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1/1)

因为错打了他的巴掌,无论是出于内疚还是同情,一路上我对阴阳涧那是不着痕迹的百般示好,尽管我已经尽力模仿童话里,住在森林里恶婆婆诱骗小孩进糖果屋时的神态,但某屁孩仍是不肯买我的帐。

看他背着装有干粮和文书的重包裹,一瘸一拐地走在我前面,一阵不忍,虽然他已经拒绝我好多次,但我还是要再试一下。

“包袱,你拿轻的!”

依然不理我。

我的忍耐力已临极限,我刚才只不过随口说了句‘包袱一人一个,加快进程’而已。万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挑上那个最重的。

见他对我的建议完全无视,没办法,一下按住他肩膀,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赖的!

“如果你坚持不换,那我就背你。”说完,瞧他纠结地皱眉愣了一会,便将肩膀上的那个甩给我,还没等我拿稳,他竟又把我肩上那个轻的给夺了过去。真是不讨人喜欢的小孩!

不过,包袱好重!连我这成年男子都觉得沉。难道说天天被人那什么,就可以把身体越弄越结实吗!这么小的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还面不改色走了这么远,腿上还有伤,真佩服他怎么咬牙坚持下来的。

紧赶几步来到他身边,看着阴阳涧美丽倔强的侧脸,或许因为他过去的种种遭遇,才使得他如此不愿同活物打交道。也难怪,在那种环境生长,心理和身理都倍受摧残,阴影肯定是有的。只是,如果他真有继承他爷爷的血脉,拥有异与常人的能力,不早就逃出来了吗?唯一的答案是,他没有他爷爷所期望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孩,一个平凡的可怜小孩。

不过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身边的亲人都先他而去,在这世上,可还会有谁会惦着他的是否吃饱穿暖!看着阳光下那片单薄消瘦的身影,决定了!即使他没有继承他爷爷的奇异能力,我也会定回尽其所能,好好地照顾他直至成人。

不过,话说回来,鱼头呢?鱼头哪去了?这包袱实在太沉了,里面装了浓缩版的五指山么?

等我们爬过不知道第几个山头时,天色已近黄昏。血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站在山顶放眼眺望,只见红日欲坠,天际下全部都是大片大片的红云,整个天空像是被浓重的油彩所染,森林覆盖着绵延群山,远处没有尽头的墨绿色森林,仿佛没有尽头似的,都在视野里慢慢朦胧起来。

谷尾查探完地形,又重新确定了我们的方位,指着山角下的一条十余丈宽的湍急河流说:“我跟你说,下了这座山,我们就在这河边的林子里扎营,明天一早过了河,在走上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洪口关了。”

谷尾说着,仰天长嘘一声,仿佛要将胸中郁结已久的浊气全部吐出来,“终于到了他妈的洪口关了,可别再他妈出什么岔子!”

是啊,听他这么说我也一阵感慨,一路上我们披荆斩棘,攀绝壁,越鸿沟,什么危险的处境我们都走过来了,如今洪口关就在眼前,怎么不叫人唏嘘。

“诶!洪口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转头打断谷尾的感叹,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那里可是连北王都懒得收的地盘,我看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将军去镇守吧!”

谷尾听了我的话,轻笑着闭上眼睛不停摇头,“我跟你说,虽然洪口关地势十分独特,但绝对是块富庶之地,你看他被深山环绕,那奇珍异草极多的。中原里数得上名字的药商们每年都要往返此处数次,就说从这药材买卖上所收的税,那就是我夏出国一项十分可观的收入啊!以往此地被攻陷数次,但那都是因为守城将领只顾收取药商的金器,而将军中事务至之不顾,导致洪口关卡形同虚设,所以北王军队进入洪口关犹如翻进自家院墙。”

听他这么说,不免有些惊讶:“奇怪,难道将军的使命不是应该保卫一方的平安么,怎能将收礼当做正业!而且,就算要贿赂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军!送到京城掌管药务采买的官员手中那才叫对症下药啊!”

“呵呵,你听我给你说嘛!”谷尾得意冲我一笑,迅速从身后抽出扇子,摆了个自以为潇洒的造型,朗声开言;“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州承管不到裤衩下。这洪口关虽小,但采取药材的权利还是要靠朝廷下发给各大商家的。如果朝廷一早上起来,大便的时候不顺畅,心情一下不顺畅了,说你采了不该采的药材,要扣押,要搜查,要盘问……等等等等,这一来二去,不仅耽搁了药商研药制药的时日,也错过了交易的最佳时机。退一万步说,就算那药商什么毛病都没有,你借故敌军压境,将城门多关个几日,很多珍贵药材那都是不经放的,这一放就成了枯草;所以,洪口关的一个小小将军,那权利,可是很大很大地!”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是个滋味,就算我不能做个百姓心中的好将军,也决不自甘堕落,和他们一样同流合污。

“怎么?想什么呢?”

谷尾跟在我身边加快脚步,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山脚。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我还在回味中,等大家安定下来准备晚饭时,在谷尾的再三问切下,终于将自己非主流的观点告诉了他。

“我觉得,一个掌权人不就是该为百姓利益和安危做出牺牲吗!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将军扣押药商,可羊毛出在羊身上,药材变得越来越难以得到,最后吃亏的还是百姓。他们生了病,又吃不起药,那岂不是只有白白等死的份。”

看谷尾皱着眉头听得入神的样子,我继续说:“我觉得,无论什么族类、什么信仰,只有真正关心百姓疾苦的人才能称之为一个好官,特别是在如今的乱世里,在掌权者的眼里,我们个个都是贱种吧!那些众多继承皇族血脉的贵族子弟,哪个不是自以为是天下的主宰?又有谁曾塌塌实实地为百姓做过点好事。谷尾,就像你所说的,洪口关是个小地方,他的将军也只是一个小小将军,可既然我们到了那儿,那就尽力为百姓做点事吧!”

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出自肺腑,听的人也为之动容。

“说的好,不愧是我兄弟!”谷尾被我这一番话给弄激动了,两眼露出兴奋的光芒,“师傅说的果然没错!”

“哦,你师傅说我什么?”我好奇问道,连一旁一直装做对我们谈话漠不关心的阴阳涧也朝这边侧了下头。

“呵呵,师傅说:君乃池中一卧龙,枯辰潭渊久冰封,阳春三月将至矣,呼啸一声入云中!”说完猛一拍我肩膀,朝我挤了下眼睛:“以后兄弟我就跟你混了,你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两兄弟才好啊!”

推开他搂在我肩膀上的狼爪,这姿势太暧昧了。“胡说些什么,乱世中只求安身保命,哪还有力气去争那见鬼的虚名,送给我都不稀罕!”

谷尾笑了笑没再言语,又挤到鱼头身边抢他手中的干粮,打打闹闹地也再不提及此事。

看他们两兄弟吃得那么带劲,我也觉着饿了!围在篝火边啃着干粮,谷尾唾沫横飞地讲着他的艳史,我不时拿话刺他,对他的极佳的美人缘又是嫉妒又是鄙夷。谈笑间,一直抱腿坐在对面的阴阳涧时不时地拿眼睛瞅我,被我发现后,又赶紧偏头避开。

但即便是这样,阴阳涧这一细小举动还是被谷尾发现,谷尾酸溜溜地白我一眼后,冲小涧开起了玩笑:“怎么!这么偷偷摸摸的看他,是不是迷上我兄弟啦?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兄弟虽是个比当朝礼乐大夫良大人更迷人眼睛的美男子哦,不过为了你的娇体完整,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我兄弟,那可是对走男人后门厌恶至极的将军大人!特别是那些对他不怀好意,想走他后门的男人们,他更是连下死手的心都有的!管你是绝色伶童还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要是敢对他乱来的人,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砍了你。抱歉!让你扫兴了,不过还是趁早死心的好!诶~!可惜呀,我发誓这辈子决不被同一人耍二次,否则我倒是很愿意接收你的……”

“谷尾!你不说话会死啊!你知道我最讨厌下流玩笑,特别那对象还是我本人,不许你在我听得到的地方把这种话再说第二次。”说完板脸站起身,走到鱼头身边又重新坐下,决定不去理会谷尾的疯言疯语。

谷尾见我将脸板起来,知道我不是真恼,所以也不怕,继续坏笑着说道:“什么玩笑?!我说什么玩笑了!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好不好,你在田玉城一战成名后,有多少商贾将军承帖邀你单独一聚,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帖子拿去擦鞋底了,更有甚者,在城墙上只不过想拉一下你的手,就被你一脚踢了下去,那叫一个惨烈了,连脑浆都出来了!我看,那些人的名字就不用我再此详说一遍了吧!”

“我他妈在说最后一次,我从来没有收过什么帖子,还有那些从城墙上摔下去的人,城墙那么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我踢下去的,说不定是自己挤下去的也说不定啊!”略有些愤怒了会了过去,他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恩!那好吧,那踢人的事我就不跟你算了,那帖子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哦!对了!”谷尾动作夸张地猛一拍脑袋叫道:“我忘了我们的将军大人不识字啊?”

不知谷尾出于何心,竟然这么揭我老底,搞得我从脖子一直红到头顶,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想我堂堂的高中文凭,怎么可能不识字!?只是不认识这个世界如同下水管道般扭曲复杂的文字图形罢了,再说我一来到这世界就遭遇暗杀和战乱,哪有工夫学认字。可话虽如此,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无话反驳,只能望着火堆发呆。

看着眼前的火堆恍然间神思飞越,想着自己来这后的离奇遭遇。

这段时间以来我完全没有再回忆过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虽然我不想,可我心里明白,那个世界的亲友都离我愈来愈远,我们被分隔在两个完全无法跨越的时空里。那个老疯子因为一个先人的承诺就把我弄了来,老妈找不到我,恐怕在悲伤中买回一大堆永远也不合时宜的衣服后,便会将我渐渐遗忘,再往后,原来的那个世界不会有人记得我,然后剩下我一个人带着满肚子的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的遭遇,在这无情的混乱世界里挣扎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