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 144 章（1/2）

洛金玉去城门口接了先生与明庐,领着回了沈府，椅子还没坐热，沈无疾就从宫里回来了——他刚有公务要忙,因此没一同去接人。

明先生原本还将信将疑,与洛金玉寒暄时情绪稳定,此刻乍一看到沈无疾,登时一愣，随后，竟失声落泪。

洛金玉劝慰一阵,先生才止住了纵横老泪，仍盯着沈无疾,沙哑道：“像你娘,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明庐多看了沈无疾几眼,愣是没看出哪儿像自己娘。这要不是他死脑筋的爹,他都要怀疑这人是有意攀沈无疾了。

明先生平静下来,对明庐解释道：“我与你娘青梅竹马,你弟弟像她出阁前的神情模样。且她走时你年纪小,恐也不记得太清。”

这倒是。这么多年来，明庐将自己母亲与洛金玉他娘混到了一块儿,哪里想到,其实他娘与洛金玉的娘大不一样。

沈无疾虽暂没生出孝子心肠，可光看在洛金玉的面子上，也绝不怠慢这半路爹。他将面上的礼节做全了，安顿明先生住在沈府东院,每逢见面都亲热叫爹，成天叫人往东院送礼。

明先生不是贪便宜之辈，但他有意与小儿亲近,亦不推辞。

是，待认亲事定，明先生从找回小儿与思念亡妻的喜悲复杂中回过神来，猛然想起别的。

他思量一番，将洛金玉单独叫来面前，神色微妙地问：“子石，我这几日见你和明月举止有些……我问明庐，他支支吾吾，含糊其辞，没个靠谱的样儿，我懒得理他，还是问你。”

他话音刚落，洛金玉便扑通跪在地上，惭愧承认：“学生是与他成了亲，做了夫妻。”

先前未说，一则是先忙认亲，不好混说；二则，洛金玉也没想好怎么说。

他与沈无疾商量，沈无疾却格外不靠谱，道：“他又不是傻子，想必早知道了。他既不说，你就也装傻，事儿就过去了。听咱家的，没错儿。”

洛金玉日渐为美色所惑，早就自觉昏了头，竟越想越觉得沈无疾这说法似乎也没错……于是，他便每日心虚装傻。

不料，明先生终究忍不住了，要说穿这事。

“快起来！”

明先生急忙扶起洛金玉，望着自己看着长大的这好孩子，叹气道，“明月他自幼与我失散，又入了宫，做了宦官……唉，我早听闻过东厂沈无疾的名声。又听明庐弦外之音，怕是明月一味纠缠你，仗着当初你出了事，帮你葬母，又助你伸冤的诸多恩惠，这才哄了你与他成亲。还有那几万两的欠债……唉，子石，你实在无需如此，崔家与明家是世交，他做那些也是应该，挟恩逼婚乃是混账才做的事。”

洛金玉忙解释道：“学生与他是两情相悦。他绝无挟恩之心，是学生主动求娶。他为顾全学生名声，再三拒绝，是学生坚持要娶的。至于欠债，他是说笑的，不过学生委实耗费了他不少钱财。”

明先生：“……”

竟还真如明庐所言，子石被明月那混账哄得不清醒了！唉，家门不幸！

明先生长叹一声，为难道：“你可想过，他不是——他是——唉！”

洛金玉坦然道：“学生知道先生意思。他与学生皆是男子，不会有孩子。他是权宦，名声不好。左右不过是这两件事。”

“你都知道，还——”明先生沉痛道，“我百年之后，可如何去见你爹娘？”

洛金玉笑道：“孩子且不论，无疾答应过学生，日后行忠君爱国之事。他常口不对心，加之世间对宦官偏见，因此人们说他不好，其实，他很好。学生的爹娘想必不觉得这桩婚事不好。两家世交，岂不是亲上加亲？”

明先生：“……”

我可去你的亲上加亲！你怕是真像明庐说的那样，在牢里被人打坏了脑袋！

无论明先生怎么劝，洛金玉死不松口，绝不肯悔婚。

明先生懊恼又自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着两天梦到洛金玉他爹娘找自己要说法，嘴角都长了火泡，实在忍不住，决定从亲儿子入手。

傍晚时分，沈无疾被明先生拦在沈府门口。他露出客套笑意，问候道：“原来是爹。咱家这几日事忙，没空请安，还望见谅。”

明先生哪能感受不出小儿子话里话外的疏远，类似于豪门大户遇上了打秋风的穷亲戚，外热内冷，就差把“废话少说，拿了钱滚蛋”的嫌弃说出来了。

明先生与明庐一样，也对沈无疾有愧，因此就算察觉到沈无疾的嫌弃，也厚着老脸装不知道。

到底又有些“怯”小儿子。

因此他一开始敢找洛金玉劝说悔婚。

是如今洛金玉劝不动，唉。

明先生深呼吸，清了清嗓子，道：“明月，爹要与你谈谈子石和你之事。”

沈无疾微笑道：“当初成亲仓促，没来得及请爹，因此请了圣上主婚，想是您吃味了。金玉孝顺，他总念叨这事儿。如今您都来了，那索性，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大家去醉仙楼吃饭，补一桌酒席，咱家和金玉向您补敬新翁茶。”

明先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新翁茶”，美得你！可真是厚脸皮，明知我什么意思，还能腆着脸说这些，难怪子石那实心眼儿被你哄得团团转！若非你和你娘年轻时的相貌忒像，我都要怀疑你胎记是假的！老夫能有你这不要脸的儿子？！

若这是明庐，明先生早要将他腿都打断。

——可偏偏是小儿子。

他与小儿子不熟，又存着愧疚，见这张脸就想起亡妻，得按捺脾气，竭力说理：“子石是死心眼儿，性情单纯，你别仗着这点欺负他。”

沈无疾笑道：“还以为爹要说什么呢。咱家哪儿舍得欺负他呀，疼他都来不及呢！您问谁都知道，咱家对他百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

“你住口！”明先生忍无可忍，呵斥道，“有你这不要脸的？我好好儿与你说，你却装傻！既如此，我与你开门见山！你赶紧和他销了那门婚事。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