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雷劫将至（1/2）

祝一淼死在了七年前。

那一晚,星光璀璨，祝一淼查阅了很多典籍，终于在玄武即将消亡的时候找到了它的界门。

他找到玄武的时候,玄武早就没了强大的力量,躲在自己的界内日渐消亡，祝一淼为了了解一切利用自己的生机为玄武续命，但人与神的力量实在是相差太多，哪怕耗尽他的生命力也只是维系了玄武几秒的生机。就是那最后的几秒,玄武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灌输入了祝一淼的记忆中。

之后，祝一淼进入地府，却又使用术法强行改命，重新以生者的姿态回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成为了沟通阴阳两界的生无常。

“玄武死了，青龙已经是这个世间最后的神。”祝一淼沉声说道。而他，即将因为当年的逆天改命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怎么这么傻？”祝一和没管什么神不神的,只是愤怒祝一淼的举动：“你这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吗？为什么要会到阳间？如果你投胎转世……”

“我还有事情要办！”祝一淼眼神坚定：“青龙还没死,我要找到它！”

尽管,祝一淼知道青龙或许也十分虚弱,甚至已经无法挽救,但是不到最后一秒他总要试一试。

他的确找到青龙了,事情却同样无法挽回了。

“师哥，你听好。”祝一淼抓住祝一和的手,道：“束脩的头顶长角这是化龙之兆,我之前一直认为青龙是借用束脩的魂体养魂的，但并非如此，青龙应该已经无力回天了,所以才会将自己的龙气渡入束脩的体内，让他成为下一条青龙。”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你是在交代遗言吗？”祝一和完全听不下去，“你明明已经离开四方神兽派了，还回来管这些破事儿做什么？”

“我不是在交代遗言，至少不是现在。”祝一淼苦笑一声，道：“我还能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将我毕生所学的青龙术法都教给束脩，我不能让他被雷劫劈死。”

祝一淼所守护的或许并不是束脩，而是他们四方神兽派唯一的守护神，尽管束脩现在还不是。

祝一和一怔，也立刻想到这点。

不管是什么时候，化龙肯定是有雷劫降世的，渡的过去便一飞冲天，渡不过去身死道消，束脩以鬼魂之姿化龙，从古至今从未有过，雷劫只会更强。如果束脩没有足够与雷劫抗衡的力量，他只会被劈死在雷劫之中，从此烟消云散。

“所以，你该理解我。”祝一淼没有给祝一和假设的机会，直接说道：“想要停止化龙是不可能的，龙气已经在逐渐与束脩的魂体融合，强行停止或者分离只会让他魂飞魄散。”

“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除你我外谁都不知道。”祝一淼语气恳切：“师哥，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束脩他们。”

“为什么不告诉束脩？如果你告诉束脩，事情或许就不会这样。”祝一和十分不理解的望着祝一淼：“如果他知道事态这样严重，肯定会配合你的。”

祝一淼却轻轻摇头，他所需要的不是配合，而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接受所有知识的傀儡，就算束脩能配合他，他的灵魂依旧无法抗衡这样激烈的教学，到时候还是要用强硬的手段逼他，所以告诉他不告诉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这样做，大家都会误会你的！”祝一和大声说道：“你明明就是为了束脩好……”

“我不是为了束脩。”祝一淼语气平静的反驳：“我只是为了青龙。如果杀掉束脩可以令青龙活下来，我会毫不犹豫。”

祝一和愣住了。

祝一淼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我是个绝情的人，向来如此。”

“祝一淼。”祝一和攥紧拳头，语气中氤氲怒意：“如果不是你伤的很严重，我真想抽你一巴掌。”说完起身，声音冷淡：“这件事情，我会告诉束脩和聂飞的。”

“师哥，你不用……”

“我会告诉他们。”祝一和语气坚定，说完便毅然决然出门。

束脩的术法虽然有长足的长进，但是他的魂体却在这段时间遭受了重创，此时正在房间接受着来自鬼王的疗伤。

聂飞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束脩的身体被鬼王的阴煞之气覆盖，魂体蕴养在阴气中是最好的方法，但他还是感到非常紧张。

“鬼王，束脩没事吧？”

“说了多少遍死不了。”鬼王语气随意，反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竟然敢得罪祝一和，你们不知道生无常是不能惹得吗？”

即便当初阻挡他们成婚的时候，鬼王表现出了对生无常的不屑，但他却明白这个时代的生无常甚至要比阴差更加惹不得。地府的那些个假货，堆一起也比不上一个生无常。

聂飞听不懂他的话，他也并不关心，只是比较关心束脩：“束脩为什么没动静？”

“他现在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你想要什么动静，梦游吗？”鬼王缓缓起身，朝一旁的丧气鬼勾勾手指，“过来。”

丧气鬼却朝后缩了缩，根本就不愿意过去。

“被我的阴气笼罩对你有好处。”鬼王语气生硬：“你看看你那小身板，走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厉鬼吞了！”

“可……可是……”丧气鬼呆呆回答；“你就是厉鬼啊。”

鬼王：……

胳膊一下子伸长，鬼王强行将丧气鬼抓到自己身边，摁在自己怀里让他无法挣扎，“我是厉鬼，现在就吃了你！”

丧气鬼挣扎了下没挣扎开，抬起头一双无辜的清澈眸子望着鬼王，问：“被你吃疼不疼啊？”

鬼王：……

“你不要弄疼我。”丧气鬼闷闷说道：“我好怕疼。”

鬼王气得一把推开他，这什么东西？吸收他的阴气不承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他说的话当真，他怎么可能吃了他！

鬼王愤怒完却也有些疑惑，不会吃了他……为什么不会吃了他？鬼王回忆自己过往的鬼生，如果有丧气鬼这样的小鬼敢这样忤逆他，早就不知道被他撕碎多少回了。只是看着丧气鬼那种呆呆的脸，鬼王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整只鬼仿佛被下了降头一般。

“一定是你太蠢了！”鬼王自暴自弃的吼道：“以后离我远点！”都将他给传染上蠢病了！

丧气鬼“哦”了一声，默默退远。

鬼王：……

你给我回来啊混蛋！

“叮咚”，外面有人按门铃。

聂飞立刻过去开门，连忙将祝一和给请了进来，问：“祝一和，束脩应该没事吧？”

“放心吧，他没事。”祝一和说完看了眼旁边的鬼王，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帮忙，望着聂飞叹口气，道：“聂飞，我有事要和你说。”

聂飞疑惑的望向祝一和，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关于四方神兽派也是关于束脩的大秘密。

“怎么能这样？”得知一切真相后，聂飞十分愤怒：“青龙一声不吭就将龙气与束脩融合，他就一点都不考虑束脩吗？”

“青龙是神兽，不可能去为一个小鬼做考虑。”虽然祝一和是四方神兽派的传人，但在这方面，他还是没办法为青龙说话。

在神仙与神兽眼里，像是束脩这样的小鬼便如同蝼蚁一般，谁会在意走在路上是不是会踩死一只蚂蚁呢？况且，以青龙的身体状况，恐怕也容不得他太多考虑。

“如果不想让束脩魂飞魄散，就只能逼着他学习。”祝一和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祝一淼的做法是最为效率的，“祝一淼没做错。”

“他受伤了！”聂飞大声说道。

祝一和低垂下头，他对这件事情十分歉疚，但，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束脩不是什么天才，并不是“打算学习”便能够一日千里的，值得庆幸的是，束脩现在是魂体状态。与肉、体不同，灵魂是有着最本能记忆的，如果束脩真的学不会，祝一淼会用惩罚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在束脩身上烙印各种术法。束脩或许记不住，但是他的灵魂会永远铭记。

“你不同意束脩学习，就是希望束脩魂飞魄散。”祝一和苦笑一声，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任何选择，束脩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雷劫。”

“雷劫啊，雷劫很可怕的！”鬼王听到这话立刻凑上前说道：“每一道雷劫的力量都会以倍数增强，甚至可以一道雷劈碎一座山！”

聂飞心中一震。

“你怎么会知道？”祝一和随口一问，但是也并没有当回事，大概是从别处听到的吧？

“因为我扛过雷劫啊！”鬼王的神情无比自豪。

祝一和却是被惊到了，追问：“你扛过？不可能，就算你是个鬼王，在雷劫之下也只会灰飞烟灭，怎么可能会扛过雷劫？”

“是吗？”鬼王一怔，茫然中却带着肯定：“我记得我是扛过的。”

“我也扛过雷劫。”一旁的丧气鬼弱弱举手。

祝一和嗤笑一声，根本就不相信，最近鬼魂也学会吹牛了？就连看起来憨憨的丧气鬼都学坏了。

聂飞真的要努力去消化一下，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太难以接受了，不接受龙气会死，接受龙气会有雷劫，抗不过雷劫会死，想扛住雷劫就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学习青龙一脉的术法。

聂飞听到过束脩的哀嚎，看过他残破虚弱的魂体，他不忍心让束脩做那种事情，哪怕用他的命去换，只要能够保束脩无忧他也心甘情愿。

但是，不行。

世界是残酷的，他只能在让束脩死与生不如死之间做选择，上天仿佛对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浓郁的绝望感涌上心头，除了自怨自艾外他竟然做不到任何事情。

聂飞站在阳台上面，高挂的太阳缓缓西落，夜晚的寒气将衣衫凉透，却都没能让他回过神来。直到，有人从后面轻轻环抱住他。

“束脩？”聂飞立刻转身，一把反抱住束脩。

“祝一和和我说过了。”鬼王的阴气对疗伤很有好处，束脩的魂体已经好了不少，笑得分外张扬：“别这样颓废，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怕那什么雷劫？我可是厉鬼！厉鬼是很强的！”

束脩努力活跃着气氛，聂飞却感受不到任何喜悦，他……他不能接受，他还是不能接受束脩已定下的未来。

“我们逃好不好？”聂飞拉着束脩的手，“我们逃到国外去，或许在国外没有雷劫！”

“别傻了。”束脩轻轻抚摸着聂飞的脸，自嘲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逃到国外去，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我不会被雷劈死的，我打算去找祝一淼了。”束脩当然可以干干脆脆赴死，总好过反复经历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但他死了聂飞怎么办？他有些舍不得，也有些担心，聂飞不能没他的。

“可是祝一淼……”

“祝一淼不是坏人。”束脩安慰聂飞：“他只是做事极端了一点，但也是为了我好。”

痛苦，他认。他会用尽一切力量去搏命，与天争与地斗，哪怕只为一线生机，他也愿意去拼一把。

“并不是学会那些术法就可以扛得过雷劫的。”聂飞紧紧抓住束脩的手臂，焦急望着他，“没有人保证过，我想就连祝一淼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扛过雷劫，就算你努力到最后，说不定最终还是一场空。”

“聂飞，你太累了。”束脩轻声劝着：“去睡觉吧。”

“我不去，你难道不痛苦吗？”聂飞愤怒地盯着束脩：“你明明很痛苦，你当时在别墅里面惨叫，我在结界外面都可以听得到！”

“聂飞，你心乱了。”

“到了现在你还指望我保持冷静吗？”聂飞一点都冷静不下来，他要疯了，束脩做错了什么必须要经历这些事情？

束脩难过的垂眸，他知道聂飞的痛苦，他也很难不去恐惧那些痛苦，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不可能任性的拉着聂飞去殉情，因为他没有以后，如果扛不过去，他就再没有下辈子了，难道要聂飞也跟着他魂飞魄散吗？

束脩轻轻抱住聂飞，将手放到聂飞的后脑，一股清气流入聂飞脑中，却并不是让他清醒，而是赠予他一场安眠。

“睡一觉吧。”束脩怀抱着突然软下来的聂飞，温声说道：“是我任性，但是我想陪着你。”不管能不能成，他总要试一试的。

聂飞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格外奇怪的梦，他梦到了天塌地陷，梦到了百鬼挣扎，天上人间完全混乱，就连地府都无法幸免。

所有的神仙在短短几个月内陨落，只留下各自的□□继续庇护着曾经信封他们的信徒，地府的阴神同样陨落，同样只剩分神维持着六道轮回。

他看到了谢必安与范无救，看到了冥府判官，看到了十殿阎王，所有阴神设置了最后的防线，令天道的力量无法渗透。

他看到了祝一和与祝一淼所信奉的四方神兽，朱雀是第一个陨落的，它逆天而行，不甘心因为天道的压制逐渐消亡，索性用出自己最后的力量舍命一搏。

神兽与天道的差距，正如人类与神兽的差距，这是天与地的距离，是不容跨越的鸿沟。接下来是白虎，巨大的白虎朝天咆哮，他在漫天雷霆中狂奔，最后跃入最为粗大的紫色雷电，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玄武身受重伤，最终却倚靠着自己强大的生命力存活下来，将自己死死封闭在界门之中，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势也越来越重，最终乏天无力。

还有谁呢？青龙啊，代表着无限生机与祥瑞的青龙。

重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聂飞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丧气鬼，对方正呆呆望着他，反倒是被他突然的清醒吓了一跳。

“我见过你！”聂飞伸手指向丧气鬼，语气十分坚定，紧接着又指向一旁的鬼王，同样说道：“我也见过你！”

“啊？”丧气鬼呆呆地歪头望着聂飞。

鬼王却颇为不屑：“废话！”

“大功德，原来是指这个。”聂飞突然明白了谢必安的话是什么意思，道：“你们是四方神兽派的传人。”

他们是另外的祝一淼，是历史长河中的殉道者，是曾经用自己的生命来屏蔽天机最后护下青龙的人！

他看到呼啸的狂风，看到黑压压的乌云，聂飞见到了末日般的景象，而这两个人，是立于末世之中最后的希望。

“是吗？”丧气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讷讷说道：“可是我不会术法啊。”

“你什么意思啊？”鬼王有点不满：“神神道道的，还说我们是四方神兽派的，本王才看不上那样的垃圾！”

“是你们。”聂飞不会看错的，就是他们两个以自己的生命启动了屏蔽天机的阵法，本来就连灵魂都要消亡，是青龙在最后时刻救下了他们的灵魂，但他们还是因为受到重创而失去了记忆。

“我看你是傻了。”鬼王嘴上不留情：“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

聂飞深深看了鬼王一眼，最终决定不将丧气鬼是他老婆的事情告诉他了。

快速从床上起身，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聂飞望了眼没看到束脩立刻追问：“束脩呢？”

“去找祝一淼了。”鬼王将丧气鬼拉到自己怀里，语气随意：“大概是去学习了，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聂飞却没有理会鬼王的呼喊，跑出去之后便上了车，开车一路狂飙到祝一淼的别墅，但是这里却已经人去楼空。聂飞连忙拿出手机联系祝一和，得到的却只是关机提示，又不甘心的打祝一淼电话，“嘟嘟”声是那样刺耳，仿佛是在嘲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祝一淼当然不会再去自己那里，而是借用了客户的别墅，在其中布置了更加强大的结界，只是这一次，结界并未将祝一和排斥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