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第 264 章(1/1)

方敬雅:“……”

“若咱家是你,一来,知道此事不能叫人晓得,就不会落得被那么些人捉奸在床;二来,洛子石何等人物,为了这么件事儿去向人低头,咱家怎么也得写封血书向他告罪,而不是装不知道,或是理所当然。”沈无疾斜眼瞥他,“听得明白吗?”

方敬雅听得云里雾里,半晌才有些头绪,怎么就觉得,这沈无疾……好像是为了洛子石当初去负荆请罪的事儿在这报复呢……

沈无疾不耐烦道:“这也听不明白?!”

方敬雅忙道:“明白!我、我确实此事欠妥……我过后就向洛大人请罪。”

沈无疾哼了一声:“都这么久了,还有屁用!咱家不是为了让你再去烦他,是为了数落你有多蠢!”

“……”

沈无疾看他这愚蠢的样子,又摇了摇头:“原本咱家也不愿意管你们这些小辈的事儿,可你偏偏又不是寻常人,你是皇后的幼弟……你自己的姐姐,自己清楚,她不会允许你家就此断了后。”

方敬雅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不要告诉咱家,你想过,与个女子生了孩儿,叫沈西风去当娘。”沈无疾道。

方敬雅:“……”

起初他没这想法,可后来东窗事发,他见姐姐决意不许家中断了香火,便着实有过类似的想法……

沈无疾看一眼一直沉默的西风:“你来告诉他,你愿不愿意当这便宜娘。无需顾忌什么,此刻只说心里话。”

西风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似的,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沈无疾,看了会儿,才又缓缓看向方敬雅。

方敬雅紧张又痴情地望着他,与他四目对上,急忙温柔地唤了声:“西风……”

西风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方敬雅又忽然转头看向沈无疾,竟改坐姿为跪姿,十分认真地问:“沈、沈叔叔,敬雅想先问一事。”

西风讶异地看他。

沈无疾倒是平静许多,甚至态度还有些温和,道:“说。”

方敬雅强自镇定,道:“刚刚听沈叔言外之意……先前皆为考验、斥责,可西风究竟是沈叔与洛大人视若己出的,您也希望他能与挚爱相守,不负此生,是吗?”

沈无疾的态度越发温和,甚至还微微地笑了一声:“人心是肉长的,咱家不外如是。”

方敬雅心中大喜,越发镇定,又道:“我与西风是真心相爱,只是碍于身份与世俗目光……当年敬雅虽年幼,却也听闻过沈叔与洛大人历经苦难方才相守……敬雅只问沈叔,沈叔的意思是否,只要西风答应,您就应允我俩之事?”

沈无疾笑道:“咱家应允也没用,还是得皇上与皇后应允。”

方敬雅揣摩着他的性情,竭力恭维道:“只要沈叔应允,以沈叔绝世聪明,必能想法子说服皇上与皇后。敬雅愿听沈叔的话。”

“可算是上道了些,也不算太蠢。”沈无疾道。

方敬雅终于将心放回原处,又看向一直沉默的西风,柔声唤他。

沈无疾也看向西风,笑道:“他说完了,轮到你说了。你可愿意与他如此长相厮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国舅,就算咱家绞尽脑汁,拼上了这条命,皇后也绝无可能答应你二人如我与你爹那般光明正大地成亲在一块儿。最多,最好,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妻,他还得娶,毕竟你生不出孩子来,也充当不了主母门面。若女妻生不出,他又得纳妾。”

听到这里,方敬雅觉出不对劲来,正要插嘴,沈无疾忙阻止他:“当然,这些也是无奈之举,咱家相信,敬雅的心始终是在你这儿的。”

方敬雅便又不说话了。

沈无疾看着西风,继续柔声道:“其实呢,对外也就是个门面的事儿,关起门来,还是俩人过日子,他的心在你这儿,府里那女妻也就只是个名头,出了门才是他家主母,关了门,你才是拿主意的。日后生了孩子,也是抱给你养,是叫你娘。再不然,女子生产多艰难,孩子生出来了,母亲却难产过世的事儿比比皆是,岂不更加干净?”

方敬雅听到此处,又欲言又止。他心中道:这沈无疾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歹毒!

他读圣贤书长大,倒也着实不敢做出这等留子杀母之事。但他想了想,没说出来,只道:日后我不那么做就好,想来西风也不如沈无疾般阴狠。到时孩子仍是搁在西风那儿,那女妻……到时再说吧。当务之急又不是那个。

沈无疾说完,问:“西风,你愿意吗?”

西风垂眸,许久没有回答。

沈无疾倒是不催他,姿态优雅地喝着凉白水,心中盘算道:若我今儿殴打方敬雅的事被金玉知道了,少不了又要落两句说道……不过还好,金玉也苦这小兔崽子久益,就算说我,也必只是装装样子,但凡我皱一皱眉头、捧一捧心口,少不了他就要慌了神忙来哄我,嘻嘻……

方敬雅却急了,他见西风良久不言,又偷看一眼沈无疾在深思,便悄悄挪过去一些,拽了拽西风的手,小声催促:“西风,我会对你好的。我再也不逃避了。这些日子,我也很痛苦,我后悔当日怯懦,恨自己顾虑颇多,不与你私奔……可是你敬重你两位干爹,我着实也是怕我姐姐盛怒之下对他们不好。如今沈叔愿意帮忙,事必能成。我虽娶了其他女子,可也只是迫于无奈,我心中只有你,此生此世,绝不变心,若我此言有任何虚假,我、我天打五雷轰!西风,我虽给不了你名分,可我必会让家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我唯一珍爱之妻。西风!”

西风终于有了动作。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看了方敬雅一会儿,心中很是迷茫,一时想到两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时的恩爱,一时想到被迫分离后自个儿痛不欲生的心情,一时……竟想到了干爹与干娘在一块儿的样子。

他怔怔地看向干爹,干爹却没理他,一脸故作正经、眼中却泄露了些熟悉的色彩。他跟随干爹这么多年,知道干爹怕是又走神想干娘去了……

十有八九在想今儿回去后怎么向干娘撒娇卖乖,逃避干娘说他不该殴打国舅……可也不怕,今日之事,干娘必也不会真心责怪干爹,恐怕说不上两句,干爹便要心口疼脑袋疼魂灵儿疼,干娘便只会顾上给干爹揉脸揉心口说好听话了。

他亲眼见过干娘从嫌弃干爹到如今深爱干爹,亲眼见干爹对干娘这么多年来始终痴心一片,这两人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却也非是独一份的专情。展公公与何督公也这么些年了,还有谷公公与细蕊姑娘,向公公与慕大夫……虽然慕大夫仍不能恢复最初模样,可在向公公的耐心照顾下,这些年来已好了许多,两人也颇是恩爱。

他们都很恩爱。

甚至,不说他们,说干爷爷、明先生,他亦对亡妻一往情深,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人对他说合过亲事,他也都不答应。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浪子,至今仍四处浪荡、没个着落,也不知将来能不能有姑娘家愿意要……另一个是阉人。媒人委婉地拿这事儿劝他另娶,多少也为明家另留个后,他却仍旧不愿意,宁可继续寄渺茫希望于那令他绝望的大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