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1/2)

洛金玉闻言,又皱起了眉头:“那你还弄?我听说内力珍贵——”

“好了,好了,你管这个做什么?你人没事儿就好。”沈无疾忙哄他道,“不说这些废话了。你躺会儿?”

“我在和你说内力——”

“嗳!你身子不舒坦,还说这么多话。”沈无疾嗔他一眼,仔细地给他掖着被角,痴痴道,“别说只是拿这点儿内力给你做暖炉子,便是要咱家生生剖出自个儿的一颗心给你做药引子,咱家都甘之如饴。这是咱家的荣幸、福气!是咱家毕生的运气!咱家唯只疼惜你要受那些苦痛。”

闻言,洛金玉心中震撼,眼尾酸楚。他本就因玄门那事动摇了心绪,脑子里混乱一片,此刻竟朝沈无疾发了邪火,质问道:“你拿这条命给我也甘愿?!”

这几句话脱口而出,洛金玉便惊醒过来,自觉脸热万分,正要补救,就听得沈无疾笑着道:“是啊。”

洛金玉又是一怔。

沈无疾深深望着他,温柔又无奈道:“这么一句话,咱家翻来覆去,嚼碎囫囵的,都说过几千几万遍了,你不该早就知道了吗?怎么还在问?”

洛金玉急道:“你这又是何必!”

沈无疾微笑道:“咱家可还占了便宜呢。”

洛金玉讶异道:“此话怎讲?”

沈无疾无比诚挚地望着他道:“咱家这么一个残缺的身子,这么一团污脏的魂灵,这么一条没什么要紧的命,本来轮也轮不着咱家为了你这清白干净的神仙牺牲。可若能有这个机会,可不是咱家占了天大的便宜吗?”

洛金玉的一颗心被这烈火烫得蹦跃了起来。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里乍然发着慌,像是心虚。可他为人近二十年,自问俯仰无愧天地,何曾心虚过?

想来想去,却又觉得自个儿如今的心虚是该的。在沈无疾这事上,他竟无法坦然说出自个儿无愧。

他着实有愧,愧在瞒恩人,愧在骗宝印,愧在享好处,愧在无法报!

洛金玉因愧生羞,恼羞成怒,红着眼尾道:“可我也说过,我不会应你的!”

沈无疾温柔道:“是,你早就说过,咱家都知道。”

洛金玉急了:“那你还——”

“咱家不是对你说过吗,你拒你的,咱家追咱家的,咱们各不相干。”

洛金玉深深呼吸,道:“沈无疾,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对。我已经拒了你,就不该再享你对我的好,这是小人行径。我想明白了,说什么各不相干,其实是我在自欺欺人。你这么说是你执迷不悟,我这么信就是我无耻。”

自幼母亲谆谆教诲:君子常错,小人无过。

并非是君子才有错,小人却无过,而是君子会常思己过,遇事先从己身寻根源错处,而小人却从来只责他人,不问自身。

洛金玉心道:此事我与沈无疾都有错处,而我错得比他多。他自幼无人启蒙教诲,如野草任性生长,性情偏执,不谙道理,因此将事儿想偏了。可我却与他不同,我没借口想偏。恐怕是我心中有意顺水推舟,骗了他也骗了自个儿,与伪君子何异?

沈无疾细细观察洛金玉的神色,暗道:这小书呆子不会和咱家来个割袍断义吧?!嗐!这种伤人的话还是别说为妙!虽咱家仍只会左耳进右耳出,可小书呆心眼儿实,话若说出了口,总得多在心里堵一段时候,那多不好啊。

沈无疾眼珠子一转,抢在洛金玉开口前,忽地跌坐在床边脚踏上,埋脸在床沿上,呜呜地嚎了几嗓子,吓了洛金玉一大跳,不记得自己要说的话了。

沈无疾嚎完,心中已有言语计划,哽咽着哀怨道:“你不爱咱家也就罢了,咱家此生求不得你一时半会儿的垂青,也罢了,也就只想默默为你做些事,不枉费了咱家活这些虚妄岁月。可如今,就连咱家对你好,不求你半点回应,你都不许了吗?!洛金玉!你好狠的心!”

“……”

“那你叫咱家怎么才好?叫咱家去死吗?也只有叫咱家死了,咱家方能不对你好!洛金玉,你若还存了一丝好意,不如就此杀了咱家!”沈无疾尖声道。

“……”

沈无疾说着,以袖掩面,抬起头来,从腰间摸出宝石匕首,朝洛金玉怀里塞去,哭着道:“就拿它割了咱家脖子吧!这东西削铁如泥,一下就够叫咱家断气儿,神仙救不回,伤口还轻易看不出,绝不叫你割第二下,也不弄脏你的手!呜!”

洛金玉猝不及防被他塞了把匕首,刚碰到那上头璀璨的五彩宝石,就听得他说这兵器削铁如泥,割他一下就断气,顿时仿佛被火烫了一般缩回手去躲避,一面皱眉道:“你怎么——怎么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别哭了!女儿家也没你这么爱哭的!”

其实洛金玉也不知道女儿家爱不爱哭。他自幼秉承庭训,男女有别,七岁就已不同席。他处得最多的女子除了他娘,也就是左邻右舍家的大娘们,都是长辈。

沈无疾自然也知道这些,却装作不知道,闻言又高啼了一声,愈发伤心,扑回床沿上,捂着脸道:“你倒是知道女儿家爱不爱哭!口口声声说不愿耽于情爱,却原来只是嫌弃咱家非女儿家!”

洛金玉脸上一阵阵发热,低声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你住口!你——你又无理取闹!”

沈无疾悲泣道:“叫咱家说中了,就恼羞成怒!自古男儿皆薄幸……呜……”

洛金玉真恼羞成怒了:“沈无疾!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又在故意胡闹!你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别!”沈无疾急忙阻止,也不掩面了,抬头望着他。

刚刚沈无疾确实是有意胡闹,可也闹得真,哭得眼角泛泪,两颊绯红,本就是如花似玉的相貌,加上满眼的哀怨缠绵,鬓角微乱,更是楚楚可怜,不说话时就像女扮男装的绝代佳人。

——这也是沈无疾刻意为之。

他在浑水中搅和这么些年,自有许多套为自己谋好处的手段。只需有必要,他不吝于利用手头能利用之一切,包括他的容貌。

且不说当年的曹国忠,就只说若是此刻明庐在这,哪怕他再嫌弃沈无疾,可见着这样梨花带雨的美人儿,也得心软上那么一时半刻。

可洛金玉这硬石头,见着了却只皱眉,责怪道:“不成体统。”

沈无疾越发委屈,却不敢再哭,可怜巴巴地望洛金玉,鲜红的嘴唇微微颤抖,谁见着了,恐怕都得怪罪洛金玉不怜香惜玉。

“你将它收回去!”洛金玉不悦地将匕首塞回沈无疾怀里。

却不料沈无疾又塞回给他,道:“送给你的!这是今儿皇上赐的,贡品,产自西域,上头这些宝石倒不稀奇了,稀奇的是这匕首本身,薄如蝉翼却削铁如泥。不重,好使。咱家本就是想送给你的,刚刚说别的事儿,给忘了。”

洛金玉断然拒绝:“天子赐,你怎能说送就送人?”

“那彭祖小印咱家不也说送你就送你了?”沈无疾问。

洛金玉:“……”

沈无疾只是随口一提,压根儿没把彭祖小印放在心上,又道:“你拿着这个,防身,也防咱家。若哪天咱家发起疯来又要轻薄你,你就拿它扎咱家,扎一下咱家就没救啦。”

沈无疾还自个儿比划了一下,眼一翻,舌一吐,脖一歪,做出了滑稽的死相,有意逗洛金玉笑。

洛金玉啼笑皆非,板着脸道:“又胡说八道。我不要,我从不身带利器。”

“咱家知道你是读书人,不爱打啊杀的,可拿着傍身总是好的。”沈无疾关切道。

“不要。”洛金玉道。

“罢了,不要就不要吧。”沈无疾悻悻然将匕首收回怀中,又问,“刚咱家没收住,忘了你还身子不好。你还头晕吗?”

说来也怪,被沈无疾这一搅和,洛金玉先前因忆母而心绞痛的毛病好了许多,脑袋也不那样痛了。

他便摇了摇头。

沈无疾后怕道:“你刚刚是怎么了?以前没见过这样。”

其实以前有过这样的时候,只是没叫沈无疾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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