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2/2）
洛金玉猛地从床上惊坐起身，转过头去打量周围，见仍是在沈无疾的房子里，这才安下心来，转瞬又暗笑自己竟被噩梦吓着了。
虽然那梦不寻常，那九尾妖狐着实疯癫吓人，但梦毕竟就是梦。
想来想去，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虽然那九尾妖狐人形非是沈无疾，可怎么看也和沈无疾脱不了干系。若非沈无疾总说些胡话，自己怎么会梦见这种荒谬之事？
洛金玉如此想着，觉得屋里有些憋闷，便下地去将窗户推开，不料一眼见着对面屋子里闪烁的烛光。
这么晚了，沈无疾还没休息？
洛金玉也没多想，正要回去继续睡觉，却听到轻轻的推门声——虽然他与沈无疾争吵时将门闩上，可那是气头上所为，平日里若能不闩门，洛金玉便不爱闩门，否则心中总有种自个儿腆居人府上，还将人当贼防的羞愧感。
虽说，那“贼”也确实有……但——唉。
洛金玉抬头看去，却见来者并非沈无疾，而是沈府小厮来福。
来福对他笑道：“公子醒了？可是口渴了？小的算着时候，来给您换盏热茶。”
洛金玉忙道：“有劳。”
“嗐，您忒客气。伺候公子是小的福分！”来福这话倒也不全都是奉承。如今的老爷虽然仍旧难伺候，可相较起夫人进府前，那是大变了样儿！大家都说，若想日子过得舒坦，就得把夫人给留住，老爷可听夫人的话了！
来福眼珠转了转，委屈地告状：“老爷刚又闹了脾气，这么冷的夜，非得将窗户都打开，也不怕受冻。”
洛金玉何其聪慧，一眼看出这来福别有意图，又想起府中上下偶会胡叫自己“夫人”的事，羞恼之心又起，装作没听见这话，只道：“我去休息了。”
来福急忙道：“老爷刚刚一直在打喷嚏。”
人家都这么追着说了，洛金玉身为客人，一味对主人家的身体安健不当回事儿，也是失礼。他只好向来福道：“那还是赶紧请大夫给沈公公看看。”
来福却道：“小的可不敢。若老爷没吩咐，小的便擅自请了大夫给他瞧病，他定然雷霆大怒，斥骂小的是瞧不起他。”
洛金玉：“……”
这确实很像是沈无疾会做的事儿。
来福瞥着夫人神色，道：“平日里老爷的身子倒是好，可他这段时日太忙了。就说今儿夜里，这都三更了，还在看兵书呢。再没几个时辰，他又得赶着去宫里伺候。您说，他再好的身子骨，也扛不住啊。”
其实都是一派胡言。沈无疾常常这样通宵达旦地做事，府里人都习惯了，这才有了来福这专门守夜换茶的。
可洛金玉却不知道啊！他既不便太过关心沈无疾，又不能丝毫不关心，犹豫一下，问：“他看兵书，可是为了邙山一事？”
来福道：“好像是。”
洛金玉皱眉：“他果然是临时抱佛腿！”
来福一怔，觉得哪里不对。
只见洛金玉的神色都变了，转身回内室穿好衣裳鞋袜，朝来福道：“有劳引路，洛某有话和公公一谈。”
来福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可左右将事儿推给了他，这事儿就算成了一半！于是来福赶紧去走廊上提了灯笼，小心翼翼地引着洛金玉往偏屋走去。
沈无疾正蹙着眉头看兵书，忽然听到来福道：“公子慢点儿，深夜露水重，地滑……”
沈无疾抬头，和窗前的洛金玉四目相对。
洛金玉开口：“我想——”
“来福你这混账！”沈无疾破口大骂，“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小厮吓得忙道：“不是小的——是洛公子自个儿要来的！老爷明鉴，小的只是去给公子换茶的！”
他说话间，沈无疾已如同一阵旋风似的去到门口，打开门，拉着洛金玉往屋里走，一面埋怨洛金玉道：“快进屋来！虽开春了，夜里还是很凉，你才刚刚好，又想给咱家寻麻烦！”
洛金玉道：“在下确实给公公添了许多麻烦。抱歉。”
“你——嗐！咱家不是这个意思！”沈无疾急了，“咱家是怪来福不长眼，没有心的，大半夜去扰你清眠，咱家饶不了他！”
“与来福无关，他只是去给洛某换茶的。”洛金玉看了一眼屋外讪讪的来福，道，“我有些话和公公说，可否——”
洛金玉话未说完，来福便赶紧道：“小的先行告退！”
说完，他就拔腿往院门口跑，似乎跑晚了一刻，便会被沈无疾扒了皮。
沈无疾没搭理来福，他只顾着拉洛金玉去太师椅坐，回头虚掩上吹风的窗子，只留一小条缝，又端来点心和茶，再将自个儿裙角随意别在腰带上，蹲在地上，拿炭盆旁的小钩子去扒拉，一面絮絮问道：“手冷不冷？冷就先抱着茶暖暖，咱家这就让人拿小暖壶来。”
洛金玉忙站起身：“公公无需如此，我不冷。”
“此时是不冷，等你察觉到冷了，又已病了。”沈无疾嗔怪地说着，就蹲在地上，扬着头看他，手里还抓着炭钩子，道，“你坐，坐着，别站，站着累坏了。”
洛金玉面上一热，低声道：“我又不是两岁的孩童，哪能站着累坏，你别总拿我当……”
他一时又不知沈无疾究竟是拿自己当什么。
沈无疾笑了起来，就势盘膝坐在地上，挑眉望着洛金玉，逗他道：“你倒是说啊，你觉得咱家拿你当什么？”
洛金玉看出他的狡猾戏谑，不想理他，只道：“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大半夜的，又没外人。”沈无疾放下钩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杵着一旁的地面，半倚在地上，身形倒是潇洒风流，声音里都透出几分慵懒来，“其实咱家私底下不拘小节，很好相处的。”
洛金玉问：“谁告诉公公是这样的？”
沈无疾理所当然道：“这还需人告诉？这世上再没人比咱家好相处了。”
洛金玉道：“公公一如既往的自信。可剿匪事关重大，公公不能儿戏。”
“原来你是来说这事儿啊。”沈无疾见洛金玉朝书桌走去，忙从地上一跃而起，跟了过去，“喂——”
洛金玉来到桌前，拿起倒扣的兵书，匆匆翻看几页，望着沈无疾，欲言又止。
沈无疾一把抢回兵书，恼羞道：“看咱家做什么？不许咱家温故知新？”
洛金玉叹道：“我本见你成竹在胸，以为你当真于行军布阵上有所心得，却不料你竟半夜苦读孙子兵法，且这书还是今年初春新刻版，可见是你近日才买来的。”
沈无疾忙道：“不能是咱家先前那本读破了，换一本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