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1/1）
第八章搬家
而被林植惦记着要好好教训一番的尹岑玉，此刻已经拎着满满的收获进了宫。
管家送他到宫门口，林府的马车不能进宫，他便只能自己拎着大包小包回去——如今的他可使唤不动宫里的太监宫女。
然而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孱弱，走一段路便得停下来歇歇。还没到侍卫处尹岑玉额前的碎发便被汗湿了，他居然有点后悔买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没有考虑自身的实际情况，失误！
为了控制体型，足够纤弱娇软，林府平日里连饭也不给他吃饱。可就是这样一具羸弱的身体，林植居然要让他来当侍卫。
侍卫是那么好当的么？穿着厚重的甲衣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轮上夜间当值更添更深露重。更别提平常还要操练……尹岑玉叹了口气，林植也是真不把这个儿子当人呢。
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回到西侧院，莲池旁的小亭子里，几个少年正在摸骨牌。这些少年成日在宫里无所事事，想去皇帝面前露个脸又没胆子，只能在院子里玩牌，或是说些闲话来打发时间。
见尹岑玉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几个人压低了声音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尹岑玉暗中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之前他并没有怀疑西侧院的人会因为争宠而给原主下毒，因此不太将他们放在心上。可如今其中可能有受林波指使的下毒者，尹岑玉便也不得不对他们多加关注。
这些少年隐隐以那日出言嘲讽尹岑玉的娇俏少年和白衣少年为首，这两人一个是项钺麾下的一名将军送进来的，另一个则是世家赵氏寻来的。本就是被调|教好了的扬州瘦马，从小学的便尽是些献媚邀宠、后院争斗的本事。因此在尹岑玉养伤那几天，一身本领无处使的二人时常去他窗外说些指桑骂槐的话来打发时间。
然而尹岑玉看过去，却并不觉得下毒之事是他们两个做的。
原因无他，这两个人不过是虚张声势，实际上胆子并不大，若真是他们动的手，也该如林波一般露出马脚才是，可这二人平日跳得太欢了，反而降低了嫌疑。
尹岑玉收回目光。他觉得或许日后该注意一下，那些跟在他们身后附和的，比较低调的人。
他没有再理会那几个少年，拎着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将大包小包放下，还没来得及收拾，便有一个小內侍急忙忙跑进来：“林公子，统领大人让您来了就去找他。”
尹岑玉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他将房门锁好，跟在內侍身后去见统领，心中却暗笑林植在衙门的正经差事办不好，这种事儿却办得格外利落。
林植一大早便托了人给建章宫的侍卫统领捎话，麻烦他安排尹岑玉去建章宫当值的事。尹岑玉跟着內侍出了西侧院，绕了半圈从侍卫处的正门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统领服饰的青年正在院子里给两个侍卫训话。
看到那位统领的正脸尹岑玉微微惊讶，没想到还是个故人。
这人是昔年在军中，项钺账下的一个小兵，名叫张二毛。年纪不大，当年只有十六七岁，平日里干些跑腿的杂活。因时常帮项钺送些七零八碎的东西给他，便在尹岑玉面前便也混了个脸熟，没想到如今已是统领了。
建章宫是项钺的寝宫，用从前便在身边的旧人倒也没错，只是没想到这张二毛竟也会被林植如此轻易的就收买了。
张二毛正板着脸训着面前的两个侍卫。这两人白日里不好好休息，在房中偷偷吃酒，到了晚上当值时却打起了瞌睡，被他抓了个正着：“这也就是在宫里，若是昔年在军中，玩忽职守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那两人却不以为然。他们也是官家子弟荫了家里的名额进宫当侍卫，保护皇上便算了，这张统领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甚至年纪还比他们小一些，居然也仗着官职稍大那么一丁点儿就在这里教训他们。二人不敢明着顶嘴，心思却完全飘去了别处。
张二毛见这两人的视线不住的往他身后瞟，心中火气渐增，可回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尹岑玉，顿时愣住了。
像，太像了。张二毛心道，不止长得像，连眼神都有那位的几分神韵。若不是亲眼看着那位下葬，他都要怀疑尹大人复生了！
张二毛看着尹岑玉，心中顿时涌出无限酸楚。
尹岑玉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张统领。”
张二毛回过神，先冲尹岑玉点了点头，又转身对着那两个侍卫道：“你们先退下吧，每人罚俸一月，下次再犯我便要亲自上你们府上问问令尊，送人进宫是为了吃酒混日子来的？”
二人敢怒不敢言，呐呐应了，又微妙地瞟了一眼尹岑玉才离开了。张二毛这才缓和了下神色，冲着尹岑玉的语气都有些微妙的温柔：“你……你便是林家的二公子？”
尹岑玉点了点头:“正是。”
张二毛摸了摸鼻子，面对这样一张熟悉的脸，他真的很难以一个上位者的身份与其说话，当真别扭极了。他微微撇过头不去看尹岑玉，尽量加快语速：：“嗯，林侍郎今日来找我，说想让你来建章宫当值。你原就荫了家里三品侍卫的名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御前不比别处，不能出半点纰漏。你刚来没经验，看体格也不知能不能胜任，便先在后殿当值可好？”
他原本是要直接通知，可话到嘴边竟有了几分征求尹岑玉意见的意思。
尹岑玉巴不得躲在后殿看不见项钺。他原本还想实在不行，自己花些钱打点，背着林植调去别处。没想到张统领直接给他安排了，尹岑玉很高兴：“好，多谢统领。”
张二毛内心有些复杂。他自认为对陛下的忠诚没话说，建章宫在他手下不说铁桶一块，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进的。便是刚才那两个受罚的侍卫，也是武艺高强之辈。原本他是不愿意答应随意安插人进建章宫的，还是个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可林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托到他岳家——他那小舅子不知何时欠下了巨额赌债，还不上就要剁去一只手。林家承诺只要他答应安排人进建章宫当值，便会替他小舅子还了这笔钱。
妻子和岳母几番哭求，加之确认了林家人只是想邀宠，张二毛才勉强答应下来。他本想把人安排到空置的后殿去糊弄一下，没想到这人竟长得……
他心中不禁有些动摇，觉得帮着林家把这人送给陛下，也未必是件错事：“嗯……你先熟悉几天，平日里勤加练习，只要你在集体操练里能不掉队，下个月我就给你调前殿看门去，天天能见着陛下。”
尹岑玉的笑容僵住：“……”
我谢谢您了，大可不必！
“你这身板也太弱，得多吃点饭。”张二毛皱着眉想了想又道：“既然要和别的兄弟一起当值，住在西侧院就不太方便了——听说那边的伙食也不怎么样，少的跟猫食儿似的。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到这边来和大家一起住，这边有肉吃。”
西侧院的那群少年不用人监督，自己便记着要控制身材。他们这些小男孩儿还不比姑娘们，待身量长开了贵人们便不喜欢了。因此西侧院的餐饭也是贵精不贵多，且十分清淡。
不过总归比林府给尹岑玉准备的饭食好上许多。因原主被决定当男宠培养时已经十四岁了，比不得这些从小就预备着的扬州瘦马，林植只能加倍克扣他的饮食。
如今既然做了正经侍卫，搬过来也是应该的。尹岑玉一边为有肉吃而高兴，另一边又觉得有点遗憾——他还没有查出杀害原主的凶手，搬离西侧院就不大方便调查了。
张统领道：“你回去收拾收拾，今天就搬过来，我去……给你安排个房间。”
他其实之前便安排好了，打算让这位林公子去和普通侍卫挤一挤大通铺，也是给个下马威：被用岳家拿捏着安插人进来，张二毛心中还是有气的。此外也可以让这林公子知道，当侍卫就要有当侍卫的样子，不能和在西侧院时一样了。
可这会儿见了本人，张二毛却又不忍心了。
尹岑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张统领脚下带风，飞快地跑了。安排个房间需要统领亲自操持吗？林植竟有这么大的面子？尹岑玉甚至有些怀疑是张统领当小兵时，事无巨细亲自动手的职业病没改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