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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焰低骂了声:“操!”

程训之也叫她有多远滚多远,“你走了我才清净呢!老子瘸了一条腿还要养你,你他妈还吃那么多。”

程焰没生气,她只是默默地每天多吃一碗饭,以证实自己就是吃得多怎么着吧。

但她的怒气在这一刻突然被莫名点燃了。

自从她知道程训之要把她送到周敏玉那里她的怒气就好像没有下过,她隐隐约约觉得程训之不是对周敏玉念念不忘,就是穷得养不起她了才要送她走。至于吗?她不就多吃了几口饭。可她又深知程训之为了供她上学已经筋疲力尽。

那种无能的憋屈感让她更烦躁了。

人在特别烦的时候喜欢最原始的发泄方式,比如摔东西……等一切暴力的行为。

她贫穷所以抠门,从不摔东西,全靠克制。偏偏有傻逼送上门,真好。

绿毛见程焰不为所动,上前一步,掂了掂手里的短木棍,想要威胁她赶紧走。他们下着雨还出来活动可不是来玩的。

程焰目光落在那条实心臂粗的木棍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把借来的某人的宝贝大黑伞,她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接他伞了,淋雨经济又实惠。

那少爷一身臭毛病,还是个疯子,前几天就是因为他伞掉进了湖里,他噗通就跳下去了,程焰正好路过,骂了声卧槽,得亏她水性好,下去把他捞上来了,他说他是下去找伞的时候,程焰嘴角抽搐得差点暴打他,问他是不是有病,他还点了头。

程焰总觉得伞都是借口,他就他妈想跳湖,现在人怎么都这么傻逼,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有病。

她作为房东的女儿,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把他带回了家,试图让程训之帮忙联系父母或者报个警,把他送走。

但季时屿坚决反对,程训之便没强求,没多久季时屿的继母联系了程训之,说:“麻烦您照顾他了,这孩子只是有些孤僻。”

程训之见对方家长也知道孩子状况,便没有再多管闲事。

他已经连续三年来南菏了,每次都租住在程焰家的二楼上,但并不熟,他很少搭理人。

程焰觉得他可能是个离家出走的问题少年,只是一年离家出走一次也是很讲究了。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躺在露台的沙发上睡觉、发呆、画画。拿着个破相机也不知道拍什么东西。

程焰看过他的画,简直当代梵高,除了看不懂,还有抽象。

他一直宝贝自己的伞,一把破伞,走哪儿都带着,今天出门递给程焰的时候,程焰都有点受宠若惊。

她实在很不能理解,一个有钱少爷不去住酒店,租在民居小破楼里,也不能理解他手表被人顺走了也不着急,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伞却珍而重之。

程焰觉得这人大概就是有病。

这会儿程焰收了伞将其靠在墙角,一直哆嗦的小男生看清楚她的脸,有点儿愕然。然后小男生余光看到红毛朝绿毛使眼色,绿毛朝着程焰挥过去木棍,于是惊叫了一声——

“小心!”

程焰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侧身躲了下,下一秒利落抬脚直往对方腰上横踹,夺过对方的木棍直接往人头上抡,自然她没有抡下去,但那一瞬间爆发的狠劲儿让人完全分不清她是为了避开要害还是单纯只是恰好失手才没抡下去。

疯子一样。

泥水溅起半米高,混着惨叫。

片刻就分了输赢,程焰揉着发麻的手腕,地上跌了三个,还有三个退开两米远,不敢上前了。

跌地上的红蓝绿似乎被打怵了,连狠话“你给我等着”都没敢放,啐了两口泥水,互相使了眼色爬起来转身滚蛋了。

七星街程焰是条疯狗,真不是句玩笑话。

人走了,程焰嗤了声,擦了擦胳膊上的泥水,弯腰去拿自己的鱼和伞,然后发现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伞骨被踩断了一根。只鱼被墙角那个小男孩护在怀里没阵亡。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操!

她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伞看了足足五秒钟,满脑子都是:那少爷不会又跳湖吧?

“姐你,你怎么了?”小个子大头娃娃脸赵小宇贴着墙挪了两步,身子仍是僵硬的,虔诚地看着程焰,一副唯唯诺诺的胆怯样子,他其实连程焰都怕,程焰在南菏名声特别差,十三年前她和她爸突然定居在这里,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深居简出,性格也古怪,大家还猜过程训之是在逃嫌犯。

程焰更是从小就刺头,因为镇上有点儿排外,她从小也不会说南菏话,家里又穷,脾气又怪,长得漂亮但太有攻击性,不招男孩子喜欢,更不招女孩子喜欢,没少被排挤,甚至霸凌,她起初还只是哭,一被欺负就哭,带着恨意的哭,欺负她的人就更来劲,总是逗她。也有人劝她,忍忍就算了,别每次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不然那些人更来劲,可程焰就不,她就是不服气,也不愿意服气,于是经常挨打,身上全是伤。

程训之那会儿杵着拐杖去学校给她讨说法,然后还被那些人嘲笑着叫瘸子,推搡他,劝他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他们就去“关照”他的店。

——程训之靠开一家旧物店为生。

程焰发了疯似地跟人扭打在一起,几个老师拉都没拉开。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程焰就变得更睚眦必报了,打架越来越熟练,然后慢慢就成了学校不能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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