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攻略第四十一步（1/1）
主屋外绿植繁茂,枝叶簌簌作响，春虫漫无目的地蠕动着，袅袅茶香随风从屋中散到了屋外。四周寂静,屋门大开，屋口没有婢女守着，像是都被打发去做别的事情了。
薛茗心中略微诧异，一只脚踏入屋中之时，朝着身后的商枝摆摆手,便让她侯在屋口。余光却瞟到刚好跟了上来的李崇州，浑身莫名不自在,立时收回视线，不再管他。
屋内林中月身着斩衰，用生麻束起丧髻,正跪坐在案边沏茶,见他们二人走进，招了招手，将他们唤至身边,轻缓吐气：“来，尝尝这茶。”
薛茗依言,坐在了她身边,抬手接过林中月递给她的杯盏,轻呷了一口,茶香入喉，又放回去,若无其事地问：“阿娘怎么想起沏茶来了？”
林中月垂眸，微晃了手中的茶盏，状似无意地说：“我以前觉得沏茶这事真的很费力,而且很无趣。每次见到蠡郎得空在此沏茶，便觉得枯燥无味。”随后她兀自自嘲一笑，“现在他走了，我时常想起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这沏茶就是其中一件。现在看来，也并不是那么无趣。茗儿，你觉得我沏的像他吗？”
薛茗听在心中，愈发觉得不是滋味，适才口中的茶水更加苦涩，鼻中一酸，眨了眨眼睛：“像的，阿娘不管做什么都很好。”
“你啊！明明都嫁做人妇了，怎么看着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林中月说着，眼又看向一边的李崇州，随后拉起他和薛茗的手，交叠在一起，眼中微微泛红，“我此时让你们过来，便是希望你们二人以后都好好的，不要去想着过往之事。现在，只有你们是我的牵挂了。”
薛茗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双手，初初觉得有些不自在，而后在心中回味了一番阿娘的话，刹那间竟然觉得这话说的颇有离别的意味。
以往的时候，阿娘少有说这些话的时候，如今莫名提起，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顿时莫名地慌张起来。
“阿娘，说这些做什么？”
而李崇州一直都在默不作声地听着母女二人的谈话，眼看着林中月面容上那般释然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忽地抬手拿起了林中月面前那只杯盏，闻了一下，作势便要喝下。下一刻却被林中月一把打飞。
“你不能喝这个！”林中月忙不迭喊了一句，转瞬过后蓦地笑了，“果然，你们两个都是聪慧的孩子，这都猜出来了……我本来是想等你们走后，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如今有你们陪着，也甚好……”
薛茗看着那只被打落的杯盏，“叮”的一声落在地面之上碎了一地，而后便听到林中月这番话，浑身一颤，却始终不敢相信，只得喃喃道：“阿娘……”
李崇州神思清明，反应过来后，一把拉过薛茗的手腕，对着她匆匆地说：“我去找医师。”
薛茗听到这话，登时站起，脚步一转，便要跟着出去，却被林中月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茗儿，别去。没用的。我是抱着必死之心的……现在，也已经太迟了……”
“我与蠡郎曾说过生死相守。他既然走了，我便想随他而去。茗儿，你要是体谅阿娘，就别拦着我。”
“那您有想过我吗？您就能这么放心地把我扔在一边？”薛茗的眼眶红了一圈，视线紧紧逼迫着林中月，言辞中渐渐染上了哭腔，“您这又是何苦呢？”
林中月脸色愈发苍白，唇上呈现出异样的颜色，而脑海中不知不觉跳出了很多以前很美好的画面，倏忽笑了：“我与蠡郎说过要共白首，他既然先我一步离开，我自然是要随他而去的。”
“阿娘……”
林中月闭了闭眼，随后看着身边的薛茗，轻叹一声：“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曾经在书房听到过他与陈利其说的那些话……而我也知道李容峥他们在找些什么，他们要找的就是蠡郎与契丹通信的证据。但是，我怎么可能让他们找到？我一听到风声，便将所有屋里都排查了一遍，粉碎了所有证据……茗儿，你说，阿娘是不是很厉害？”
薛茗眨了眨眼，让自己尽量不在阿娘的面前落泪，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阿娘一直都很厉害。所以，阿娘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林中月摇着头，像是用尽全力一般，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不了。只有我离开了你，你才能彻底从这里脱离出去。我相信，英王府会护你周全。”
“到时候，你就说，你已与范阳节度使府无任何瓜葛。你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才能让我放宽心……”
薛茗是她的女儿，她自然知道她的存在会对她有多大影响。
她必须让薛茗没有后顾之忧。
“好了茗儿，我要去找你父亲了，不管他对朝中怎样，他始终是我的蠡郎，这永不会变……”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渐渐消失，林中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搭在薛茗身上的一只手渐渐滑下，只是嘴角仍挂着一抹微笑。
薛茗眼忽地阖起，一串泪珠倾泻一般落下，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滚烫一般。
她转而将林中月轻轻放至她怀里，抵着林中月的额头，低声说着：“阿娘，如果这是你最想要的归宿，那我接受。”
不过，这个世上终究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
这一夜，白绸高悬，灯火彻明，映的那白色泛着暗橘色。府中上下无人入眠，纷纷集聚在灵堂内外垂首跪着，泣不成声。
薛茗身着白缟，面色疲惫，眼下青灰一片，相比身后那些家中奴仆们却是异常安静，脸上的泪痕也已擦净。
李崇州在她身边，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忽又想起那时他带着医师匆忙冲进屋中时的情形。
林中月面容祥和地闭着眼，薛茗抵着她，泪难抑制。
母女二人相依在一起，着实令任何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心中产生滔天的怜悯。
更何况是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调一下顺序~下一章晚点就来~
PS：我中午睡觉的时候，把后面的情节捋了一下，忽然发现好像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少的样子……
接下来主要是感情线了吧。
还有最近日常修文，跟可爱鞠躬道歉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