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别离(1/2)

张家众人心底悲痛,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在张父面前还得做一幅轻松的样子,安慰他病很快就能好。

张瑶直接住回了娘家,反正他们与大房只是分家不分府,如今情况特殊,让柳卿卿顺带管了杜逍两父子的饭就是了。

张玥也差不多,将家事交给了儿媳暂管。

但不知是她们演技太差还是怎的,没几天张父就肉眼可见的沉默下来,没等她们询问就道:“送信,让老大老二卸任回来吧。”

张母乍闻此言手一抖,又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叫老大老二回来做什么?你这个老头子,真是越老越任性了,两个孩子都是拼前程的时候,你不过就小病一场,还非得矫情的让孩子辞官回来伺候你不成?”

张父微微一笑,催促道:“去吧,老大的情形刚好也不太乐观。”虽然上次割韭菜那波干的漂亮,在兴元帝面前狠狠露了一回脸,但到底过程有些急切,处理的不够圆滑,看老大最近送回来的几封信,情况都不太乐观。

如今……这个时机倒也正好,退两年再出去就不必再回到那个位置上了。

张母的眼泪没忍住滚落下来:“你个死老头子,怎么猜出来的?”

张父叹了口气:“玥儿和瑶儿自从嫁人后,什么时候回娘家住过这么久。”

张母沉默了,是了,若不是为了陪伴父亲最后一程,嫁了人的女子哪能这么任性的回娘家呢。

“你也不要想太多。”张母艰难道,“太医说了,只是难养些罢了。”

“嗯,我知道。”张父也不会在这时候与她争辩这个,“其实早就想着怎么让老大从那个位置上好好的退下来,如今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张母不再多言,做了一辈子夫妻,还有什么不懂呢。

家信被下人快马加鞭送走,张瑶两姐妹也知道父亲知道了,但她们还是没有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悲伤、难过,都想让老人家高高兴兴的。

张父也同样,放开心情享受小棉袄的贴心照顾,仿佛又回到了两个女儿还小的时候,对唯一的外孙女贾珺更是喜爱非常,重孙都不必常见,但珺姐儿却是隔上两三日就要见一回的。

张玥干脆将贾珺也带过来,一起住在娘家,承欢长辈膝下。

两位女婿和外孙们,也会时不时就来探望一回,杜煦还闹着要跟张瑶住在贾府,被拒绝了。张瑶觉得,让杜逍一个人在家,吃饭都孤零零的,未免太可怜了些。

本来就打算这样一直陪着张父直到最后,但中间,张玥却不得不带贾珺回去了几日。

因为,贾珠去世了。

年十九、儿子还不到一岁,还有着大好前程的贾珠在卧病半个月后,闭上了眼睛。王夫人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再不敢相信自己寄予厚望、前途无限的儿子就这样没了。贾政对这个长子一直都很满意,如今乍然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忍不住心中悲痛,失态落泪。

但要说表现最夸张的,还属史氏,她一路从荣忠伯府哭到贾政家里,一进家门就将来迎接的贾政夫妇骂了个狗血淋头,怪他们太过逼迫,才让贾珠损耗心血太过、英年早逝。随后又将赶来的贾赦张玥一通好骂,怪他们为长辈不慈,非要将贾珠赶离她身边,又磨磨蹭蹭不给请太医,贾珠这条命就是他们夫妻俩害的!

天地良心,贾珠当初要走,贾赦夫妻俩是最后知道的好吗?那日王夫人过府求太医,张玥虽然不在,但黎氏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做主取了公公的帖子去请了太医送到贾政府上。为着这次自作主张,她还去跟公公婆婆请罪,不过贾赦两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并没有怪罪她罢了。

但,如今贾珠死了,贾赦夫妇这些话就都不能说出口,只能听着史氏在那里中气十足的边哭边骂。

好在也不难捱,贾珠终是晚辈,没有长辈给他守灵的道理,不过是过来看一眼尽一尽心罢了。所以等贾珠的灵堂打起来,贾赦一家子给上了几炷香后,就撤了。

史氏也得走,她待在这里,不是对贾珠好,反而会折了贾珠的阴寿。但史氏却要带着宝玉走,年初的时候,贾政就将这个儿子接回来了,虽然史氏当时不愿,但终究拗不过儿子。

但此时,贾珠病亡,史氏再不愿意让放在心尖尖上的孙子待在这里:“宝玉我必须带回去,再让你们管着,指不定就让你们没两年像逼珠儿一样逼死了!”

这话说的诛心,贾政和王夫人不敢反驳,贾赦和张玥在这个时机上不好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史氏将贾宝玉带回了她的院子,安排人住在她的碧纱橱里。

张玥只能多敲打下人,让她们注意着后院的规避。

张父终究是没能等回来两个儿子,在午后歇息之时无声无息地走了。张瑶哭晕了过去,这个她心中最信任之人,终究是走了。

因为两个大舅子还没回来,杜逍和贾赦身为女婿第一时间告假,披麻戴孝前前后后的忙活,张瑶晕了杜逍也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劝慰两句,就不得不继续去忙。

讣告送出,灵堂搭起,遗容收敛,外院有杜逍、贾赦、张祁,后院有张大嫂带着儿媳,一切都有条不紊。

因为要等杜大哥杜二哥回来,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接待亲朋前来哀悼,讣告上定的葬礼日期也很靠后。张瑶一直住在娘家,每日醒来就去灵前跪一会儿,再去照料卧床的母亲,张母年纪比张父还要大一岁,当初乐安夫妇接连去世的时候,她就难受过一阵儿,好在挺了过来,如今走过半生的最熟悉的人也走了,她仿佛一下失去了精气神,大夫也说没病,但就是全身虚弱无力,站起来就会头昏眼花。

张家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老人无疾而终的很多,而且很多都发生在身边的同龄人去世之后,张母这,不是好兆头。

张瑶不能接受接连失去两个亲人,但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让母亲打起精神来,虽然人在笑,但都看得出,那是为了不让儿女忧心而勉强出来的罢了。

张大哥张二哥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就连夜往回赶,最终还是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不仅如此,甚至还要面对母亲可能也要不好了的局面。

两个都做了祖父的男人在父亲灵前哭得不能自抑,又跪在母亲身边哀求:“母亲,请给儿子一个尽孝的机会。”

张母露出淡淡的笑容:“你们,都很孝顺。”

葬礼举行,亲朋上门吊唁,兴元帝也为张父赐下谥号“文恪”,恪者,恭敬谨慎者也,纵观张父为官这些年,倒也算贴合。

七日之后,便封棺准备扶灵回乡,因为张母无法行动,便打算只男丁扶灵回乡,在老家守足百日后再回京继续守孝,女眷则留在京城照料张母。

启程这日,许多亲近人家在城外设了祭棚相送,荣忠伯府和杜家的一左一右排在首位,张玥张瑶两姐妹屹立在祭棚里,目送那装着母亲的棺椁消失在视线中。

“回吗?”杜逍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问着,杜煦站在另一侧也担心的看着她。

张瑶低头,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滴:“回吧。”

回去的马车上,张瑶突然开口道:“这三个月,我想住在张府。”

身为出嫁女,张父去世,张瑶需守孝一年,杜逍身为女婿,则只需守孝三月,且无需丁忧。但无论怎么守孝,都没有出嫁女回娘家守孝的规矩,可想想岳母的状态,杜逍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好,明日我送你回去。”

他这个丈夫亲自相送,其他人也别想嚼什么舌根。

回家呆了一晚,张瑶便收拾好东西回了娘家,杜大嫂还将她安排在了出嫁前的院子。这些年张家也没能添女孩儿,她和姐姐的院子也无人入住。

张玥却不比她,家里正经还有个婆婆在,只能日日派人上门探望张母。不知是女儿常伴身侧起了作用,还是她心中自己拐过了那道弯,张母竟有了起色,渐渐能久坐了,隔几日还能在屋外站一站,晒晒太阳。

三个月后,张母已经不用在整日卧床,每日都可以让人扶着在院子里溜达两圈,张瑶终于能放心离开。

杜逍专门请了假,带着儿子来亲自接她回去:“听说岳母大好了?”

“嗯,已经能在院子里溜达了。”张瑶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大善。”杜逍心情也不由好起来,随即有些委屈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茶不思饭不想。”

被肉麻了一脸的张瑶锤他:“煦儿还在呢,胡说什么!”

本来一脸牙酸的杜煦立马黏上来,抱着张瑶的胳膊道:“我好想娘亲的,爹吃的可多了,我才是吃不下饭。”

杜逍不满儿子的存在,嗤道:“你那叫吃不下饭?”转头跟张瑶告状,“他那是挑食,菜是一点不吃,我说他他还顶嘴,你这回一定要好好管管他!”

杜煦如今正是发育的年纪,跟大多数男孩子一样,无肉不欢,但这不是守孝嘛,当然不可能有荤腥。杜煦倒也没有不懂事地闹着非要吃荤的,只是面对那些素菜,他是一口不吃,每天就扒拉点米饭,强撑着。

张瑶眉头皱紧,目光危险的看向儿子:“你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杜煦缩着脖子反驳,但怎么听怎么心虚,“我就是想娘想的吃不下饭……”

“哼。”张瑶冷哼道,“那现在我回来了,你能吃的下了吧?”

“吃得下…吃得下…”杜煦苦着脸不敢提出异议,毕竟他娘是真的下的手打他的,小时候就算了,他都这么大了,再挨娘亲的打还不被大哥小妹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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