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 204 章(2/2)

沈美人回到家,见亲爹在院中摆弄盆栽,便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花儿看。

他亲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十分慌:老大那混帐总爱偷他的花送姑娘,眼神就像极了老二此刻模样!可是,若是老大偷花,他还能狠打一顿,可老二……

一则是失散多年,叫孩子吃了那么多苦,舍不得打;二则,老大不会还手,顶多是跑,老二就不一定了……那,场面就很难收拾了……

好在沈无疾想了又想,觉得自个儿摘了亲爹的花会在洛金玉的火上浇油,便作罢了,抬脚往屋里去。

明先生松了一口气,琢磨着,要不这两天把花搬屋里去?

洛金玉正在写字,听到声音,抬头看沈无疾一眼,又低头,继续写。

沈无疾前些日子把话说得嚣张,此时却谄媚,柔声说着废话:“在写字儿呀?”

洛金玉没理他。

沈无疾笑着过去,将钱袋子解给他:“今儿还早,又没事儿,咱一家子也出门开开荤,去酒楼里吃顿好的。这是咱家刚发的月钱,忙送回来了。咱家在宫里没用钱的时候,都你拿着吧。你看你这笔也该换了,都叉毛儿啦。”

洛金玉无动于衷。

沈无疾给他轻揉肩膀,低眉顺眼道:“两夫妻,哪儿有隔夜仇?咱家都来认错了。”

洛金玉被他摁得手一抖,忙停了笔,皱眉道:“我在写东西,你不要碰我。”

沈无疾顿时花颜失色:“如今连碰你也不许了?!”

他咬咬唇,顿时捂住脸哭出了声!

可沈无疾假哭了好一阵也不见洛金玉如常来哄,便又偷偷看他,见他竟又拿起笔在写字,气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再高声嚷嚷,强作镇定地问:“写什么呢?”

洛金玉终于回答他了:“请调疏。”

沈无疾一愣,笑淡了下来,忙仔细去看洛金玉所写,登时瞪圆了眼睛,一把抢过还没写完的请调疏,三两下撕了,厉声道:“洛金玉你这是要‘逼宫’吗?!”

洛金玉冷淡地看他:“我只是想请调回故乡。”

沈无疾怒道:“故你个头!就一件事儿没如你意,你就要闹吗?”

洛金玉却很冷静,道:“我非闹,只是想明白了。或许,确实,我能做成的皆是你们同意的。若你们不同意,我就做不成。而你们之所以同意,也非是同意我的看法,而是因与我亲近。如此一来,我与喻系、君系那些裙带关系又有什么差别?”

沈无疾嚷道:“你胡说八道,胡思乱想!又不是不让你干事儿,你在京城里翻天都有咱家给你兜着,只是你若要离京,咱家与皇上都怕你出事儿!你非得犟吗?”

洛金玉也恼羞起来:“若因我不符资格而落选巡盐,我无话可说,可你们的原因令我无法忍受!这天下绝不止我一人为官刚正,我也绝不希望如此。难道所有为民做事的官员都要因惧怕得罪人被暗杀,因此畏缩胆怯吗?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激励背后黑手越发嚣张的讯号!我不怕死,若真死在途中,我也绝无后悔,我情愿以我血激荡人心、鼓舞同僚,向那些无耻之徒宣告不屈!”

明先生正搬动花草,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争吵,一声大过一声,还砸了东西。他皱起眉头,与闻声过来的西风都匆匆过去。

他俩刚到那门口,就见一个茶杯砸在西风脚尖前头,吓人一跳。

洛金玉怒道:“沈无疾你不许再砸东西!你简直蛮横泼辣!”

沈无疾冷笑连连:“咱家别说砸东西了,这破屋子也一把火给你烧了!”他说着,又拿起一个茶杯往门口砸去,“咱家蛮横泼辣惯了,你头一天晓得?!”

明先生赶紧把西风拉到身后,出声道:“你俩这是怎么了?真是成何体统!”

沈无疾头也不回道:“没你们的事儿!滚!”

洛金玉立刻道:“你休得无礼!”

沈无疾阴阳怪气道:“哟,这就无礼啦?那您可真是没见识!”

……

皇帝纡尊降贵,圣驾亲临司礼监宿舍,望着失魂落魄、眼睛红肿、默默流泪的沈无疾,欲言又止了大半天:“你——朕——他——唉!至于吗?!”

那日沈无疾哭着回宫告状,皇帝听了,先也很生气,觉得洛金玉是在“逼宫”。

可再往后听,皇帝又气不起来了。

这洛子石吧,人如其名,就是一块石头!这块石头着实又臭又硬,可他却又非是为了自身,而是为了黎民苍生、乾坤正气,你说这——这真叫人对他又爱又恨又敬又畏!

之后,洛金玉每日一封请调疏,皇帝都装没看见。

好在呆子有呆子的好处,倒没在朝会上说这事儿,大约是觉得此乃私事,耽误朝政不妥。

但洛金玉这边暂且拖住了,沈无疾这边却闹得狠,据展清水等太监禀报,此人天天在司礼监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又气又慌,家也不敢回,生怕收到洛金玉一纸休书,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皇帝对着沈无疾哀声叹气一阵,看向展清水:“你……再叫上何方舟,一起去劝劝洛子石。”

展清水有些无语:“可是,洛郎中好像并没说要休夫,这、这是沈公公自个儿乱猜的!”

“休夫”二字刺激了沈无疾,他哭得越发肝肠寸断。

皇帝都莫名听得要落下泪来,偏袒道:“他若没那个意思,无疾能这样吗?!”

展清水嘴角一抽,欲言又止,很想回答:还真能……

“奴婢遵旨。”展清水最终也只能这样道。

可洛金玉这回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谁来劝他,无论展清水如何渲染夸张沈无疾如今之惨态——

“他当真三天没吃饭?”洛金玉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