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番外2】Chapter 36（1/1）

然而他的五官再怎么往一块儿皱起，也不能阻止这个愚蠢的妞儿继续无法自控地往外侧滚落的进程——她掉落的速度很快，仓促间展开的幻境又无法从容地建构到完美的地步，所以她下意识间完全模拟厚厚的云层所搭建起来的幻境，表面也如同云层一样凹凸不平，颇有起伏。

而她掉落的地方刚好是一处凸起的外侧，加上了从高处急坠的加速度之后，居然就像是一枚圆滚滚的炮弹那样，一路骨碌碌往外翻滚下去——

他一开始去抓她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结果抓住她的手臂之后，只是把她的翻落之势阻滞了一瞬间而已。

而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仿佛被她的翻滚之势猛然向外一扯！

他不得不立刻在自己抓住她的那只手臂上灌注了更大的力量，逆着她的翻滚之势，把她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这个拉拽的动作非常费力，以至于他不自觉地从鼻腔里发出重重的哼声；在他将她的手猛然拉住的瞬间，他不得不将另一只手也飞快地移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双手同时用力，再度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而他为了更好地发力，身体也同时一拧，向着反方向翻侧过去！

结果他似乎是用力过猛了，她的身体被他拉回，但好像有些过头了——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说不清楚那个愚蠢的妞儿是真的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被动跟随着他的拉拽动作扑到了他身上，还是她故意要沿着他拉拽的方向歪过来好把他扑倒——总之，当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洛基发现他们又再度重演了刚刚在飞船上的一幕。

哦不，也许没有那么糟。她并没有整个人坐在他身上，拿他当一块破羊皮垫子那样垫在身下、坐得其乐无穷不肯起身；她现在只是上半身扑在他身上，下巴还狠狠磕到了他的胸口，撞得他也一阵心脏疼痛。

但无论如何，现在他们两人好像暂时解除了在太空中永恒坠落的危机。洛基仰面朝天躺在那柔软得如同棉花或云朵一般的幻境上，感受着约露汀七手八脚地想要找个支撑点、好从他身上爬起来的笨拙动作，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看来愚蠢果然是会传染的。和这个愚蠢的妞儿在一起呆得久了，就算他是阿斯嘉德第一的聪明人，也不能免俗——这个念头让他的脸色一瞬间更加乌烟瘴气了。

真是个愚蠢的妞儿！就算要把人接住的话，弄个表面高高低低又软绵绵的不好着力的云朵状幻境，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愚蠢的妞儿好像刚刚在他身侧以右臂撑住自己、想要发力把自己的身体移开，脚下就踩滑了一下；她猛然丧失了重心，咚地一声又摔了下来——刚好再度砸到他的胸口上。

阿斯嘉德小王子觉得自己的肋骨一阵疼痛。他毫不怀疑这个愚蠢的妞儿再多摔两次的话一定会把他搞出内伤来——于是他不耐烦地伸出右手，一下拦腰扣住她的上半身，让她动弹不得。

“在你把我们下方这个见鬼的玩意儿弄得便于保持平衡一点儿之前，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他恼怒地说道。

……他自觉这句话只是一句善良的提醒而已，并没有多少打击她的成分；然而下一秒钟，他感觉趴伏在自己胸口上的她的身躯却骤然僵硬了。

洛基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愚蠢的妞儿是怎么了？看到阿斯嘉德在自己眼前被毁灭，吓破了胆子吗？精神脆弱了吗？还是刚刚那一阵在半空中急坠的紧张经历带来的后遗症？……

他还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就感到她以双手顶住他的肩胛位置、强行支起了上半身，就仿佛她执拗地在这个时刻一定要看到他的脸似的——那双黑眼睛里一瞬间放出的光芒，即使是他半眯着眼睛，也完全无法无视——他不得不重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盯着几乎要把脸凑到他面前来的她，一脸烦厌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结果她一点都不介意他表现出的冷淡和嫌弃。

她就那么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脸，足足盯了一分钟。然后，她忽然毫无来由地咧开了嘴，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愚蠢笑容。

“瞧，这一次，我终于抓住你了。”她说。

这种非常愚蠢非常小白有如那种三流爱情小说里的蹩脚台词，让他一瞬间就高高地挑起了眉。

“你说……什么？”他露出一个完全不真诚的虚伪假笑，问道。

他那个笑容假得甚至都没有费什么心思掩饰其下的不耐。但是她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我终于抓住你了，我完成了很久以前就想要做到的事情……”她用一种激动到快要泫然欲泣似的神态说道，声线都在发着抖。

洛基这一下可真的有点诧异了。

“抓住你”是什么意思？假如她指的是……某些跟蹩脚的三流爱情小说里雷同的状况，比如……“共享许多个热情美妙的夜晚”，或是“为了让众神之父的打算落空而允许这个女人站在自己身边”之类的事情，那不是都早就实现了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值得这么激动的？

阿斯嘉德第一的聪明人发现自己好像不太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就更恼怒了。

所以他纾尊降贵地多问了一句：“什么事情？”

他也有点兴趣知道，让她念念不忘了这么久、终于完成的时候激动得都要哭出来的，到底是什么震撼上下九界的大事——

然后，他听到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你坠落的时候及时抓住你。”

洛基：“……”

他先是一怔，然而他的聪明才智足以让他在几秒钟之内就反应了过来，她所说的那个“你坠落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刻。

——她说的，是那一次他松开了自己握住永恒之枪的右手，在奥丁和托尔的面前掉下彩虹桥，坠落深渊的时刻吧。

他太惊讶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和事物都消失了；意识仿佛浮游在真空中，大脑里响起了一种刺耳的嗡嗡响声，他的目光都因此放空了片刻。

在一片茫然和震惊之中，先是当时他曾经感受到的那种仿佛沉入深海、口鼻都被令人窒息的冰冷海水灌入，浑身的血液都像要冻结的悚然感浮了起来；继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悸感，就仿佛那颗好像已经停止跳动多时、已经沉凝在河流的最底层的心脏，又被某种力量驱使着开始慢慢地搏动起来，竭尽全力地以小小的力度鼓动着他的胸腔，让他空荡荡的胸口慢慢地开始恢复温度，开始疼痛——

他慢慢地说道：“……你说什么？”

于一片空茫之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就像是被粗糙的沙砾打磨过的一样。

但是她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他这丑陋的声线和表情一样——他听见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调里仿佛还带着一丝颤抖，就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一样。

然后，她说：“我抓住你了啊，洛基。”

“上一次在彩虹桥，我没能抓住你，那是我一生之中最感到遗憾的事情——”

“这一次，我总算没有错过机会……我真的很高兴。”

她的声音又轻又飘，语速飞快，就活像是借此勉强压抑着某种快要跃出胸腔的激切情绪似的。

洛基沉默良久。然后，他才说道：“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