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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心说他这是什么命啊,一个二个都不着调。

老头子还能搓泥,儿子小胳膊小腿儿细皮嫩肉的真不兴用力搓的,但指甲缝儿里黑乎乎一溜儿一溜儿的脏东西,肚皮上的泥疙瘩,耳朵后面的脏污,全都要他细细清理,简直不敢相信这小脏孩儿是他元家大少爷,是元家所有人捧在手心宠爱的人。

锦绣无奈的捏捏儿子鼻尖儿:“乡下那些日日趴在母亲背上,跟着下地风吹日晒的孩子都没你这般夸张,你说说你这样,谁敢相信咱们家光是奶娘就给你配了四个,还有丫鬟小厮无数,统统围着你转?

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爷爷破产了连下人都买不起呢!”

说着锦绣转头跟眯眼假寐的老爷子道:“你们两这幅样子我是不敢叫我爹看见的,免得他心脏受不了。

可您老人家好歹体谅体谅我成不?为了替你们瞒着我爹,我日日亲自伺候你们有多累您知道吗?”

老爷子不是没心没肺,锦绣近日忙碌他看在眼里,但他带着孩子出去做的那些事,一两句说不清楚,面对锦绣他也不做作,懒得解释,便直接摆手:“你小子动作倒是快点呀,这洗澡水又凉了,还等着你按按筋骨呢!”

锦绣正忙着给儿子洗胖脚丫子呢,这玩意儿离得这么远都能闻着味儿,又酸又臭,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臭小子啦。

闻言直接翻个白眼儿:“您老人家可消停会儿吧,还搓背,刚才那一大桶洗澡水都成啥样了,还没搓够呢?冲一下赶快起来穿衣服回屋去,别在这给我裹乱。”

忙不过来的时候,锦绣对老爷子的态度,那可真是太随意了,一般人家的亲祖孙都没这二人这般亲近放得开。

偏二人就吃这一套,只听嘴上抱怨,就没见真的恶了对方,有时候叫元老爷都嫉妒。

老爷子闻言光溜溜出了浴桶站在徒弟面前,等着徒弟伺候呢,偏锦绣手里小的这个就忙不过来,根本就顾不上他,老爷子看的牙疼,擦干身体多大点事儿,整的手忙脚乱,额头上汗都出来了,索性直接接过去,手下稍一用力,用内里给烘干了。

老爷子不屑的看了眼锦绣,撇撇嘴顺便就给自己也烘干了,这下也不用锦绣帮着擦头发了,从衣架上拎过件衣袍随便一裹,又小心的给徒孙穿上柔软舒适的贴身内衣,朝锦绣一摆手,洒脱的走了。

徒留下一地狼藉和一脸郁闷的锦绣。

“既然能内力烘干,还日日邀求我给您二位擦拭头发,真不是存心折腾我?”

显然他今晚是得不到答案了,不仅得不到答案,还被老爷子用完无情的赶出了院子:“不早了,赶快回吧,别打扰我们爷孙就寝。”

真是一点儿都不委婉的赶人呢,这一出日日上演,锦绣觉得自己早就该习惯了,可只要一想到出了院子,外面一群人等着他的好消息,真是习惯不了,甚至浑身的不自在,只能扔下狼狈的现场,硬着头皮出门。

对上一双双满含殷切期盼的双眼,锦绣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夹在师父和父母,姨娘,媳妇儿中间的男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难的男人了。

这些人全都想和他儿子一起睡,谁都稀罕他儿子,可谁都不敢跟院子里那可恶的老爷子正面对上,只能寄希望于他。

但不管是眼前的一群人,还是院子里那一个,他都打不过,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众人见他摇头,均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对他的无能用眼神表示了谴责,然后一哄而散,留下锦绣和良缘二人面面相觑。

锦绣长出口气,牵上媳妇儿的手,四周静寂无声,两人并肩而行,享受一天难得的二人空间。

自从孩子出生,夫妻二人就被各种琐事牵扯着忙忙碌碌,从未停下来喘口气,每日这个时候,才能彼此依偎,说说小夫妻间的私房话。

良缘轻声询问:“关于黎黎,师父他老人家是何打算?成日里这样掩人耳目的跑出去,终归不是长久之宜。”

两人包括全家在内,倒不担心老爷子带不好孩子,就是老爷子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众人心里没数,一颗星空空落落的挂在半空,始终不踏实,想求个准话罢了,但这准话旁人也不好意思直接怼老爷子跟前儿去问,毕竟老爷子肯定是为了孩子好,他们问来问去的好似不放心老爷子似的,不合适。

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锦绣身上。

锦绣摇头:“我心里大致有数,师父他不愿意说,咱们只做不知,若是真有人问起来,就说被老爷子带去城外了吧,我瞧着这情况该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你安心些。”

良缘闻言难得沉默了一瞬,然后小声又不好意思的对锦绣悄悄道:“其实爹娘他们想多和黎黎相处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这里却是松了口气的。锦绣你不知道,那小子的胳膊腿儿多有劲儿,在我怀里玩儿了一刻钟,我大腿都被踩青了,胳膊更是好几天抬不起来,真是见不着人我忧心,时刻在一起我又吃不消。我都不敢想,若是没有师父爹娘他们帮衬,让我带孩子该有多崩溃,我真觉得这样挺好。”

良缘说这话还有些忐忑,毕竟从未听说哪一个做母亲的能这般狠心又无能的,但也许是现在的气氛着实太过轻松,锦绣带给她的安全感太足,这番话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说出口也不觉得懊悔。

然后她就被锦绣轻轻从身后抱住了,耳边传来他温热的呼吸:“不瞒夫人说,我也时常被那小子折腾的一身汗,作为爹爹,我疼他爱他,这点毋庸置疑,但说句实在话,叫我片刻不离身的照顾他,恐怕我才是第一个崩溃的,你不知他一无缘由的哭闹,为夫这脑仁儿就突突的疼,有时上衙途中,脑海里莫名就跳出他嘶声裂肺的哭声,着实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良缘背对着锦绣看不清此时是何表情,但从他又爱又恨的语气里,就能想象他满脸宠溺又无奈的样子,心下一软,耳后传来温热触感,随后低哑的声音传入耳中,酥酥麻麻:“夫人,良辰美景,咱们不说那扰人的臭小子了,回房吧?嗯?”

尾音像是有钩子似的,让听的人无限遐想。

小夫妻二人就这前后拥抱的姿势,一路毫无仪态,歪歪扭扭的回了院子,路上的下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退下,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远远和着蝉鸣传来几声低语,缠绵的很。

又有了共同小秘密的夫妻二人,面对养孩子事上再次达成一致,转天就在饭桌上,由锦绣宣布了他的决定。

平时任何事都能有商有量,但锦绣做了决定的事,谁都不会去反驳,这是家里的规矩,所有人必须遵守的规矩。

于是就听他说:“家里最近上蹿下跳争夺孩子的事情,着实不成体统,叫下人看了笑话,针对这一事件我做了以下决定。

黎黎三岁前便托付给师父您老人家教养,平日里大多数时间势必要跟着您过,除了必要的跟您在一起的时间,您把空余出来的日子列个表,提前教给我爹,这些空余时间如何安排,都听我爹的。”

所有人脸色讪讪,老爷子面上不满也未说什么,毕竟都一把年纪了还由着性子胡来,不占理的很,被锦绣当面提出,脸上烧的慌。谁都知道小孩子要跟父母长辈相处才能亲近,因着这孩子来的太不容易,心态失衡之下,确实做了很多不理智之事。

因此锦绣提出来后众人心里倒是反思了一番,行动上克制了很多。何止是叫家里下人看了笑话,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呢,锦绣没提出来前他们心里不在意,但锦绣提出来后,才猛然惊觉,他们可以不在意,但对锦绣来说,多少影响不好。

元老爷主动开口做出保证:“也是太过开心,得意忘形了,爹谨慎了一辈子的人在这件事上做的实在不妥,宝儿你放心,回头爹帮你盯着,保证不叫任何人拖你后腿。”

说到底,在元老爷这里别看有多稀罕盼了许多年的大孙子。可跟儿子的正事相比,孙子也得让步。

自此,一家人才算是收了心,关起门来过日子,没因为黎黎的到来闹得乱哄哄。

老婆孩子热炕头,人一旦有了盼头,就感觉日子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就是一年,孩子两岁的时候,明安府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亲眼见证了它的改变,任是谁都不敢轻易将眼前的明安府,与几年前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联系起来。

城市规划做得好,街道上一切整齐有序,住宅区,商业区,教学区,科技区,各个区域功能划分明确,职能逐渐健全,进了内城之后,道路各处都有标识牌,哪个方向怎么走?距目前位置还有大约多少米?前方是何地?想要去某个地方,要左拐还是右拐?这种非常贴心,又实际的标识牌,哪儿哪儿都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即便在这般贴心的设计之下,还是有很多人搞不清楚哪是哪。

究其原因,不过是文盲太多,识字率过低。不管你写的有多清楚简介,人家压根就不认字,你就是搞个金镶玉闪闪发光的大牌子立在他们跟前,人家根本就不认识,说再多也是白说。

但这也难不倒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劳动人民有自己独特的智慧。

对于明安府内居住了很多年的老人来说,那些东西就是给外人看的,他们这些人只要里里外外的逛上一圈,哪个街道有小孩子撒尿,哪个街口有什么铺子,哪里到哪里的公交多少钱儿,哪段路坐公交划算,哪段路走两步就得了,就算不识字,他们心里也门儿清。

从内城搬出去的老人们经常进城逛逛,满眼都是比以往宽了两倍不止的街道,主街道八匹马并行畅通无阻,隔两条街就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花团锦簇,蝶舞翩跹,里面堆积了不少运动器材,孩子们只要有空都喜欢来这里玩耍。

老人们瞧着心里也会想,何止是孩子喜欢这里,就是自个儿也喜爱的紧,要不是到处插满了“禁止随意摆摊”的牌子,恨不得直接将自家的果酒摆在这里进行买卖呢,宽敞明亮客流量还大,简直是理想中摆摊的好去处,再舒服没有了。

念旧的人再走几步,不一会儿就到了原来老宅旧址,不过眼下即便他们是亲妈眼,在繁华的街道上也寻不出一丝旧时茅草屋的样貌。心下怅然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充满生机的明安府的自豪。这里是自个儿的家呢,是明安府人祖祖辈辈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好日子。

万水村的老村长就时这样一个念旧的老人,还是一个十分有名的老人,因着时常出入内城,守城的士兵都和他有几分交情,加上坊间隐隐约约传言,这老家伙和州府大人交情匪浅,不管是谁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倒叫这老家伙越发混的如鱼得水了。

何况老爷子还是在朝廷挂了号的人,暗地里他将万水村祖祖辈辈守着的淮海王的宝藏一股脑儿上缴给了朝廷,换取族人能光明正大行走世间的权利,朝廷自然给他记了一笔。

明面上也是众人皆知,叫他成为明安府名人的事情,是老头子身先士卒,带领族人终于将水稻梯田种植技术编纂并完善后,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与奖赏,年末,朝廷专门派钦差为此事实地考察了一趟,钦差回京后奖赏很快就到了明安府,上到周知锦绣,下到万水村的村民,全都得到了朝廷赏赐。

听说朝廷今年派司农司着手在部分地区推广此项技术,若是将来真能推广天下的之时,功德更是无量。此事轰动一时,余韵至今未散,老村长得到四邻八乡的尊重的同时,更是叫人知道,跟着知州大人走有肉吃。

及至去年秋季交易会上,明安府水稻的名声彻底打响,南来北往的客商,就算不做这一行买卖,也尝过明安府水稻的味道,咬在嘴里弹性十足,盛在碗里,晶莹剔透,熬出来的粥又稠又糯,且十分能出饭,往常一碗稻谷蒸三碗饭,万水村出的水稻,一碗稻谷出四碗饭,好处就摆在那里,谁人能不心动?

及至今年,万水村水稻生意红红火火,俨然成了果酒彩丝后的又一大明安府特产,整个村子的人算是彻底走上了勤劳致富之路,往年万水村的小伙子想娶个媳妇儿千难万难,好姑娘谁愿意进那穷地方去?

可翻过年,万水村家家户户盖上了新房子,村里的姑娘要不是实在没办法,都不愿意外嫁,媒婆一茬又一茬的往大小伙子家跑,日子眼见的有了盼头。

吃饱了饭,心里踏实,睡觉都是香的。

然后村长那吃多少米饭永远瘦巴巴干瘪瘪的老头儿,就干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事情。

什么事儿呢?

那便是在老村长的一力主张下,将他们村五到十三岁的孩子,不分男女,全都咬牙送去了明安书院读书。这事别说在村里,就是在整个明安府下辖的十几个县之内,他也是独一份的稀罕事儿。

那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已经能顶得上一个成年人的劳动力,都是已经可以说亲娶媳妇的年纪了,之前没有一丁点儿的读书基础,现在放他们去书院读书,跟一群五六岁的孩子挤在一起,别说家里长辈是怎么想的,就是那孩子自个儿本身能受得了那种落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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