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惊闻(1/2)

("贾府长媳[红楼]");

“你们都大了,

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说不过你们了。”温瑛拭泪看向温修昀,“昀儿,

你……”

“姑母,

我也不走。”温修昀越过王仁,

对温瑛一礼,

“侄儿只说一句,我才到王家还没有一个月,

若今日走了,

往后又有何面目再重新回来?便是王家愿意让我回来,我也无颜面对姑母和仁兄弟了。”

“真是没有一个让我省心。”叹得一声,

温瑛拉着王熙凤王熙鸾缓缓坐下,颦眉思索。

看王仁还待再说几句,

王熙鸾忙朝他和温修昀使眼色,轻轻摇头,

示意他们现在不必再说。在大事上头娘心里从来不糊涂,

说个一两句表达态度便罢,多说了反而没意思。

王仁得了王熙鸾的暗示,便把话咽了回去。

温修昀在旁见了,心内对王仁些日子说的“鸾妹妹年纪虽小却厉害得很”更有了认识。

明明仁兄弟凤妹妹鸾妹妹三个里鸾妹妹年纪最小,可每每他总感觉鸾妹妹才是三里的头儿。

就是不知仁大哥佩二哥在家里时是什么样儿。

屋内寂静无声,

温修昀心里想着这话,不禁抬头看向王熙鸾,

这一看,

他发现王熙鸾头发只随意挽了个纂儿,发上只一根碧玉簪,身上手上都别无它饰,

再看向旁边王熙凤也是这样,一双丹凤眼比往常见着少了些凌厉,多了些妩媚……显然她们都预备歇下了才来的,便忙低头要退出去。

王仁察觉旁边温修昀动了,见他悄悄往外走,忙跟上去悄声问:“昀表哥是去做什么?”

温修昀轻声道:“才刚一时情急跟着仁兄弟进来,现既说完了话,再呆在里面难免冲撞了两位妹妹。”

王仁道:“也是。”便和温修昀一同退出屏风外,又道:“昀表哥真是太守礼了,我就没想到这处。”

温修昀道:“仁兄弟从小和两位妹妹一同长大,便不避讳也无妨。倒是我算外男,该格外注意。”

这两句话说完,温修昀和王仁都没了话,一心等着屏风内温瑛决断。

在温瑛发话,杜云华也匆匆到了。

论起离正院的距离,杜云华住得还比温修昀和王仁近些。但和王熙凤王熙鸾皆随意挽了头发披了斗篷来不同,杜云华问得温瑛是连王仁温修昀都叫去,不好胡乱过来,忙着重新梳妆换过一身体面衣裳才来,女子更衣梳妆又比男子麻烦,因此她这时候才到。

“太太,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紧赶慢赶还是最后才到,杜云华对王仁温修昀轻轻点头,便忙转过屏风问,“我来晚了,太太恕罪。”

在温瑛说话,王熙鸾已自温瑛身边起来,拦住杜云华行礼的动作,几句话和她说了敌军犯边之事:“现下娘正在决定要不要把咱们送回京里,嫂子……”

杜云华愣了一瞬,抓紧王熙鸾的手问:“鸾儿,敌军是从何处进犯?”

“听娘说是在平北关。”知杜云华在担忧什么,王熙鸾道,“嫂子且放心,大哥在三泉关内,想来现还无甚危险的。”

杜云华抖着手,歪身坐在榻上,喃喃道:“可既在营里,军中若要往平北关调动,或是三泉关也有敌军,大爷即便是总督子嗣也不可抗命……”

“老大媳妇,别自己吓自己!”温瑛声音虽轻却严肃,“佑儿从三四岁上就跟着老爷习武,到得如今十来年,就是为了从军中博个出身。他入了军营两年多了,今次不正是个机会?王家从开国便是以武起家,到老爷仍是十年在边关立了功才得圣上看重,一步步走到今日。如今外头看我是总督夫,何等尊贵体面,这也是我十年在京中撑着守着撑来的!还有佩儿仁儿他们兄弟三个,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往下走!今日的你就是十年的我。十年你们祖父战死,祖母病重,我怀着鸾儿独个在京里,佑儿佩儿还是孩子不知事,如今你还有我,咱们一家子都在这里,慌什么?佑儿便是上了战场,你也得盼着他平安立功,而不是成日担忧他出意外!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王家不倒,你一日是王家媳妇,王家庇护你一日。若你想趁着还年轻改嫁,左右你和佑儿还无子女,我去替你劝服老爷!”

“太太!”杜云华跪在地上叩头,“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太太放心,如今正是危急关头,我绝不成日哀怨慌神,拖太太的后腿。我和大爷虽只做了两年夫妻,但大爷待我极好,老爷太太也拿我当亲女儿似的待,我一日是王家的,就终身是王家的!”

温瑛亲把杜云华扶起来,不再提改嫁的事,只道:“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若你害怕,我叫先送你回京。”

杜云华含泪道:“太太,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等大爷的消息。”

温瑛闭目叹得一声:“都不愿意回去。”过了一瞬,她睁眼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走,我丑话说在头。现下敌军就在平北关,离这里不到三百里远,若是快马奔驰不过半日。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一有个意外……”

王熙鸾来至温瑛身边道:“万一有个意外,承德还有守军,承德若破,敌军便离京师不远,于爹而言是失职大罪,于我们而言,便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都是一样的。”

温瑛看着她轻叹一声:“你这孩子……你把瑚儿忘到哪儿去了?”

王熙鸾依偎着温瑛笑道:“我现在还是王家闺女,关他什么事儿。”

“都这时候了还笑。”温瑛摇头,把王熙鸾推着站直,继续严肃道,“二则既起了战事,承德上下必定戒备森严,你们要在承德不走,日常起居饮食必定不如往常,说不得都要吃苦了。除了昀儿之外,你们谁不是自小娇生惯养?可别呆了两日后悔想走,那可不能!”

屏风内外杜云华王熙凤王熙鸾王仁温修昀皆恭声应是。

温瑛便道:“既如此,仁儿昀儿。”

王仁温修昀忙道:“在。”

“你两个和白管家一起,去把总督府诸位属官都请到面厅堂,就说我有话要说。”温瑛走出屏风,道,“再把王家上下等凡现无事者都叫来,暂在院里候着。”

本朝各地总督权职极大,统辖一省乃至数省的军事民生经济,政务冗杂。是以一则为使各地总督公务之余少理杂事,二则为防止各地总督在任上久了,幕僚愈多,权势渐大,国朝在各地总督府特设属官之职,协助总督及眷属管理总督府中杂事并参赞政务,充作幕僚。总督府属官皆由朝廷委派,各地总督不许插手属官任职。(注1)

总督府属官为首的便是正六品长史,下有从六品少史一位为副手,总揽各处事宜。并保卫总督府安危的有三百总督府护卫,统领为从六品典军一和正七品副典军二。余下还有承奉所、审理所、典仓所、良医所、典膳所等属官,皆是七□□品不等,不能细述。

总督府属官名义上是只听总督调派,但俗话说夫妻一体,属官们职权又大多和内宅有些关联,国朝几十年下来,总督府属官尽听夫之令的也是常事。

做了四年总督夫,承德总督府属官自然常有事要请示温瑛。但除非王子腾巡边不在承德,温瑛才会自行决断属官所请示之事,不然便是先定夺了事宜,至晚得了空儿,也必要和王子腾提上一嘴才罢。

这还是她头一回把所有属官聚在一起吩咐事。

王仁温修昀得了令,自拿了令牌往总督府头或府外去请。

总督府各位属官素知温夫平日虽得王总督爱重,却最是谨言慎行,珍重自守,不是那等无事起风浪的轻薄。听得是温夫此时传唤,属官们都不敢耽误,便是已躺在被窝里睡着了的也忙爬起来更衣。

温瑛在屋内重梳了头发换过一身衣裳,带着杜云华王熙凤王熙鸾端肃往面厅走,道:“凤儿鸾儿还小,又是闺中姑娘,云华你虽然成了婚,还是年轻媳妇,面嫩,一会儿你们都在屏风内,不许出来。”

杜云华三个应下,温瑛又单和杜云华道:“你是王家长子媳妇,今日是我领着你们行事,二十年后便是你自己当家做主。一会儿你在旁看着,往后是要学我的行事,还是你觉得有更好的法儿全看你自己。你是个聪明沉稳孩子,我素来知道,今儿你头一次经这样事,心里慌忙情有可原,才刚我话说得重了些,你心里别在意。”

“太太这样说,叫我无地自容了。”杜云华忙道,“我知道太太是为我好才这样,况且太太说我时慢声细语,比我娘说我的时候……”

杜云华一笑:“比我娘骂我的时候温柔多了。”

温瑛也笑笑,不再说话,带着孩子们到了厅,让她们三个在屏风内坐了,自在正厅上首坐下,等属官们来。

最先来的是总督府护军统领,跟着便是今夜在总督府当值的属官们,不过半个时辰,连住得最远的属官也喘着粗气匆匆赶至,十来位属官皆在厅内小心坐了,等温瑛的示下。

王仁温修昀半夜跑了数家去请,王仁还觉无事,温修昀却觉得甚是疲累。在温瑛身后站定,温修昀抹一把额上的汗,看王仁一如往常,并不显疲惫,心内决意定要好生学些拳脚,不说学到能上战场杀敌,起码这体力不能差仁兄弟太多。

三年后秋闱是连考九场,爹就是在秋闱里更熬坏了身子,加之内心悔恨没了命,他三年后下场定要平平安安的出来,还得榜上有名,才能让祖父愈发后悔,对祖母心生不满。

既已齐,温瑛便道:“事态紧急,闲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日请诸位来不为别的,是因离承德不过三百里的平北关有大军进犯,头诸位大们已快马往京中报信并商议迎敌之事。如今总督大不在承德,我与诸位更要全心撑住总督府,不使敌军未至心先乱。”

十来位属官中,有的已知此事,有的从睡梦中匆匆赶来,乍然听了战事已起,不由心神慌乱。因此厅内逐渐起了窃窃私语声。

“诸位便有何话,也请听我说完再议。”温瑛直起身冷声道。

厅内霎时寂静无声。

见温瑛面上无半分笑意,神情严肃,总督府长史忙起身作揖:“是下官们失礼,请夫息怒。”

跟在长史身后,十余位属官皆起身行礼。

温瑛不坐,也不叫属官们坐,就这么站着冷冷道:“十年蛮子也曾大军进犯我朝边关,那时我夫君还并非总督,只是替父上阵临危受命,尚能在边关大胜中立下首功。如今我夫君已任直隶总督四年,边军整肃齐备,这四年里蛮子小打小闹也有几回,不是寸步未得入关内?今日不过快马才报战事起了,还是在我面,诸位就惶惶不安,成个什么样子!难道在外面对各位大和承德百姓,诸位也要拿出这等不安面孔,闹得城内自危,心散乱?”

属官们都把腰弯得更低:“下官不敢。”

温瑛仍不叫起,道:“今日特召集诸位在此,就是为了先叫总督府自身稳得住,才好往外去安稳民心!诸位应也知道,王家长子王佑现就在边军营中,王家次子王佩随总督去巡边,也身在边关。我派去请诸位的两个侄子和我年才十岁的女儿侄女些日子才刚到承德。总督家都在这里,诸位尽可安下心等边关大胜!”

“马长史,滕少史,牛典军。”

被点到名字的三忙上一步应是,预备领命。

温瑛道:“烦三位从此刻起一同守好总督府门户,如若府上有走失的,逃的,在外散播谣言扰乱民心的,立时报给我!少不得要和我一同辛苦这几个月了。等战事平息,我必会把各位功劳告知总督大。诸位都是朝廷官员,边关大胜论功行赏自然有诸位的份儿。且既身肩官职领着俸禄,便该为朝中效力。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忠君’二字怎么写,本朝刑律又是怎么规定,想必众位比我这妇道家更清楚。还望这些时日诸位各司其职,尽职尽责,莫要生事。”

十余位属官无敢发一言。

温瑛扫视厅内一圈,问:“众位可都明白了?”

属官们忙道:“明白了!”

“既如此,仁儿昀儿,送属官们出去。”温瑛款款在主位上坐下。

十来位属官恭敬行礼后鱼贯而出,温修昀在王仁旁一同相送,见这些里十之八;九都在抹额上冷汗,可见才刚温瑛威势极重。

屏风内,杜云华王熙凤皆在一字一句品味温瑛说的话,王熙鸾也听得心内直呼娘亲威武!

来到这里十年了,素来只见娘温柔似水润物细无声,甚少见娘这样威势外露震慑诸,没见王熙凤都听得……

看着两眼放光的王熙凤,王熙鸾把心中激动之情略收了些。

本性难移,王熙凤本是脂粉队里的英雄,生性要强喜好揽事,就算这一世她从小读书习礼,一言一行养成个大家淑女样,从小有她和贾元春在旁比着,也没那么“争强好胜”了,其实底子还是那个好强的王熙凤。

那年她不过拿贾琏和丫头们玩儿做个比方,王熙凤就气得变了面色柳眉倒竖。还有在金陵办王子胜郑氏丧事的时候,她看王熙凤身子不好,时常劝她多歇歇,王熙凤却定要她做多少事儿也做多少事儿,不肯少做半分。

这样的性子……往后必得找个能待她一心一计又有出息的夫婿才好。

王熙鸾拉着王熙凤的手起身,道:“属官们好像都出去了,咱们也走罢。”

温瑛坐在位上,略喝两口茶顺顺气,见王仁温修昀回来了,命:“把咱们家的都叫过来外头候着。”

王仁温修昀又同去叫,回来时正看见对面屋内杜云华三个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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