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 131 章（1/2）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日光温柔地照耀大地，夜里降的霜花，一点一点消融,融成水滴，枯草地上亮晶晶一片。

临潼关里热闹喜庆，鞭炮声不绝于耳。

将士们吃饱喝足，无事可干，就来打比赛。刀枪骑步射,闹闹哄哄搞起来，拔得名次的赏赐丰厚。姜子牙带领一众将领,巡视了一遍。大家热情高涨，个个在将军面前邀功似的卖命起来。场上人声鼎沸，喊声震天。

李靖手托着玲珑宝塔,陪在姜子牙身边。自从他在自己帐中差点被哪吒打死之后,这玲珑宝塔是再不敢离身。哪吒的火爆脾气，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冲上来暴打他一顿,李靖忌惮不已。被打事小，丢面事大。他李靖是断断丢不起这个人的。当爹当到李靖这份上,也实属不易。

其余黄飞虎、南宫适、杨任等都作陪,浩浩荡荡一行人,看了一阵,姜子牙道：“怎么不见那几个年轻人？杨戬韦护哪吒天化都去哪了？”

杨戬韦护无人管束，哪吒李靖管不着,黄天化他老子黄飞虎听了，道：“这臭小子！指不定还在睡大觉呢！我这就去撵他起来！”黄飞虎说着就要去，姜子牙叫住了他,“哎，飞虎！大过年的，随他去吧。咱们再看看。”黄飞虎听了，又折回来，陪着众人一同四处看。

众人看到大家这样朝气蓬勃、热情似火，也有感染场上热情的，也有感叹将士勇猛的，也有感慨自己老的，也有展望未来的……

这些将士，过不久之后，又要上战场了。他们便是以这血肉之躯筑建天下太平。战火纷飞下，到时这些将士留下来的又有多少呢？有人想到这不由沉默了。

姜子牙一向倡导仁义，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

兵法有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大军一路行来，大都是以智谋取胜，辅以外交手段，不得已刀兵相见，最后才攻城。

一句话总结起来就是：咱不怕打仗，但不打无意义之仗！

姜子牙摸着胡子，看着场上，陷入了沉思。如今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大军休整了一个冬季，也是时候了。

待过了年，大军准备向潼关进发。

黄天化陪在祈远身边，守了他一夜。何大夫来的时候，看到他趴在床边睡着，也没理他。径自去看祈远，祈远醒了，看向他，“何大夫，你来了。”

“嗯，”何大夫应着，“感觉怎么样？”

“还好。”祈远轻声应着。

黄天化听到他们说话，也起来了，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祈远，问：“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祈远看向他，道：“不疼了。你回去睡觉吧。”

黄天化道：“我没事。”

何大夫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就好。”

黄天化见说，又看向祈远，祈远道：“你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黄天化道：“那行，我晚上再过来陪你。”

祈远没反对，黄天化起身，对何大夫道：“那麻烦你了。”何大夫点了点头，黄天化去了。

何大夫检查祈远的伤口，伤口结痂了。这伤得治好了，才能帮他恢复容貌。祈远还是有些担心，问何大夫：“我的容貌真的能恢复吗？”

何大夫道：“放心吧，有我呢。”

“可是……”祈远还是不太放心。

何大夫道：“没什么可是，小事一桩，我有独家秘方，你相信我。”

祈远听了，只得暂时把心放回肚子。

没多久，黄天化去而复返，手上端了饭菜，对他们道：“先吃东西吧。”

哪吒醒来，不见了何大夫，就往这边来。他对于何大夫一心都扑在祈远身上这事，有些不痛快。哪吒进了营帐，就见黄天化在喂祈远吃东西，何大夫在一边研磨药材。好一副和谐的画面！

哪吒进来，不满地抱怨：“饼饼，你怎么可以这样，大清早的不陪我，来这里陪着不相干的人。”

何大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没搭理他。哪吒见如此，看向黄天化和祈远，忍不住迁怒：“哎你们俩！秀恩爱能不能回自己帐/篷，在这里秀屁！”

黄天化听得太阳穴跳了跳，这哪吒时常让他上火，那天他去到自己营帐找茬，打了他一拳，还踹了他肚子一脚，这事他还没跟他算账呢！这会儿又在人前让他难堪！他是不是找抽？黄天化手上拿着碗，一时没发作。祈远吃着黄天化喂过来的东西，看向哪吒，眼里露出了些胆怯。

何大夫道：“哪吒，你先出去，别在这里找不痛快。”

哪吒道：“你跟我出去。”

何大夫看向他，道：“你先出去外面等着。”

哪吒听了，没敢继续闹，轻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祈远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也知道那个哪吒很听何大夫的话，所以看到这一幕，没啥稀奇。但黄天化没见过啊！他真是奇了怪了，头铁的哪吒居然这么听何大夫的话，难道何大夫法术还在哪吒之上？不然何以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真是深藏不露啊。

黄天化想着不由扫了何大夫一眼，想起他和何大夫出去采草药那次，差点就歇菜了，当时就是这何大夫搞的鬼。黄天化此时看他，生生看出了几分胆寒来，直觉何大夫是什么妖魔鬼怪。他光顾着看何大夫，喂饭都喂到祈远鼻孔里去了。

祈远低呼了一声，黄天化听到声音，忙回过头来，祈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黄天化连忙道：“抱歉。”拿了巾子帮他擦干净。

何大夫捣鼓完他的药材，就出去了，也没看他们一眼。

祈远见黄天化又去看何大夫，以为他对何大夫余情未了，有些不悦，道：“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黄天化继续回头喂祈远，祈远摇了摇头，道：“不吃了。”

“才吃一点，就不吃了么？”黄天化看着他，“是不是不舒服，吃不下？”

“嗯，不舒服。”祈远道。

“哪里不舒服？”黄天化看着他。

“心里。”祈远道。

黄天化一听，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毁容一事，忙对他道：“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了，那个伤害你的人，我已经处理了。”

“什么？你处理了？”祈远听了有些震惊，“你怎么处理的？你……杀了他？”

“没有。”黄天化道，“大过年的杀他不吉利，我将他驮到深山老林，丢了。”

“丢了？……”虽然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但祈远想到深山老林，就想到虎啸龙吟，鬼哭狼嚎，杳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应该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如果是自己，一定会疯掉吧……

“你不用担心，以后不会有人这样对你了。”黄天化安慰着他，“以前我没处理他，因为他还算乖巧，也没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我就念了些旧情，放过他，没想到这次，他如此胆大妄为，老子焉能饶了他！”

祈远愣愣地看着他，看到他阴沉的脸色，不由有些胆寒，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他不能以平常心待他……

祈远咽了下口水，道：“那，那些给你惹麻烦的，你都丢了么？”

黄天化看着他，因为纱布包着脸，黄天化没看到祈远害怕的神情，道：“丢了算轻的，还留了条小命自生自灭，若是惹恼了我，老子锤爆他……”黄天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握住了祈远的手，道：“你不用害怕，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

祈远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滋味难名。自己这是在以命爱他啊。若是他也同样爱他还好，万一哪天厌弃了，又觉得麻烦，就把他丢进深山老林，自生自灭……祈远想到那个被丢弃在深山老林的黄天化的老情人，不由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虽然那人毁了他容……

何大夫出来，看到哪吒闷闷地在那里，不由拉了他手，道：“你生气了？”

哪吒转过身来看他，道：“对啊，生气！”

“气什么？”何大夫好笑地道。

“气什么，你不知道么？”哪吒郁闷地道，“大清早就不见人影，跑来这里会男人。哼。”

两人说着话，听到一阵欢呼声，何大夫道：“他们在干嘛呢？”

哪吒道：“打比赛吧。”

“比赛？比什么？”何大夫好奇地道。

“去瞧瞧？”哪吒拉了他道：“走吧。”

何大夫不放心地回身看了一眼营帐，哪吒道：“走吧，有黄天化照顾他，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好歹说一声……”何大夫道。

“不用跟他们啰嗦，”哪吒拉了何大夫就走，何大夫只得跟他去了。何大夫还没看过人间将士打比赛，心里也有些好奇。很多东西都是他一开始抗拒，等哪吒拉了他去，他又喜欢了。

哪吒拉着他往人声鼎沸那处去，向他道：“丞相他们搞这个啊，一是鼓舞一下士气，二是怕他们精力旺盛没处使闹事，三嘛，好歹是过节，热闹些也好。”

“哦，”何大夫应着，问：“都有什么项目啊？”

哪吒道：“比刀比枪比拳脚比骑马射箭等等，还挺多，嗨，差不多都是这些玩意儿。我们是不参加的，给底下将士点机会。再说，我要一上场，哪个打得过我啊！”

何大夫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还是被他的大言不惭闹得有点羞耻，“你谦虚点……”

哪吒听了，笑着将他一把揽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饼饼，你男人这么厉害，你不觉得骄傲吗？”

哪吒呼出的气息都喷在了他耳朵上，何大夫觉得有些痒，推了推他，道：“你，你要点脸……”

“我就不要脸，”哪吒顺势在他耳朵咬了一口。

“哎呀，人看着呢，”何大夫推着他，满脸通红，哪吒见他害羞，心情好了很多。早上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只是手揽着他，不再轻薄了。

他们走到了比赛场地，这一处正在比骑马射箭，场上人骑在马上，一边跑着一边拈弓搭箭，嗖嗖嗖射出去几支箭，击中了靶心，就引起场外一片欢呼。

哪吒和何大夫看了一会儿，哪吒摸着下巴看着比赛，道：“哎呀，说起来，我也不会射箭呢。学会了法术又有法宝之后，倒觉得这些技术太落后了……”

何大夫打断他，“你小声着点，人家鼓舞士气呢，你在这里打击什么士气……”

“哦，说的也是，”哪吒看着浩浩荡荡的人，感叹着：“人多力量大啊。众人拾柴火焰高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何大夫白了他一眼，哪吒察觉了，这才闭了嘴。

这一处看了会儿，又上别处去看，那边在比剑呢，一个擂台上，两个人正比划着，周围也围了一堆人。也有叫好的，也有喝倒彩的。看了一会儿，继续走着，又看到比拳脚的，也有猜灯谜的，掰手腕的，斗鸡的，拔河的，赛马的，玩蹴鞠的等等各类运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何大夫看着如此浩瀚的场面，眼睛里塞满了人，有些晕乎，耳朵听着震天的喊声，都引起耳鸣了，何大夫头晕目眩起来，抓了哪吒的手，大声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了？”哪吒看着他。

何大夫点了点头，他俩挤出了热闹的人群，往人少的地方去。何大夫这才感觉好一点，刚刚都差点死在人堆里了。

哪吒看他脸色不大好，不由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何大夫道：“没事。”

他们正走着，韦护一个孤单单走过来，哪吒见了他，招呼道：“韦护，怎么一个人？”

韦护道：“两位，新年好啊。”

何大夫道：“新年好。”

哪吒看着他道：“你怎么一个人，这么可怜。”

韦护好笑地道：“一个人还好呢，我可不想被人跟着。”

哪吒道：“那你这是去哪？那边挺好玩的，不过我们刚看过来，就不陪你了。你自个看吧。”

韦护道：“谁让你陪了，一堆人呢，先走了。”韦护说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就走了。

韦护走后不多会儿，哪吒和何大夫又看到了杨戬孤单单一个过来，嘿！哪吒有些不耐了，敢情这两人玩猫追老鼠的游戏呢！人迎面走来了，也不能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哪吒道：“杨戬，新年好啊，恭喜发财。”

“哦，”杨戬看着他们两个，道：“新年好。”

哪吒看着他，道：“你这是干嘛去？”

杨戬看了一眼他们身后，淡淡地道：“没干嘛，来看看。”

哪吒道：“韦护刚过去。”

“哦，”杨戬淡淡地应着，看那神色，好像希望快点离了这里追过去。

“我说你俩干啥呢，”哪吒皱了皱眉，道，“不是说清楚了吗？人家又不喜欢你，你一个劲往上凑什么劲……”

何大夫手拉了拉哪吒，哪吒看向他，何大夫看了他一眼，哪吒话锋一转道：“算了，你俩的事，爱咋地咋地，饼饼，咱们走吧。”

“嗯，”何大夫应着，对杨戬点了点头，就走了。

杨戬看着他们离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此刻并不怨恨哪吒，他的心被另一个人占满了，没有空隙想其他人。

杨戬转身看向那边，人潮拥挤，人声鼎沸，人们热烈欢呼，喜迎新年。可在这样的日子，杨戬觉得很孤寂。热闹是他们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杨戬处在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如果一直好好当他的大智谋家，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不染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那么现在这些痛苦和烦恼根本不会有。可是从那天起，平衡被打破了。平衡一旦被打破，他的心就有了裂缝。他开始觉到了高处的寒冷，觉到了无人并肩的孤寂。

说到底，他还是个人，他的心是人心，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也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杨戬想着，抬脚往那边走去。好像那边有什么拉扯着他似的，他不由自主跟着去了。

哪吒和何大夫走了一阵，何大夫看了哪吒一眼，道：“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哪吒道：“就那么回事呗，杨戬不是对韦护那什么了嘛，结果就……动情了。”

何大夫道：“你不是说韦护喜欢他么？那不是正好？”

哪吒道：“开始是喜欢，可后来又不喜欢了。”

何大夫道：“怎么开始喜欢，后来又不喜欢了，是不是杨戬做了很过分的事……”何大夫忽然想到哪吒说过，韦护是被他折磨了大半个月，做那种事……何大夫想起那种事也是头皮发麻，何况大半个月都在做……何大夫有点同情韦护了。韦护不喜欢杨戬，也可以理解。若是哪吒对自己做那种事，折磨自己……他一辈子都不想理他了。

“大概被草怕了呗。”哪吒看了何大夫一眼，坏笑着道，“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