想在圣上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圣上竟叫我住口。”

事已至此，何方舟也不瞒着他了，将养怡署与养孤院之事简略说出，然后安抚道：“你不必过于慌张，我看无疾有他自个儿的打算。以往哪次他不是绝地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