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2）

“下官适才所言，是最坏之打算，公公无需过于担忧。只是，公公，此事绝不能再有！公公虽也断过骨，然则您习武，身强体壮，本就与常人不同，洛公子却是拿笔的读书人。何况他刚从牢中出来，是吃过大苦的，身子骨哪儿能和公公相比？便是比一般人，也远远比不过。”曹御医苦口婆心道。

沈无疾闻言更是懊恼，低着头又灌两口冷酒，闷声道：“嗯。”

过了许久，沈无疾又道：“还请曹大人再帮咱家一忙。日后曹大人给他复查胳膊时，可否不动声色地看看他的十指？”

曹御医一怔：“怎么？”

沈无疾道：“今日咱家看到他写的字儿，还没咱家写的好。”

曹御医也听闻过洛金玉字好的名声，明了道：“公公怀疑他手有旧伤？”

沈无疾点头，又问：“若真如此，可有法子医好？”

曹御医斟酌道：“这得细看才能下结论。只是旧伤不如新伤好治，毕竟耽误了最好的医治时机。”

沈无疾急忙放下酒杯，倾身向曹御医，面上满是恳切：“洛子石是拿笔写字的书生，才名远播，笔下丹青亦是一绝，想必曹大人也听闻过。”

曹御医点点头。

“若他再写不了字儿、画不了画儿，对他而言与断臂何异？曹大人可千万要将他的手治好。无论什么药，便是龙肝凤髓咱家都能给你寻来！你只管开药！”沈无疾急切道。

曹御医讪笑道：“公公对洛公子一片深情，下官钦佩。只是下官确实不敢打包票，还是等先看了再说。”

沈无疾瞬时变了脸色，冷冷道：“曹大人误会了咱家的意思。咱家是让你治得好也要治好，治不好也要治好！”

曹御医憋着气儿道：“公公……”

“一句话，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沈无疾竖眉瞪他。

曹御医坚持道：“下官得先查看洛公子伤势究竟如何，否则说不出确定的话来。”

沈无疾冷笑道：“曹大人又误会了，咱家如今不是在求你！”

曹御医深深呼吸，起身朝沈无疾拱手：“沈公公，曹某从医多年，也从不妄言。伤还没看，不敢包好！若公公觉得曹某才疏学浅、能力不足，自可另聘神医。”

沈无疾也腾的站起来，怒道：“曹阡陌！你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咱家这样说话？！可别忘了，若不是咱家，你曹家满门可不会有今日风光！”

“公公，曹某是大夫，不是神仙。”曹御医忍气吞声道，“曹某一直记着公公救命、提携大恩，因此曹某也不能糊弄公公。公公何必急这一时三刻？最多，曹某现在就寻个借口去看看洛公子的手，然后给公公结论便是。”

沈无疾却道：“他刚睡了，明日再看。”

须臾之间，沈无疾又变了脸色，笑着将曹御医按回凳子上，柔声道：“咱家刚刚是心急了，曹大人莫要怪罪。”

曹御医其实也有些怕他这阴晴不定的性情，面上却只道：“公公言重了。下官行医多年，哪能不知病患家人的心情，可以理解。”

沈无疾果然被这“病患家人”四字取悦，神色更缓，转身去百宝格取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总麻烦曹大人，咱家心中也有愧。”

曹御医看一眼这匣子，并不敢碰：“不敢当。公公这样倒是折煞下官。救死扶伤本是下官应尽之责，何况公公于下官有恩……”

“给你便收着！咱家不是刻薄吝啬之人。有难，咱家绝不会叫身边的人同当；可有福，咱家就爱与身边的人同享。你且打开看看，若不喜欢，咱家再送你别的。”沈无疾微笑道。

曹御医只好打开木匣子，定睛一看，顿时道：“公公，这太贵重了，下官受之有愧。”

木匣子里装了六颗成男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上头雕着亭阁楼台与人物，一看就巧夺天工，必不是寻常匠人能有的工艺。这样的夜明珠，一颗已价值连城。

沈无疾笑道：“曹大人再仔细看看。”

曹御医忐忑地继续看这夜明珠。

“这六颗夜明珠是一套，乃是前朝贡物，神匠所雕。前朝覆灭时，赶上番族入侵，京中大乱，这东西失落于民间，好容易才寻回。”沈无疾温声道，“咱家听说曹老夫人爱看戏，尤其爱看唐明皇与杨贵妃。赶巧了，这上面就雕的这个。待夜里熄了灯，将它放在墙边，看着甚是美妙。老夫人见着了，必然会爱不释手。”

曹御医讪笑道：“公公一片好心，下官心领，可这委实过于贵重……”

“曹大人不收，那便是不认咱家这个朋友！”沈无疾道。

曹御医只好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这——”

“咱家送你，你便收着，哪儿来有愧没愧的？洛子石的身子，还得仰仗曹大人精心照料呢！”沈无疾道。

曹御医见左右自己是逃不过这个坎儿，索性放弃挣扎，道：“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咱家不要你尽心尽力。咱家不管你尽不尽心力，尽了多少心力，咱家只要结果，结果便是洛子石完好如初！”沈无疾道。

曹御医只能道：“下官明白。可是公公，既如此，下官斗胆也得劝您一句，可千万别再对洛公子用强了！”

沈无疾高高在上的面孔险些维持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曹御医破罐子破摔，索性拿出全部胆量，直言：“洛公子为人贞烈，人所皆知，公公怎还惹这样的错呢？说句公公不爱听的，洛公子若有朝一日索性来个玉石俱焚——”

作者有话要说：当御医好惨的，天天面对一堆医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