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2/2)

洛金玉没说错。

君若广当真不敢。他若想要开除洛金玉等人,必得上报皇上,否则他私自开除天子门生,此罪可比他私下里做的其他事厉害多了,君亓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而若他试图混淆视听,蒙蔽皇上,骗取圣上亲笔手令开除这些不识相的兔崽子们,又得首先取得司礼监这一群太监的点头许可。

然则此事与司礼监并无干系,指望司礼监没在看笑话都是妄想呢,傻子也不费这个劲儿去白白讨好,欠了天大的人情,君亓仍然不会干。

君若广被洛金玉说中软处,更对他恨之入骨,见威逼不行,便又施一计:利诱。

君若广对还仍还在抗议的学生们分而化之,许以钱财前途,便又有些人回去课堂了。

洛金玉收到的最多。他收到了三份地契,一份是京城郊外肥沃良田十亩,一份是京城正中最繁华主街口子上的一间可容纳五副桌椅的铺面,还有一份是京城富贾们聚居区的一套两进小院儿,加在一块至少值八百两白银,够寻常百姓一家两口宽裕地活个两辈子。

据锦衣卫事后向沈无疾禀报,当时他在屋顶上窥得洛金玉碰也没碰地契,冷笑一声,昂首道:“我洛金玉的骨头虽不如几百两的银子重,却好歹还不比这几张纸轻。请回,不送!”

赶走游说之人,洛金玉连夜挑灯,以此事写成文章,贴到了太学院平日里用来张贴成绩榜单的高墙之上。

这是学生们上课必经之地,大早上的,众人忍不住驻足观看,神色不一,大多心中微妙。

从头至尾没参与过这事儿的学生们都觉得仿佛自己是洛金玉骂的助纣为虐的一员,遑论那些中途退出了的。

被威逼的尚好,在心中勉强安慰自己。被利诱了的最为心虚,觉得洛金玉这文章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骂。

他们羞到极处,反成了恼,暗地里骂起了洛金玉是块不知变通的顽石,仗着自个儿有点才名,平日里高高在上,还真当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文曲星下凡了!

在君若广看来,威逼利诱都用了,却还有些不识相的,那就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情自然是父母亲情,理则是父母之理。

君若广让人别再搭理剩下的这些学生,而是直接去这些学生的家里,将事儿改头换面一番,说学生们被流言蒙骗,如今若再执迷不悟,就只能被退学了,估计也没哪个学院敢收了,至于恩科,此生都别指望,还祸连子孙。

这些学生的父母们被连哄带唬的,急忙去学院里逮着自己那糊涂的儿子打骂教训,又哭又闹。学生们无可奈何,只能以孝为先,各自散去。

然则洛金玉这块铁板是块烧红了的铁板!

君若广当时亲自出马,去洛金玉他母亲那游说,不料洛母看着慈祥端庄,听完君若广所说,却狡猾搪塞道:“我一介妇人,守三从四德,夫死从子,管不了他,请回。”

谁信!

君若广笑道:“谁不知道您儿子是出名的孝子,您这话不是在糊弄我吗?”

洛母望着他,忽然一笑,道:“你既也说他待我至孝,又哪来的他不顾前程乃是不孝母亲呢?”

君若广叹道:“子石这不也是被人蒙骗吗?他是太学院里年纪最小的,正血气方刚、意气行事的时候。可他糊涂,您老夫人为了他的将来着想,可不能一起糊涂啊。”

洛母淡淡道:“我儿年岁最小,尚且糊涂,却次次是太学院榜首,那恕我直言,太学院真该整顿了,省得继续误人子弟。”

“……”

君若广不料洛金玉他娘竟和她那混账儿子如出一辙的冥顽不灵且言语刻薄,想起洛金玉曾给自己的种种羞辱,顿时新仇旧恨翻涌而出,收起和气,斜眼冷笑道:“也恕我直言,洛夫人,做人切莫不识好歹。洛金玉平日里被捧得高了些,难免恃才傲物、年少轻狂,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可他不懂事,洛夫人不能与他一样不懂事。我知你们孤儿寡妇,洛金玉没有爹教……可怜归可怜,夫人你就得多教教他,好叫他明白,还是得少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否则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事儿小,连累家人事儿大!”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不止刻薄,而是明晃晃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