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惊闻(2/2)

温修昀自然忙低头避讳,可他这一低头,恰看见王熙鸾在屋里没披着斗篷,露出两边腰上别的双刀,不禁细去看那两把刀。

这两把弯刀显然是一对儿,都一尺来长不到二尺,观其刀柄刀鞘不似赏玩装饰用的,而是真正杀;的刀。

难不成王家表妹们竟也习武!

温修昀再暗暗打量屋内服侍的丫头婆子们神色,见无一对鸾表妹腰间的刀有什么异色,便把这事默默记在心内,更坚定了要好生学几招拳脚的心。

些日子在园子里烤肉写诗,姑母大嫂子的诗便各有妙处,凤妹妹年纪虽小,诗写得却比他十一二岁时还好。他不说非要比王家兄妹们强多少,起码不能是最差的一个!不然便是王家留他在这里,他也住得不好意思。

温瑛放下茶杯起身,杜云华在一旁扶着她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乌泱泱立着的一两百号,温瑛把和属官们说的话略换了几句词,声音更严厉敲打过一遍王家下,听他们齐声答应,又往每脸上看过一遍,道:“等过了这阵儿,老爷打了胜仗回来,府里自然有赏!散了!”

二三等的婆子小厮们慢慢散去,温瑛把白管家为首的七八个管事留下,详细商议过一遍这些日子如何行事,方才命都散了。

此时已经过了第二日子正,夜色深沉,温瑛看一眼时辰钟,略放松靠在椅背上,叹道:“今儿正是老爷的四十寿辰。”

叹过这一声,温瑛不待孩子们说什么,便道:“天晚了,没愿意走就都回去睡觉。明早许你们晚起一个时辰,快去罢。”

但第二日清早无晚起,王熙鸾等全都比平日还早了两刻钟到温瑛正房请安。

出了这等大事,王熙鸾自然绝了玩乐之心,每日到温瑛正房请安后,或和杜云华王熙凤一同帮着温瑛理事,如若无事,便在屋内看书习字作画做针线,不到天晚不回自己院子。

便是回到院中,王熙鸾也不忙安歇,而是定要在睡或是打拳或是舞刀半个时辰,直到力竭方梳洗躺在床上,香甜一觉。

两日之后,王熙凤便在晚饭后和王熙鸾一同先打拳两刻才自回院子歇息,果觉得睡得比两日安生了。

边关战报一封封往承德送来,再一封封送往京城。先只有平北关有敌军来犯,双方各有胜负,但边军未让蛮子踏入寸土。两日之后,三泉关也正面迎上敌军。

王子腾在十一月三十匆匆回了承德一日,先在头和众位大们议事一整日,至晚回到后院见了家,听温瑛说了近日的事,甚感满意,极口夸赞温瑛一回,看了王仁王熙凤王熙鸾都安好,并让温修昀安心住下,便已是深夜。他看了贾瑚薛家的信,又琢磨半晌朝中之事,胡乱歇过一晚,第二日清早又上马带赶到三泉关处督战。

王佑在三泉关已立下两件功劳,补了个五品千户的缺儿,王佩也被王子腾留在军中随军杀敌,就在王佑营中,以图有了军功来日好博个出身。

温瑛虽知儿子们已走了从武这条路,上阵杀敌在所难免,否则便是凭着家里的威势有了出身也不能服众,但听王子腾把两个儿子都留在边关线迎敌,她面上持得住,心内焦虑担忧怎可一言道尽。

并杜云华得了温瑛一席话学着温瑛行事,知她现在应沉稳自持,绝不能露出半分慌乱。可她毕竟年才十九,独身在婆家,还尚无一儿半女,丈夫身在敌,夜深静时怎能安然入睡?不过十来日就瘦了好些。

她陪嫁来的奶婆婆赵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私下劝道:“奶奶不必太过焦心了。大爷虽在三泉关,老爷也在,那些营里的都知道大爷是老爷长子,怎会让大爷赴险?大爷定会平安回来的。”

杜云华道:“若大爷能不在线杀敌,那这千户是怎么来的?来王家两年多了,老爷的性子我算知道两分,若是别的时候还可,如今大敌当,军中那么些盯着,老爷是断不肯给大爷徇私的。大爷这千户之职也不知是经受多少危险才得来……”

赵嬷嬷看劝着劝着倒把杜云华劝哭了,忙着找补,偏她越劝杜云华就越担忧,哭得也越伤心。

着实没了法子,赵嬷嬷只得道:“奶奶,就退一万步,大爷真在头有个三长两短,不伤及性命总能养回来。若真伤及性命……”

赵嬷嬷凑近杜云华,悄声道:“那日太太不是说了,若奶奶想趁青春改嫁,太太去替奶奶和老爷说?左右奶奶和大爷还没有子女,王家断没个叫奶奶硬守着的理。这再嫁是不如头嫁好,可奶奶出身不低……”

“嬷嬷别说了!”杜云华一把抹干面上泪水,严肃道,“那日我已在太太和众面说过,我一日是王家的,就终身是王家的!大爷平安回来我自然高兴,大爷走了,我替大爷守一辈子!”

“我的奶奶!”听得这话,赵嬷嬷急得眼中落下几滴泪,“我是过来,知道这寡妇不好做,怎能忍心看奶奶受这样的苦?奶奶还不到二十,难道真要守一辈子?家夫妻和美,奶奶独身一个,连个孩子都没有。奶奶便是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太太,做娘的怎么忍心看女儿孤身一个守到死!”

杜云华直直看着赵嬷嬷,声音冷肃:“如今大爷身在线,时时有生命之危,我不说盼着大爷好生回来,反这会子就虑到什么改嫁不改嫁,怎能对得起大爷的情分!嬷嬷想想,我来王家两年半,尚没有过身孕,大爷可因这事怪过我半句?哪家的爷们是婚半个没有,婚后也没有?我真现在虑起退路,我成了什么!嬷嬷再不要说这话!再说,就请嬷嬷回京去罢!”

赵嬷嬷心酸拭泪,道:“奶奶不爱听,我就不说了。可奶奶,这成婚两年多没身孕不是大事,更别说这两年大爷一年才回来几天?加起来一年也没有一个月。爷都不在,奶奶独个怎么有孕?一个月见大爷两面,奶奶这日子就和……也差不多了!就算怪也怪不到奶奶身上!”

听赵嬷嬷这样说,杜云华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推她道:“嬷嬷找给我打水来,天晚了,赶紧歇了罢,明儿还得去太太那里。”

赵嬷嬷看杜云华比才好了不少,不由忙笑着应了,出门打发丫头给她打水梳洗,服侍她在床上躺下,亲自给她掖好床帐,又叮嘱守夜的丫头精心服侍,方才回了自己房中。

杜云华独个躺在床上,手抚着锦被缎褥,想起赵嬷嬷说“爷都不在,奶奶独个怎么有孕”,不由想到王佑回家时两的亲;热;痴;缠,激;烈;温;存,想到头一次见王佑时他说的话。

就是从那一日起,他的模样深深印在她心上。

她忘不了那一日。

她对自己说,这就是你未来丈夫,你一辈子的依靠了。

他说,“姑娘要和我过几十年,我若还比不过一个和姑娘认识几年的十来岁孩子,也算白活。”

大爷……

杜云华缓缓起身,拉开床帐穿鞋。

守夜的丫头都警醒着,听得屋内有动静,忙问:“奶奶要什么?”

杜云华道:“无事,你们在外头好生睡罢,我有事儿会叫你们的。”

门外守着的两个丫头互相看得一眼,皆不再出声,而是留神听屋内动静,生怕奶奶有个意外。可听了半日,屋里除了奶奶的脚步声之外,便只有开箱关箱声。

一个丫头悄声问:“奶奶是拿什么东西不成?”

另一个丫头听得脚步声停了,便道:“奶奶做什么不是咱们问的,奶奶无事就罢了。”

屋内,杜云华披衣坐在窗炕上,借着月光和烛光,一下下抚摸一件鸦青箭袖。

鸦青是大爷最爱穿的颜色,这件箭袖是她亲手给大爷做的,大爷舍不得带到营里去,每每回到家里都要穿。

杜云华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把脸埋进王佑的衣衫里轻嗅。

最后,她悄声下炕躺回床上,把这件衣裳抱在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

眨眼便到了十二月下旬,再有七八日就是除夕。

战事持续一个多月,边关将士已经由守转攻,王子腾几日又回来过一次,和温瑛透露若是顺利,再有半个月左右便能安定了。

若是顺利还有半个月,若是不顺还有多久?

这问题在温瑛心中盘桓许久,但她出口的只有笑音:“那我和孩子们都等着老爷大胜归来。”

巡边一个多月,又在线一个月,王子腾日夜提着心,饶他身体底子再好,面颊也看着凹下去了些许,可他眼睛却亮得很:“佑儿小子争气,又立下两件功劳,等战事结束,他少说也能有个四品将军在身上了。佩小子也能得个出身。算我没白养他两个!”

温瑛把对王佑王佩的担忧都咽下,只笑道:“老爷是三十岁得的三品指挥使之职,若佑儿才十八;九就能得个四品将军,说不定他升上三品之职比老爷还早!”

王子腾大笑:“儿子比老子强不是应该!瑚小子再好,现下不过是个一等将军虚衔,哪儿有佑儿身上实打实的官职实在?这说来我还得谢谢咱们瑚儿,若不是有他比着,佑儿佩儿两个也不会成日铆足了劲儿习武,就为能把瑚小子打赢了!”

温瑛嗔道:“一会儿是‘瑚小子’,一会儿是‘咱们瑚儿’,真不知老爷对瑚儿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王子腾笑道:“若瑚儿不是咱们女婿,我就不喜欢。嘿,鸾儿这亲事真没结错。往后老子儿子是将军,女婿是解元,说出去谁不羡慕?只可惜仁小子岁数不到,没在营里呆过,不好带他上战场,不然他说不得也能有个一官半职了。这贾赦活着是个混账东西,死的怎么也不是时候!幸好瑚儿出息,竟能让圣上命他平袭爵位,三年后再去春闱,想必名次不会低。”

温瑛忙道:“老爷,毕竟亲家老爷都没了,他是女婿亲爹,老爷就少说两句罢。”

王子腾嗤笑:“我看瑚儿未必想要这亲爹。他死了也好,瑚儿当家做主,咱们鸾儿嫁过去不受他的气!”

温瑛无奈道:“就看瑚儿宠鸾儿那个样子,鸾儿有什么气受?她不给别气受就行了。”

趁着是个机会,温瑛便提起想让贾瑚和王熙鸾早日成婚,还说了想给王熙鸾请个好些的女习武先生,道:“我本怕鸾儿一个女孩子家,不安静守礼做些针线,非要习武会让贾家有话。但既然瑚儿都送鸾儿刀了,可见是不在意。算算鸾儿还能在家几年?我想能依她的便依了罢。”

王子腾沉思一回,道:“早些成婚也好,可这得瑚小子亲自上门来求,不然倒好似咱们家忙着嫁闺女,女家上赶着一样。”

温瑛笑道:“这不是难事,等瑚儿出了孝,我让他一年八遍往咱家来求!他求得心不诚,我也不答应!”

王子腾点头:“习武先生的事儿且搁着,等战事完了再说。”

温瑛忙道:“不急,我也就是和老爷先提一嘴,看老爷什么时候方便。”

两安歇之,王子腾又道:“等这回佑儿有了出身,不拘他任地在哪儿,让媳妇一起跟去,早日有个子嗣才是正理。”

温瑛笑道:“我也是这样想。两年多了,媳妇都是一月才见佑儿两日,他们小夫妻可终于能团聚了。”

第二日,王子腾仍是清早天未亮便起身赶往三泉关督战。温瑛把战事将完的事儿略透露给孩子们些,王家上下并承德内百姓都盼着年能打完仗过个好年。

又过了几日,过年诸事温瑛已和杜云华鸾凤预备毕,每日只余下些家中杂事,三言两语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完了。

白日无事,为免闲下来胡思乱想,又将过年,温瑛便和杜云华三个摇骰子行酒令作诗作画玩乐。王仁要习武,温修昀要读书,温瑛都着去看过,嘱咐他们不要太过劳累伤了身子,即将要过年了,略松些也无妨。

王仁温修昀皆答应得极好,但私下仍是习武读书不怠,一丝一毫也不肯松懈。

王仁是知道两位哥哥今年都要有了出身,连温修昀都是秀才,家中就剩他一个白身,再想到王熙凤,更是发狠若有下次他定也要往战场上立功,好让王熙凤除了伯父家外还有亲哥哥可以依靠,也不想让伯父伯娘白养他一场。

而温修昀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哪怕过年过节也手不释卷。兼之他一开始本就是自恃年少有为才肯投奔王家来,路上听得王家亲家贾家有比他强许多的同龄男子,认清自己后更要苦读。再兼些日子见了王子腾,得话可以留在王家,得知王家大哥只比他大三岁,都有了四五品的将职,王家二哥和他同岁,也要有官职,独有比他小一岁的王仁还是白身,几下里比较后,他更不肯懈怠,除请安吃饭睡觉和王仁学拳脚外都在读书做文章。

是以虽一个学文一个习武,温修昀王仁倒好似比着上进似的。

温瑛看在眼里,知道他两个心事,并不很劝,只叫盯着不许过劳伤身,别的就随他们去了。

这日已是腊月二十八,早晨理完了事,温瑛才要命拿花样子来娘儿四个取乐,却听见外头有慌忙报信过来,不由心内一突,立时下榻问:“是老爷回来了?”

那小厮满脸是泪,哭道:“太太,是大爷回来了!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注1:巫巫瞎写的,私设,和史实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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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贾府长媳[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