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2/2）
若是沈无疾在他眼前，他就要立刻出手，和那死太监拼了！
可在他眼前的只有他这位读书读傻了的师弟，这傻师弟还隐约带着羞涩，却又坦然无比，双眼澄澈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明庐反复深深呼吸。
若非足够了解他这傻师弟，若换了是别人，明庐都要怀疑这人即便不是为了攀附权势，都是为了确保翻案成功，总之不是为了真心和沈无疾那什么。
可偏偏就是他的傻师弟，是洛金玉。
明庐觉得，若洛金玉有朝一日能有这世俗圆滑的念头，自个儿倒是能放心许多了。
若非是别有目的，那就只能是真心……可你闲的没事干吗？乱动什么真心！
洛金玉见师哥神色变化，叹了一声气，温和道：“师哥，我知你所想。沈兄性情确有乖张怪僻之处，一些事也做得不妥，可他秉性不坏，多是以往经历使他误入迷途。他亦承诺我，日后绝不再任性行事。我观他态度，确实是劝得住，肯改正的。”
明庐心中的千言万语刚刚消退了些，听得这话，又都涌现出来，差点将自己平日里哄骗——啊不，是与女子们来往时许下的千万种承诺都说出来。
男人在急于行事时说的话，能当真吗？！昂？你这傻子！
明庐痛心疾首地望着傻师弟，在心中狠狠道：沈无疾算不上男人，却还有男人的毛病，更加可恶！
最终，明庐道：“你别想了，我不会帮你这个忙。”
洛金玉很是失落，道：“若是如此，我也不好强求。虽书上多是请亲人提亲，但也没说一定不能自己提，我请媒人也好。”
明庐：“……”
你倒是机灵！
见哄骗不过去，明庐立刻翻脸，怒目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看你是昏了头！再这样，我管什么翻案，什么宋大人的冤案，什么邙山晋阳，我就绑你送回我爹那去！”
洛金玉讶异道：“师哥你向来潇洒不羁，不在意俗世目光，为何就是对此事不同意？”
明庐咬牙道：“这事儿搁谁也不能同意啊！别人也就算了，沈无疾他——”他到底也不是刻薄的人，犹豫一下，声音低了些，叹气道，“他人怎么样先不说，他是个太监，连男的都不算。偏偏他又不是女的，这不男不女……”
洛金玉摇头道：“我不这样觉得。师哥，你可否不要再这样说他？”
明庐不可置信道：“你忍得了他那阴阳怪气矫揉造作的样儿？！”
洛金玉道：“原来你说这个。这倒确实是坏毛病。我也与他谈过，他说他尽力改。”
明庐一个头有两个大，犹豫半晌，艰难道：“金玉，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他——他阉了的。”
洛金玉不解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所以什么？明庐被他问噎住了。
所以，除了宫女没出路，不得已在深宫里寻个靠山或慰藉外，谁好端端会和个阉了的人搅在一起？人家就算断袖，也找的还是个全须全尾的男人啊！
看洛金玉愣头愣脑的样子，明庐为难得很。然而事关师弟终身，难说也得说。明庐尽力委婉道：“你知道成亲之后就要洞房吧？”
洛金玉俊脸一红，低声道：“自然知道。”
明庐艰难道：“所以——唉，虽然你也是男人……但——唉，怎么说，都要脱裤子的……我寻思着，我是没亲眼见过太监……唉……但……应该会挺难看……唉，我在说什么……”
洛金玉的脸越发红，眼神却逐渐疑惑，问：“为什么要、要脱裤子？”
明庐一怔，也傻了，半晌，问：“不是，你先说，你觉得洞房是做什么？”
回想起前不久沈无疾那热情缠人的嘴，还有那铁箍一般拴着自己腰的手，那滚烫的面颊，洛金玉面红耳赤，哪里说得出“耳鬓厮磨、相拥入眠”这样的话来。这种闺房秘事，哪能在他人面前说？
洛金玉只好用“你分明知道，何必多此一问”的眼神看着明庐。
明庐却觉得自个儿压根不能知道这书呆子脑里所想，追问道：“你说。”
他怀疑这傻师弟以为洞房就是盖棉被聊天。
虽然也这么大人了，居然不通人事到这地步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放在洛金玉身上，好像又不足为奇呢！
“这种事，怎能说！”洛金玉恼羞道，“总之我知道！”
不，我觉得你不知道！你一定不知道！明庐再度深深呼吸，道：“我不和你说了，你让我自个儿冷静一番。”
和这傻子说是没法儿说的，还是得去找沈无疾打一架。明庐暗道。若沈无疾执迷不悟，非得纠缠洛金玉，就把那厮打死算了！
沈无疾与洛金玉“兵分两路”，洛金玉去找师哥说提亲，沈无疾去找勉强也算他“师哥”的何方舟——炫耀。
何方舟含着慈爱中带有震惊、震惊中隐藏对洛公子神智担忧的笑容，揣着手，静静地听沈无疾单手叉腰在那儿嚷：“嗳！这事儿可吓着咱家啦！大清早的，带着一篮子花——他亲手拾的！喏，你看，都还带着露水呢！”
说着，沈无疾又将那篮子一个劲儿往何方舟面前递，恨不能塞进他眼睛里去，一面苦恼叹气，“这么多！不知拾了多久，衣裳都湿了，他还浑然不觉。一问，就说是因为咱家喜欢花儿。你说这——咱家能说什么？这读书人，木头似的实心眼儿！愁得咱家哟！嗐！”
何方舟仍旧微笑不语。
沈无疾叹息又叹息，蹙眉道：“总之的，那人就缠上咱家了，非得让咱家与他结亲！咱家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儿呢，可真叫人为难！”
何方舟心道：大概也是唯一一回了。毕竟像洛公子这样思路与审美皆清奇如此之人，想来世间并不多见。
虽然早就知道沈无疾那点子心思，可何方舟从没觉得这事儿能成过。
沈无疾是模样不错，是有权势，可性情怪异，还是个太监。他若寻个攀附权势的庸人也就罢了，偏偏心比天高，竟瞅着洛金玉这实实在在照着书上所写“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而生的高傲才子！
若非何方舟足够了解沈无疾，他都要怀疑是沈无疾拿翻案的事儿胁迫了洛金玉，做了交易。
可再一想，就算沈无疾昏了头，可洛公子哪儿是会为此屈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