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一个男人。(2/2)

[我看你朋友圈了,在拉市海?准备在那边呆多久?]

[算了,我看希尧也在呢,我给他打个电话。]

短短几秒时间内,贺怀连发三条。

而且,问的还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们在云南,不是前两天在华坪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么?

准备呆多久……这个问题,好像她们一到华坪的时候,也问过了……怎么又问一遍?

鹿小小看着屏幕里的消息发呆,都还没来得及回复,那头祝希尧的手机已经响了。

还是个视频电话。

祝希尧连上耳机,把手机放到画架上。

然后按下了接听键:“表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文棉原本画到一半,颜料不太够,想着往调色盘里再挤一点。眼睛随意往祝希尧的画板上瞄了一眼,就看见了通话中的贺怀。

两天没见,男人看起来有一点不修边幅。

下颌的胡须都已经冒出了头,却没有刮掉。

而且,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文棉只粗粗一瞥,就看见他身后随处堆叠的各种画作。

看模样,像是个艺术工作室。

她这一眼凑过去,男人显然也看见了她。

不知道贺怀在耳机里说了句什么话,祝希尧低低地应了一声“好”,修长的手指忽然就拂过她的鬓发,把一个凉凉的东西塞到了她耳朵里。

接着,贺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进来。

“棉棉。”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低哑,像是一夜没睡好,疲惫至极。

但语气确实温和的。

文棉呆呆地“啊”了一声,又看向屏幕上的他。

目光在男人冒头的胡须上看了一会,又转向那人泛着青黑的眼底。

犹豫着开口:“师哥……你这两天是不是很忙?”

说完,眼尖地看见男人旁边放着的烟蒂,又记起前几天晚上,妈妈和她说过要劝师哥少抽烟的话,认真地补上了一句:“你不要总是抽烟。妈妈说,对身体不好。”

贺怀动作小心地把烟灰缸移到镜头外。

再抬头时,换上了少有的严肃表情。

“棉棉,你老实和我说,拍卖会上的那幅画,你画了多长时间。”

文棉一怔。

她知道,贺怀知道了。

这幅画……当初在拍卖会上登记的,是她去泸沽湖写生三个月,之后带回来的。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就是一幅普普通通、三个月之内画完的风景画。

但……那样的一幅巨制,那么厚重的油墨,那么多的层次,怎么可能是三个月之内就能画好的……

如果换做平时,文棉不说话,贺怀肯定要继续追着,叫她的名字了。

可是这一次,镜头前的小姑娘呆愣了多久,贺怀就跟着她沉默了多久。

等到最后,鹿小小和祝希尧两个人都看出文棉不对劲,朝她看过来。

小姑娘这才清了清嗓子。

但说出的话还是很犹豫。

“你是不是……测过那幅画了……”

贺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前天就拿过来了,但他们刚才和我说,你这幅画太复杂了,得测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三个月都有可能。”

文棉讷讷地“哦”了一声,说:“你……你还有事吗……没有事,我就把耳机还给希尧哥哥……画,还没有画完。他们说,晚上要去古城吃菌菇锅。”

对面的人又是一声长长的呼吸。

“棉棉,你是要急死我吗?陈爷爷那幅画,测了半个月就出结果了。你这幅画到底有多复杂,他们得研究三个月?你知道他们怎么和我说的吗?你知道陈爷爷测出来是个什么结果吗?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文棉就一把扯掉了耳机。

连同贺怀剩下的那一半话。

*

靠在桌上打电话的贺怀,听着对面的说话声,颓然地垂了下颌。

“怎么了,棉棉?你们讲完了吗?”他听见祝希尧耐心地问。

“好了。”也听见小姑娘心虚的谎话。

“喂,哥?还有事吗?”

祝希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分外清晰。

可贺怀却烦躁地一把扯了耳机,按掉了视频电话。

就在一个小时前,做艺术分析研究的朋友兴冲冲地把他叫过来,和他说:“陈老的画也是我这边测的,你知道吗,作者竟然是同一个人!而且,我们这边初步分析了一下,你这边的这幅,比陈老收的那幅还复杂!光是电脑扫描出来的,这一幅成画上,大大小小的墨迹,就覆盖了足足一百多层。”

贺怀胸口闷闷的,像是被打了一拳。

据他所知,油画干掉一层再刷一层,至少要2个星期打底。足足一百多层……

算下来,这幅画需要画的时间,触目惊心。

但最让他心悸的,还是朋友说的最后那最后一句。

他说:“这幅画的初稿,我们从轮廓上分析,竟然是个粗浅的人像。”

朋友还说:“难怪这幅画她给起名,叫《这一晚的黄昏,孤雁与你共南归》。里面是有人的啊!老贺,你这幅画拍了48万,可赚大了。”

贺怀点开了美院协会的公众号。

目光定格在最新推送的那一篇文章上。

“这幅风景画的下面,还隐藏着另一幅人像画。专家通过ai测试、数据抓取和计算分析,终于模拟出来隐藏的那幅画。是这样的。”

文字的下方,是一幅黑白配图。

画迹模糊,但还是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