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番外七(完)(1/2)

这还要从钟奕与唐德摊牌那天说起。

那晚到家,钟奕与池珺说起唐德,随后提到,近来一段时间,也觉得池老爷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池珺听了,有点意外,但假若爷爷真的看出什么,或者是覃叔看出来了、告知爷爷……

都在情理之中。

讲到这里,又想到两人高三那段时光。钟奕后来说,池珺看他的眼神那么明显,是藏不住的喜欢和爱意。会因为自己一个“不经意”的触碰而脸红,如果在安静的环境,甚至能听到池珺的心跳声。晨起时会黏黏糊糊叫自己“哥哥”。偶尔自己坐在床边,抬手去摸池珺的头。池珺睁眼了,先是笑一下,有意往他手上蹭。

他长了一张在长辈面前很受欢迎的面孔。明明面色冷下来时,也能有上位者该有的冷峻气势。但只要笑一下,梨涡出来,先前的冷淡就都被冲淡。再者说,在钟奕面前,池珺原本也不会有意严肃。

谁不会对这样的池珺心动呢。

钟奕记得幼儿园里带他学会游戏的小珺,记得小学时系着红领巾、在自己身边笑嘻嘻讲话的小珺,记得初中时开始抽条、变成俊秀少年的小珺,也记得高中时,无数个日夜里,想要和自己亲近,却又忧心自己不愿意接受的小珺。

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觉得,喜欢池珺,喜欢他清晨时的每一句“早安”,喜欢听他叫自己“哥哥”,喜欢他笑闹时趴在自己身上,被自己搂住时身体微微的颤抖。喜欢他因喜欢自己而有的那些顾虑。

他喜欢在池珺睡着时看他。这样长久注视,视线勾勒出池珺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睫毛。他见过池珺所有样子,无论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还是伤心落魄疼痛哭泣的。他已经拥有许多关于池珺的记忆,于是希望这样的状态可以继续持续下去。

他曾经只是会碰一碰池珺的头发,觉得掌心下触感柔软温驯。往后,指尖点上脸颊,疑心有酒窝梨涡的人那样多,怎么偏偏在池珺脸上自己只会看到那么多甜。最后,在掌心顺着心意,扣在池珺后颈上,而池珺安稳如昔时,钟奕心底,有什么东西“咔哒”一声扣上。

严丝合缝,不可分割。

那一刻,他想:这是我的——

我的池珺。

喜欢我、关心我的池珺。

让我看到他,就觉得快乐的池珺。

他总会是我的。

他早就在我手心里了,不能逃脱,也不会逃脱。

毕竟他那么爱我。

……

……

高三那年,钟奕生日,池珺可以瞬间做出决定,觉得继续往来试探并无意义,不如多一刻在一起。

但面对爷爷,就要谨慎很多。能让爷爷心怀祝愿的时间拉长,这当然很好。可万一爷爷不觉得祝愿、只觉得被打击呢?

所以池珺还是决定,从一点细节开始透露,再慢慢看爷爷的“底线”在那里。他曾经以为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池珺自诩耐心很好,连与池北杨的持久战,都是以几年来计。何况现在。

但他仅仅说到“某国女领导人携妻子访华”的新闻,池容就问:“那小珺你什么时候带人回来,给我看看?”

池珺一顿,要斟酌言辞。池容已经说出下一句:“还是说,我已经看过了?”

他讲话的时候,语调平缓,自带一种高深莫测的味道。池珺一怔,抬头,看向爷爷。

池容活了许多年,见过世事沧桑。此刻,他看着自己最亲的孙子,宽和地笑一笑,说:“小珺,你不要担心。”

他能从孙子语气里听出孙子的忧心。而先前,池容原本还考虑过,自己要不要看看,这对小鸳鸯会做出什么。到此刻,他到底心软了。

自己还能活多少年呢?

如果小珺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忐忑,那不如自己早一步提起,解了小珺的忧心。

一家人,还是要和和美美,才是好事。

他这样讲,而池珺沉默片刻,倏忽叹道:“爷爷。”

池容温和地看他,听池珺郑重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年少时对我的照料。

谢谢你在而今对我的宽容。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段对话。而这时候,钟奕正在厨房,等厨师准备今天的茶点。周夫人去世很多年了,但这段时间,或许是年纪上来、回忆当初,池容又请来了粤菜师傅,在家里烹制妻子从前喜爱的那些味道。又像被这些味道,带到年轻时候。

等钟奕推着餐车到客厅那片角落,窗外芭蕉在秋日里显露出枯色,池容照例躺在摇椅上,因天气转凉,这几次见到,膝盖上都要盖上毯子。而池珺坐在他身边,很亲近的样子,与爷爷讲话,梨涡里都是蜜酿。

听到钟奕走来的动静,爷孙二人一起转头看他。这是一个难得的晴天,窗外的光照在池容与池珺背上。钟奕看到池珺头发边缘的一点金色,看到池珺放下心事的笑。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但脚步还是从容的,走上前去,把茶点一笼一笼摆上。打开看,都是周秀君在时的样式。

池珺看了,忽然转头,对钟奕说:“哥哥,我们也去看看奶奶吧。”

钟奕想:果然。

他抬手,搭在池珺手背上,轻轻点头。而后转脸,去看老爷子。

老爷子同样看着他,视线温柔祥和,是看过许多、经历许多之后才有的一份大度。

钟奕讲了他曾在丛兰面前说过的话,是:“爷爷,我会照顾小珺的。”

池珺在一边笑。而池容说:“不是‘照顾’,是相互扶持,才能走下去。”

虽然妻子去世太多年,但池容在这一刻,仍然想到当年新婚。岳父把阿秀的手交给他,说:“人生很长,有坦途,也有崎岖。一个人走太难,两个人走才恰好。”

这样一句话,池容记了半个世纪。眼下,也一样对孙子、孙婿叮嘱。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过日子,不是一方迁就一方、照顾一方……”他这样说,看看钟奕和池珺,又笑一下,“我是老头子了,都不记得,你们在一起过了那么久,大概比我清楚这个。”

放在其他情侣身上,兴许还需要长久磨合。但于钟奕和池珺,他们从来、从来,都是在一起的。生活里本来就有对方的影子,一举一动都与对方契合。

后来,两人加上池容,一起去公墓,在周奶奶的墓碑前放一束花。

墓碑上,周奶奶的照片是她很年轻的时候。她看着眼前垂老的丈夫,看着两个青年,自始至终,都温柔地笑着。

而唐德知道这些,心中触动,一时也想不清楚,究竟是自己从未看清妻子,还是其他缘故,让两人走到今天。他会想到从前谢玲的温柔小意,也会想到前段时间谢玲的尖叫大喊。可原来同一时间,池家是这样对待小奕和池珺。

他长长叹一口气,想到什么,又问:“那以后,你们……”

钟奕侧头,笑一笑,说:“我和小珺结婚的时候,会给您和怀瑜发请柬。”

他说了唐德,说了怀瑜。这样特地点出,言下之意,就是不会邀请谢玲与唐怀瑾。唐德一顿,明白前者不受邀请的缘故,但对后者,还是有些疑虑。可对上钟奕的视线,他便没有追问。可是在回去之后,点一根烟,在房间里,慢慢想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每一次争执的开始、最初的“矛盾”缘由。

烟燃了一夜,最终,唐德想:我或许从来没有看懂这个儿子。

行舟刚刚创立的时候,唐德就在“亲情”一事上栽过跟头。眼下,又是一样的清醒。他心情复杂,至此有些动作。唐怀瑾曾想让唐德对钟奕“疑邻偷斧”,却没想到,最终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唐德看在眼中。有了疑心,所以他的一切动作、一言一行,都会在唐德眼中被放大。后来谢玲懊恼,仍然想与唐德和好,唐怀瑾却总要“劝”她。如此拖了许久,却有一天,谢玲接到唐德的电话。

唐怀瑾不知道此事。他觉得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能接触到的资产被他转移到几个海外账户上。不这样,他始终会担心,觉得旁人不可靠,谁知道谢玲那个脑子进水的女人会不会有往复。

初接到电话时,谢玲还想端着架子。但到这时候,冷静下来的唐德,直接问她:“玲玲,你仔细想想。我们的每一次吵架、到后面离婚,都是因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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