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林素(1/1)

林秀安一路骑着马到了御书房,宫中禁骑,可这一套对林秀安不管用,她那张脸就是通行令,上至权位者,下至奴才侍卫。万岁爷都没出声,谁敢开这个头?

“三哥!”林秀安一入门就操着大嗓门叫道。

林素提着朱笔的手一抖,歪了。他抬头苦笑:“朕当真不知,秀安你是如此的思念朕,嗓门都比以往大了许多。”

林秀安不管他,大大方方的坐下,翘起二郎腿调笑道:“谁不知道皇后对三哥好的令人发指,吓坏了她会好生哄你的,三哥还得多谢我才是。”

林素的嘴角一抽,刚要摆个笑容,见林秀安那身青衫卿客的打扮眉角跟着一起抽。

“你怎的这身打扮就来了?”

林秀安笑容甜美:“三哥还跟我计较这些?”她就是故意的,林素自来都不喜她男装打扮,她就偏要逆行而为之。

果然林素沉了脸,厉声呵斥:“胡闹!宫外也就算了,宫中也这副德行,难不成你真要跟那一屋子的女人混世一辈子!?”

林秀安也不乐意了,说她什么都好,她不在意,本来她名声就臭了。说她金屋里藏的娇那就不行,那些女子的身世旁人不知不心疼,她可心疼的紧!林秀安依旧笑容不减,眸子里藏了寒霜:“三哥,外人说说我也就当耳旁风,你的话我心里可是记着的。”

林素一副吐不出又吞不下的表情,纠结了半响,缓了口吻道:“秀安,你当初救她们三哥也没拦着,三哥知你心善不忍,可也这么多年了,莫说你,她们也该找个好归宿才是。这样如何?三哥帮着你挑人,挑到你心满意足为止,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生子的。”

林秀安眉峰一挑:“三哥手里头那些人不用说,我也瞧不上,既然我都瞧不上,那她们更加瞧不上。”

林素虽一贯宠溺林秀安,但林秀安素来敬重,这番顶撞还是头一回。林素到底是皇帝,哪忍的了,当下就怒道:“你一再推三阻四,可曾想过朕的处境!那些大臣不敢招惹你,整日来谨言,还传言……传言你好女风!”林素气急,捂着胸口喘了口气,翻着白眼:“二十万兵权握在手,你就是用兵再如神,可明白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怎么写!”

林秀安还是那不以为意的神情:“好女风怎么了?好女风就打不得杖,做不得将军了!?有本事让你手底下那些大臣领兵打仗去!”

林素大怒,拍桌而起:“林秀安!”

林秀安也跟着起身,从怀里摸出个牌子,手腕一转,那牌子如活物轻飘飘的落在林素面前。林素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军令符。

林素抬头就听林秀安冷笑道:“如今四方还算太平,这东西还是交还给三哥的好。何时三哥还记得秀安,秀安随时恭候,只三哥答应我,再不要过问林府的任何事。”

林素没想到林秀安这么轻易就交出了兵权,心思一时间难以转换,愣愣的看着她。

林秀安嘴角一撇,目光平淡如水,轻叹道:“人言可畏我不知怎么写,可功高盖主这四个字,秀安,还是明白的。”

林素无力的倒坐在怀椅里,望着桌上金灿灿的军令符出神。

犹记那年他二十一岁,林秀安还是个刚满二八的九公主。那时的南安内患外忧,太子是个无才无德的庸人,可偏偏老皇帝喜欢,几个皇子斗的最是凶狠,在朝中拉帮结派,其结果不过是天家常有的事。老皇帝为了保住太子,不惜将几个儿子统统送上黄泉路。好在林素性子深沉,从未参与,但也殃及池鱼发配了边疆。

林秀安就是在那个时候找上他的。他与她是同胞兄妹,母妃死的早,两兄妹在深宫中苦苦挣扎,若不是林秀安讨老皇帝喜欢,林素早就与那几个皇子作了伴。当时林秀安在城门口拦住了林素,只哭着对他说了一句话:“三哥,我舍不得这洛阳城!”

于是林秀安劫囚车,林素召集人马谋朝篡位。老皇帝看着太子的尸首先是大哭一场,而后老眼浑浊的望着这一双儿女,一双血手颤抖的伸向林秀安。林秀安毫不畏惧,任由老皇帝抹的她一脸血水,老皇帝半喜半悲:“秀安,朕的秀安啊,好,好!好……”

老皇帝再喘不出半口气,林素这才发现林秀安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插\\入了老皇帝的心口。而林秀安只用龙袍擦着剑身淡然道:“此事应当由我来做,方不负了父皇赐我的字号,泊秦。”

林素知她的理由,登基时天下呼应,万众举目。之后,他们一个主治朝廷,一个平息战火。一个为国事操劳过度,换得天下民心。一个为江山满身伤痕,战功显赫。如今,已是荣安五年。

荣安,林素的思绪一滞,繁荣安康。秀安,洛阳城的如今你可还满意?

林秀安立马在城门口,望着城外峰连峰碧水青川不禁愣了神。以往每次她都从这里出征,从这里凯旋,以后……怕是再没有了吧。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到林秀安身边停了下来。一只宛如白鹅脖颈的玉手将车帘挑起,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只轻轻一笑便叫花月都失了颜色。女子身姿轻盈,如一叶花瓣落在林秀安身旁。可惜那人不解风情,只顾出神。

女子也不心急,轻轻上前,仿佛怕扰了她的兴致,朱唇轻启:“九爷。”

林秀安依旧出神,那女子秀眉微蹙,感觉到这人不似平常,便又提高了些声调:“秀安,秀安。”

林秀安这才迷迷糊糊的转头望着她,半响没认出,女子微微一笑如清水荡漾:“才分别一月,秀安已不记得我了么?”

林秀安猛然回神,看清了眼前人。下一刻眸子里就起了雾水,也不顾女子的柔弱俯身就往女子身上扑过去,两人摔在一起,林秀安一头埋进女子的怀里,感受着柔软的气息,泪水就哗哗往下掉:“筝容!你可回来了,我的容容,你不知道,这些时日你不在,她们就欺负我,容容你要为我做主!”

筝容好气又好笑,也不顾沾了满身的草莺抬起玉手揪住林秀安的耳朵把她从怀里拎了起来,见她哭的跟花猫似得竟也下不去嘴。车上陆续下来美貌三个女子,闻声而来,见林秀安这副模样,其中一相貌清丽的女子笑道:“九爷看上了哪家姑娘,姐妹们拼了脸皮也去帮你讨来就是,哭成这样还以为我们轻薄了你。”

林秀安从筝容的怀里挣扎着爬起,怒道:“阑珊你的《祝清词》绝本不想要了?那我送给璞玉好了。”

阑珊梗的呼吸一滞,她身旁的温婉女子轻轻一笑:“本姑娘看不上,还是送给清渠,泡茶烧水正缺这上好的纸质。”

清渠本就清秀的面容笑的更加赏心悦目,口中轻吐两字:“甚好。”

阑珊掩着胸口,一声娇呼,就往林秀安怀里倒去,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九爷,那是小女子的命根子,你怎么狠心……”

林秀安盯着她看了半响,捏着她的脸颊问道:“你的命根子不是在这儿吗?”

筝容一把拉开阑珊,拍怕她的脸颊道:“把心吃肚子里,那绝本是我帮你寻来的,好好想想日后怎么报答我。”

待到一众人上了马车,林秀安的小黑被栓在了马车后,哼唧哼唧的跟着。而林秀安则躺在筝容白皙似雪的大腿上,环着那柳腰怎么也不肯撒手。这已是反常,四人对望一眼,一路沉默的回了府里。

府里的四个姑娘听闻马车声,齐齐跑出府,就见林秀安缠在筝容身上仍旧不肯松手。筝容一见四人担忧的神色就知有事,但醉窈绝不会说她没照顾好林秀安,勉强扯了笑容迎众人回府。

原本九个人一起吃饭是林秀安最欢喜的事,直到晚膳,林秀安却依旧是神情怏怏的模样,碗里的米饭挑的到处都是,嘴上也沾着一粒。筝容拉住她的手,拈了帕子擦去她嘴角的米粒。林秀安看着她,忽的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老老实实的埋头扒饭。

醉窈也吃的发闷,筝容护林秀安那是护出了名的。隔着桌子都能感受到筝容在偷眼瞪她,今个儿又欺负了林秀安一番,就当补偿吧。于是醉窈道:“九爷,后天就是乞巧节了,府里的小的们听说玉秀坊的人要到城隍庙去公演,爷可有兴致?”

果然林秀安立即就抬起了脑袋,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还散着青光,道:“玉秀坊?就是那个堪称世上独一无二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貌若天仙看她一眼就要黄金上千两的叶琉苏?”

众美人儿齐声道:“正是。”

林秀安顿时来了豪情,也不管筷子上沾着的汤汁,拍桌而起大袖一挥:“去!必须去!”

筝容脸上的韭菜叶依然掩盖不住她的美丽,她笑的秀眉倒竖:“九爷真是兴致勃勃,惹的我也想见识见识那叶琉苏是否如传闻一般。”

林秀安更加豪气,一把握住筝容的手:“那就一起去!”

于是乎,乞巧节那一日,林秀安让众美人儿都换上了男装,各个堪比洛阳城最美的兔爷,一人一匹骏马,就往城隍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