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番外2】Chapter 35（1/1）
她感到一阵混沌与晕眩。大脑中嗡嗡作响，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阿斯嘉德大地的基石崩塌了，整个阿斯嘉德都化为乌有，变成青白色的微尘一道炸碎了。而他们的那艘飞船“司令官号”，毫无疑问不幸地受到了波及，也被剧烈爆炸时掀起的气浪在天空中掀翻了，一连滚翻了好几圈——而飞船的舱门未及关闭，现在她应该是从舱内被甩了出来，正在天空中呈现自由落体飞速下坠中！
一旦产生了这种体认，理智就恢复得尤其快。约露汀猛然一惊，右手一张，空气中发出唰的一声，瞬间就以幻境在自己身下形成了一片有如棉花般柔软的云层——下一刻，她咚地一声，掉在那层云朵幻境的承托之上，毫发无伤。
她来不及惊喜或欣慰于自己的反应速度又有了大长进，就一翻身从那层云朵幻境之上直跳了起来，惊慌地四下张望着。
……洛基！洛基在哪里？！
她游目四望，发觉之前还能在浓雾和火光之中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些轮廓的阿斯嘉德仙宫，现在是完全都看不到了。
呛人的浓烟弥散开来充斥着四周的空间，火焰巨人苏尔特尔也不知下落；只有刚刚那场大爆炸所激射出的、青白色的细小碎片与浮尘，就像神后弗丽嘉葬礼时夜空中的星辰一样，星星点点地浮在一片阙黑的天空之中，看起来几乎要充斥天地之间。
而他们先前乘坐的那艘“司令官号”，好像也看不到任何踪迹，不知道是同样粉身碎骨、还是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推到了别处；总之，现在在她周围的，除了青白色如同星辰的大量微尘之外，就只有寂静——以及几乎飞出她视野之外的那艘黑色的大飞船，上面载着现在阿斯嘉德所有活着的人，或许还有托尔和那个女武神瓦尔基里——但是，她很确定，那上面不可能有洛基。
冲击波不可能那么刚好地把他抛向那艘大飞船——即使是诸神黄昏的时候足以摧毁整个阿斯嘉德的大爆炸，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准头和能量，能准确无误地送他登船——那么，他在哪？！
约露汀鼻子一酸。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但是极度的焦虑和强烈的不安还是瞬间主宰了她，在她的眼眶里霎那间就充盈了泪光。
她听到自己大声喊着他名字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洛基！！你在哪里？！洛基——！！”
她并不只是徒劳地喊叫着他的名字，同时也催动那个载着自己的云朵幻境开始移动，试图找到他的踪迹。
在太空中坠落其实是个漫长的过程，而没有了彩虹桥的快速传送，即使他要坠落到一个星球上去也不是那么快速的事情；然而这仍不能消解她内心的焦灼与痛苦。
借着空中的点点星光与发出青白色光芒的微尘的映照，她焦急四下扫视的目光之中，突然有一抹奇怪的颜色掠过她眼角的余光。
那好像是——人类所有的苍白肤色，在星空中反而显得有几分鲜明的不规则形状？
约露汀心下一震，立刻催动载着她的那片云朵幻境，朝着那个方向疾冲而去。
说是“疾冲”，但幻境的速度毕竟有限——更何况是拿幻境当飞毯使用，前行的速度更是受限。在她的焦心如焚之中，她渐渐接近了那疑似人类苍白肤色所闪现出来的位置，远远地就辨认出了——
飘动着的深绿色大披风的一角！
要说深绿色在黑暗的太空里也不是什么容易辨认的颜色，但她的运气看起来今天还没用光，刚巧有一片小小的、密集的青白色浮尘在那袭绿色大披风之前掠过，青白色的光芒映照出了披风上那不同于背景的深黑色的——深绿色。
约露汀啊地大叫一声，一时间狂喜、忧虑、释然与担心这些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起来主宰了内心，使得她竟然没有立刻以幻境来制造光练、和刚才一样如法炮制将他拉过来，而是朝着他远远地就伸长了手——
“洛基！来啊！我在这里！！抓住我的手！！”她大喊道。
他仿佛听见了她几乎破音的大吼大叫声。于是在半空中下坠的途中，他的身躯突然微微一震。
原本在她发现他、朝着他大喊之前，他的身姿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点微妙的心惊；那副身姿——双臂展开、像一只在空中滑翔的大鸟那般，朝着黑暗而未可知的茫茫太空之中坠落下去的模样，不知为何让她总有点令人紧张的熟悉感。
然后，当他听到了她的呼喊，缓缓抬起头来，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在半空中碰到了她的那一刻，她忽然蓦地想起了那种熟悉感所为何来。
……那种身姿，和当初洛基意图以彩虹桥的冲角毁灭约顿海姆、却被托尔砸坏彩虹桥破坏了他的计划，然后奥丁出现了，洛基在对父亲的深深期待和孺慕都化为失望之后，松开握住永恒之枪的手坠落彩虹桥下的时刻，何其相似！
脑海中一旦跳出这个可怕的念头，约露汀立刻就感到自己的后背上机伶伶地冒出了一背冷汗。
她立刻向他的方向更深地俯低身子，更努力地向着他伸出了手，喊道：“你等等我啊，我马上就到了——！抓住我的手啊洛基！”
然而，她身下载着她的，始终只是如同云朵一般的幻境，而不是能够高速飞行的飞船。
约露汀忧心如焚，只觉得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过去，而幻境前进得太慢了。洛基看上去永远在她眼前不远处，又永远遥不可及，无法靠近——就和当时一样，尽管她已经催动浑身的力量发动幻境想要支撑住他下坠的身体，却徒劳无功。他在那里，永远在她伸出手去却无法触及的地方；永远在她所制造出的最盛大最辉煌的幻境都无法延伸到的地方，永远像那一天一样，在她的眼前、在她的梦里，松开了手、坠落深渊——
而且，他看上去也并不像她这样急迫地想要抓住她的手。他就那么抬起眼睛来，深深地注视着她向着他伸来的那只右手；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近乎僵凝木然的状态——就仿佛他的理智明白自己应该抓住那只手，内心里却不明白她朝着自己伸过手来的含义似的；而在想明白这个含义之前，他的整个大脑都处在僵滞状态，是不会指挥着自己的手探过去捉住她的——
约露汀咬了咬牙，右手保持着向前伸去的姿态，却突然在空中一转腕、五指倏然一合！
几乎就在她五指合拢的那一刻，她身下的那种云朵一样托着她前行的幻境唰地一声，蓦地消失了！
现在，没了幻境的承托，她的身子也猛然向下一坠！但她仿佛早有准备似的，随着那一坠之势，就势旋身转了个角度，呈现脸朝下、冲着洛基的方向直坠下去的姿态，微微舒展四肢、好借力稍微减缓一下自己的坠落速度；然后就那么如同失去了降落伞牵拉的跳伞者一样，朝着洛基的方向直坠下去！
而在她坠落向洛基那个位置的途中，她的右手始终向着他伸过去，不屈不挠地朝着他努力张开纤细的五指，就像是要无限地伸长那只手去够到他，在他坠落到黑暗深渊的最底层之前紧紧抓住他，不让他坠落，不让他失望，不让他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而在她猛然收束起原本承托自己身体的幻境、以加快自己接近他的速度时，洛基仰望着她的那双平静得近乎木然的绿眼睛，忽然慢慢地转了一转。
然后，一种难言的情绪就重新涌入了那双漂亮得如同冷玉一般的绿眼睛中。
他缓缓睁大了双眼，仿佛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了她正在做什么疯狂的事情一般，他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上忽然微微一动，显出了某种惊讶的神色。
但是，下一刻，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她坠落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所以在他的视野里，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然后，他只感到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庞和身体，卷起他漂浮的披风和衣服下摆；下一刻，只听到唰的一声，他的身下忽然铺展开一道透白色的幻境。
他几乎是立即就掉落到了上面，但是却并不感到任何疼痛；那道幻境就活像雪白松软的床铺一样——她竟然把之前承托着自己的那道幻境重新展开在他身下了！
洛基仿佛到了这一刻才真正地诧异起来。他微微睁大了双眼、又蓦地猛然闭上——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下一秒钟，从他头顶坠下的一道黑影就朝着他当头砸了下来；他刚刚欠起身来就不得不一边伸出手臂预备去迎接那道黑影的撞击、一边微微侧过身子打算在直承冲击的时候借势卸力。
但他计算得真的很精准。在他侧身之后，那道黑影恰好紧贴着他的背后掠过——带起的风甚至激得他后背几乎立即就一阵汗毛耸立；然后那道黑影咚地一声落在了他身下铺展开来承托着他的云层幻境之上。
不幸的是，云朵并不是平坦的。那个人影掉落到云层幻境上之后，几乎是立即又因为惯性的作用朝着另外一侧翻滚过去——而那一侧有点向外偏斜，假如让她真的翻滚过去的话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洛基不得不及时欠身往前一个利落的鱼跃，及时在她从云层幻境上一路骨碌碌滚下去之前攫住她的一条手臂。而做了这件事似乎让他的感觉更加不好了，当他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滚落的时候，他的五官已经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