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1/2)

第二十一章旧事

看到项钺缓缓坐起身,尹岑玉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一半。

他手上还拿着剑——一手握着剑鞘,另一手持剑,处于一个半举不举的状态。对上此刻项钺清明的目光,分明是已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都看在了眼里。

他警惕地盯着项钺,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大脑则在飞速运转。

尹岑玉分明仔细听过,方才项钺的呼吸平稳,确实是睡着了的状态。加上项钺向来睡觉极死,打雷都吵不醒他,尹岑玉也不觉得是自己的脚步声惊醒了项钺。

那么……难道项钺原本就没有睡么?

他心下微沉,眼神则从警惕的状态化作一把带着恨意的利剑,直直地看向项钺。

他暗嘲自己可笑:明明上辈子就被项钺耍的团团转了,直到死了的那一刻都不愿意相信项钺会杀自己。这辈子却仍然认不清自己的水平,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他怎么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计足够与项钺一搏呢?

他再没见过比项钺还有心计的人了。况且于项钺而言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的时间他不知又长进了多少。而自己,从上一个坑到这一个坑,却只是在那间纯白的房间停留了一本书的时间。

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项钺自然是注意到了尹岑玉眼神的变化。他尽量压下自己酸涩失落的心情,低声问:“为什么要杀我?”

他心里其实清楚面前人为什么要杀他,更清楚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对于自己是更加残酷的事情。

可这是自己应受的惩罚。他想。

尹岑玉抿了抿唇,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项钺。他很想说因为我是尹岑玉,因为我从十七岁久追随你,散尽家产交付真心,最后却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所以我不该恨你吗?所以我不该杀你吗?

可是……他努力忍下渐渐泛起湿意的眼眶,一瞬间模糊的视线让他错过了项钺眼中的心疼。

他不想像一个怨妇一样,拽着项钺纠结于那些早已被人抛诸脑后的旧事。那些事不会忘的人不必提,忘了的人提起又有何用。

尹岑玉此刻站得比任何时候都挺拔,他冲项钺冷笑道:“杀你需要理由么?你是暴君,你不该死么?”

项钺愣住了。

他想过尹岑玉可能说出的千万种理由。

他以为尹岑玉会跟他坦白身份,以为尹岑玉会骂他轻信小人,以为尹岑玉会怪他没有将他保护好……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理由。

他不禁开始回忆,自己登基之后做的种种事宜。他一直自认为算是勤政的,虽说处理政事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刚登基的那一个月,总有尹岑玉帮他。尹岑玉于武艺兵法不擅长,治国经略却是学得透彻。在他的帮助下,项钺对政事也慢慢能上手了。

后来尹岑玉骤然去世,他悲痛过后,却更加努力去学习处理政事,学习如何做一个能造福百姓的皇帝。因为他曾和尹岑玉相约,要共创一个太平盛世。

可是现在尹岑玉却说,他是个暴君。

他疑惑地喃喃重复:“我……是暴君吗?”

好像……是?

他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默默断定既然尹岑玉说是,那必然是有是的道理。在尹岑玉去世之后,他确实知道自己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他时常会做噩梦,醒来后便头疼欲裂,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一觉好眠。

他夜里时常惊醒,也时常梦到尹岑玉死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做了完全的准备,一刻也不敢松懈。待看到殿中的乱臣贼子尽数伏诛,一切都朝着他安排的方向走去,项钺高兴极了。他正想跟尹岑玉分享喜悦,并解释一下其中内情,却在转身时愕然发现尹岑玉也同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刻,项钺觉得自己的心也停止了跳动。

另一头,项钺这么一问,倒让尹岑玉有一点不确定了。仔细想来,虽然书中写了项钺是个暴君……可书中提到项钺是暴君的时间却是在他死后的第七年。

而现在是他死后的第三年。

所以……项钺这时候还没成为暴君吗?尹岑玉眼神不自然地乱瞟了两下,想起之前在朱雀街上看到那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莫名有些心虚。

他受了那本书的影响,对项钺的印象似乎有些先入为主了。

但话都说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只是这中间一犹豫,气势便弱了三分。

“没错,”尹岑玉道,“你连自己一同并肩的……兄弟,都会杀。这难道还不是暴君的行径么?”

就算会有时间差,可那句“尽杀有功之臣”总不会是假的吧?况且那日他死后,魂魄确实在未央宫大殿中,看到了那些被项钺毒死的昔日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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