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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客厅等你,我带你进去。”郭亚思示意他有话进去再说。

chapter45探长来访

郭亚思把李强带到客厅,她看了眼姚青筠,问:“我给你们去泡一壶茶?”

“不用,我和李探长上楼去说话。”姚青筠站起身,他比了个‘请’的手势,邀请李强上二楼去。

大户人家招待人一般都只在一楼或是后院空地上摆上宴席。上二楼去,这种邀请显然就已经表明对方要说的话恐怕较为私密。李强没有拒绝,他轻点头,让姚青筠带路。

看来,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封信他一定是看了的。只要看了信就成,姚青筠心中有把握可以说服他。眼神注意了周围,见此刻一楼并未有闲杂人,他便快步领着李强上二楼书房。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进了书房,李强配合地将房门锁上。他直接坐到姚青筠对面的位置上,要求对方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

姚青筠并未落座,他从书房的酒架上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悠哉说:“喝红酒吗?法国来的,很不错。”

李强没有心思喝酒,便拒绝说:“我不喝酒,你不用招待我。”他想快速进入正题,不想浪费时间。他知道今天所谈的所有事情都会涉及他们二人性命,他不敢开玩笑,也不敢耽搁。

姚青筠扭过头,他看他眉头紧皱,似乎心中有纠结无法打开。他轻笑一声,耸肩说:“你会喝的,不用和我客气。”说罢,他将手中的一个空酒杯放到对方面前,然后倒上红酒。

“只要你认真看了信,我想你今天过来应该是有所准备的。我也不和你绕弯,咱们开诚布公地讲。”姚青筠在给李强倒好酒后,他就坐下给自己倒酒。看着鲜红的酒水从黑色的瓶中倒出,犹如鲜血一般。他抬眼看他,轻声说:“我要你给我租界铁路运货放行的通行证。”

他不是狮子大开口,他是老虎要吃人!李强虽然心中有准备,可当他听见姚青筠提出的要求后,他的心不免还是多跳了一下。“我只是一个探长,能做的非常有限。你对我提这样的要求,真是高估我的能力了。”

姚青筠把红酒的瓶塞塞回酒瓶口里,他将红酒瓶放在桌上。看着李强紧皱不松的眉头,他提出建议说:“我知道,你在公董局那边是可以说上话的。另外,铁路方面的人与你们中央巡捕房是老合作的关系,你用你的人脉去铁路局要一张通行证应该不困难。”

李强一向奉公守法,他吃的是警探这口饭,守的是社会的公序良俗。就算世道再艰难,时局再混沌,他也从未动摇过他的原则,破坏过他的底线。“你要通行证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看着他的眼睛,质疑说。

姚青筠的信里并未说明是送军火到北城,他写的是有一批美国来的牛肉罐头需要紧急运往北城。不用明说,看信的人当看到‘美国’和‘紧急’这两个字眼时,应该就能猜到所谓的牛肉罐头到底是什么了。

没有逃避,有的只是坦荡,姚青筠直落地回对李强的眼神,回答:“我为平内乱,崛中华,让有志之士可以为家国复兴抛头颅洒热血。如今的局面表面看上去太平,可实则暗流涌动。这股暗流有黑有白,有私有公,就如百家争鸣一般,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有算盘,都想分一杯羹。”

“姚大少爷是想做回姚督军吗?”李强犀利地提出他的疑问,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英雄还是枭雄?他也不清楚此人是不是依旧藏着野心,所谓的‘平内乱’和‘崛中华’会不会只是他想如法炮制2年前的中城战事的借口,目的是要联合北城的秦汉嶙把能瓜分的土地再次分了?2年前是中城,这一次他又要动哪里?

姚青筠被这个问题弄笑了。他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带着些许无奈和悲凉反问:“原来,我姚青筠在世人心中是这样的人?看来,我这一生是无法摆脱‘狗贼汉奸’的骂名了。”

李强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这让他很是惊讶。“如果你没有野心,当初你为何要与北城联合瓜分中城?”

“世人只看到我姚青筠为了权势生生毁了中城,罔顾城中百姓死活。可又有谁知,中城督军早已暗通外敌,为了钱财欲要将整个中城沦为租界。你可知,这样会彻底毁了我们的国家的。一旦中城沦为租界,外敌攻下南北两城也就只会是时间问题了。届时,更大的悲剧和灾难将会扑来。受到伤害的也将不仅仅会是中城的百姓,南北两城无一幸免。”

姚青筠将他最初的想法全盘托出,他从未有过争夺天下的心,有的不过是想要世间太平的决心。“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所以只能割了南城的地去填那些想要捞一笔的外国佬的野心。唯有南城的租界我可以有信心日后能收回,若是换了战乱的北城或是无能的中城,只怕如今整个中华都会处于炼狱之中,无法挣脱。”

李强不敢说是恍然大悟,可却在对方的一席话后的确是震惊不已。中城暗通外敌这事儿如果是真的,姚青筠的所作所为将会是扭转悲剧的重要推手。已知中城地势正好处于南北两城中间,一旦中城整个沦为租界,这就意味着中城会是侵略者攻打南北两城的停靠休息补给站。

太可怕了,这不是炼狱,这是毁灭!将家国置于毁灭的熔炉中,连挣扎都无法做出。李强内心震颤,他双手忍不住握拳,暗叹:“所以,你在那时联合秦汉嶙迅速带兵杀进去,为的就是快刀斩乱麻,是吗?”

“是。”姚青筠直接给出肯定的答案。这就是让他背负骂名背后的缘由,他忍到现在,为的是大义,不是个人私利。“李探长,我看得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你虽因为生计迫于在租界做事,可你心里有国家。如今东洋人步步紧逼,时不待我,现在正是绝好的时机!让北城发兵南下,就此解决混沌割据的困局。然后,我们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李强明白了,姚青筠是要颠覆时局,把破碎的河山再次整合起来。这样宏大的理想需要尸骨和鲜血铺路,他看向他,问:“你信北城?据我所知,秦大帅可不是一个有新思想的人,他有野心。若是助了他之后,整个中华依旧还是陷于困苦无法自拔,今日你所说的一切将都是理想主义的空谈,而你和我在洪流之中又要成为什么样儿的罪人?”

‘谨慎’就犹如走在刀尖上的碎步,每一步都有割伤的风险,但凡流血就是罪孽。李强自认为不过是个小人物,他倒是不怕死,可就怕用满腔激昂换来了最坏的结果。“你如何保证你即将要做的一切都会是进步的?”这不是逼姚青筠,而是为这个动荡的社会要一个可能的安全。

姚青筠没有看错人,李强是合适的人选。他不恼他的咄咄逼人,带着真心,他说出了一句令李强更为震惊的话。“秦大帅年岁已高,就算不是退居幕后,他也终有老死的一天。无论他在不在位,我信秦汉嶙会把事情处理干净。因为,他和你我一样,都想国家复兴。”

“军阀的儿子也会是军阀,万物轮回,生生不息。你信秦汉嶙,可秦汉嶙未必真会付诸真心!”李强尖锐地指出人性和权势的关系,话语里都是不信:“他现在是少帅,还未真正地手握权力。等到他真的坐上了他父亲的位置,拿到了超乎他所想的一切后,你能保证他还会初心如旧吗?他的心会依旧稳定,没有动摇吗?你信他,可我不信!没有人会在被诱惑包裹后能毫无波澜!”

是啊,谁会没有欲望,谁会没有私心。可要是谁都不信,这路该怎么走?姚青筠曾经也如李强一样,追求过至臻至纯的境地。但,现实无法达到,因为人性无法估量。他看着他,见他额头青筋凸起,他叹息说:“总是要信的,要信才能走得远。做人,如果什么都不信,恐怕就要举步维艰。”

人总说,做一件事情最难的不是过程,而是踏出去的那一步。李强好像突然懂了姚青筠的忍耐是为何。“为什么是租界?你直接用南城城内铁路运货不是更方便?凭你姚大少爷的面子,南城应该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他举起桌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问。

“如果我用了城内铁路,事情但凡败露,南城现督军要如何看我?而我又置他于何地?整个姚家还能有活路?南北两城的内战恐怕也将会一触即发。只有租界最安全,因为外国佬只要有钱就能办事。更何况,裘督军进不了租界。”姚青筠有自己的无奈,他可以不顾自己,但他必须顾及旁人与周遭。“你要知道,现在的南城督军姓裘,不姓姚。我必须考虑到裘督军的脸面和他的野心。”

都是算计,都是棋。权势斗争之中,果然无人幸免。好在,姚青筠心中还存有大义,李强心想。老话有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愿意成为燎原星星之中的那一粒渺小星火。“我答应你,会尽力保你把货送到北城。你只要到了租界关口,我会亲自在那边等你,给你盖章通关。但,你要自己想办法把货安全运送到租界,如果在来往租界的路上出了岔子,我就只能爱莫能助了。”

说服他了,姚青筠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他点头应下,回应说:“我知道,谢谢你。”不能白白利用善心之人,他有他的馈赠。从抽屉拿出支票,他提起钢笔,直落地问对方:“开个价钱,无论多少,我都愿意给。”

“要钱,就违背了你我的初衷。”李强坐靠在椅子上,带着轻蔑的态度看着桌上他从未见过的支票。

这句话就犹如一颗巨石砸在姚青筠的头上,笔尖微顿,他抬头问他:“你这样为我办事,就不怕公董局问责断了仕途吗?”他怕他说的世俗,惹人不快,便又解释说:“我想给你留一点儿退路,至少你能获得大笔的金钱,你的妻儿老母日后都能被妥善安排。”

李强轻笑出声,他前倾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问:“这件事难道就仅仅是断了仕途而已吗?恐怕日后我的性命都会被拿走。”

“这……”姚青筠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他说不出口的话却被李强直白破开。他愧疚,可却是真的无可奈何,因为他知自己也将会是这条路上的亡魂。“留一点儿钱给她们吧,孤儿寡母日后总要有活路才行。”他真挚地提出他的建议。

“与其拿钱,姚大少爷不如就帮我将我家人安排去香港吧。”做大事,李强必定要将身后事安排好才能安心,“只要她们安全了,我就放心了。至于钱,那就不用了。我想,她们有手有脚可以找到活做,能活下去。”

看着姚青筠说不出话的面孔,李强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浩然之气。他轻松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细品之后,低声似呢喃一般地说:“能用我渺小的命去换国家复兴的丁点可能,那也算是’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了吧。”他抬眼瞧他,玩笑说:“姚大少爷记得帮我在历史上留一笔,哪怕就是一行小字也值了。”

“好。”一个‘好’字,让姚青筠眼眶不免要发热。他许久不曾被人触动心底到这种地步,可能这就是大义吧,是每个希望国家兴旺的人心中都存着的坚定。“李探长放心,我保证货物上火车的那一刻定是你家人到香港的那一时。”

就如姚青筠说的那样,总是要信。李强选择信他,且也信此举可以帮助破开这个混沌的困局,让困苦的人能有喘息和幸福。“喝一杯吧,你的酒挺不错的。”他举杯轻碰对方的酒杯,一声清脆的触碰声后,他仰头干了这一杯酒。

能有这样的人相助,是他姚青筠的幸运。丝毫不含糊,他抬手便也是一口喝尽杯中酒。

书房内浩然正气,书房外却是隔门有耳。梅露丝意外上楼听见书房有人说话,她悄悄听了一耳朵才知里面在商讨‘大事’。在她看来,这桩大事很显然会将姚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她不愿意陪着他们找死。当里面的事情谈论结束后,她带着她的心思悄然离开。

chapter46马场谈心

午饭吃过后,大家稍作休息,姚青寅和梅露丝安排了南城马场半日游。作为姚家的大少爷,姚青筠自然也要卖弟弟面子去出席。他特意把郭亚思给带上,并让燕子给她换了一身骑马装。

郭亚思不会骑马,她也没有这个气质去撑这套衣服。这一身骑马装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怪,仿佛就像是《情深深雨濛濛》里的九姨太王雪琴穿着它和陆振华举办婚礼一样搞笑。

她略带局促地跟在姚青筠身旁,听着他和马场的人讨论哪匹马精壮,哪匹马脾气好,她仿佛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

“思思,你选一匹来骑。”姚青筠看郭亚思在开小差,便出声让她回神。

自从他们确定关系后,姚青筠就会偶尔亲昵地叫她‘思思’。虽说外人听着腻歪吧,但听在小情侣的耳朵里还是挺甜的。被男朋友cue到,她立马回神。她看着眼前一匹匹冲她喷气的大马,她皱起五官,向后退了两步,说:“我不会骑马,我不选。”

姚青筠见她害怕,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你只管选一匹你看得顺眼的,我教你骑就是。”他想象着与心爱的人共乘一骑,画面应该挺浪漫的。

郭亚思没有姚青筠有情调,她的性格属于直女那一挂的。回想十多年前娱乐新闻里的某女明星坠马事件,她虽然没有隆过胸,但也因此对于骑马这事儿表现出十分的谨慎。谁都不想有个万一,对吧。“我……不是很想学。”她略带尴尬地憨笑回应姚青筠。

别说是姚青筠了,就是站在一旁陪着选马的马场老板都觉得有点儿尴尬窘迫了。他从未见过这么不会抓机会的蠢女人。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他抛出台阶赔笑说:“小姐,选一匹吧。您瞧瞧这匹白雪,是个温顺的小姑娘。”他推荐了一匹性格比较好的小马给郭亚思。

郭亚思尝试着给马场老板面子,她伸手去摸马头,还没摸到就被马哈气了。她立马收回手,看着老板笑说:“小姑娘的脾气也没有很好呀,它可能不喜欢我。”

“噗嗤,让你选马,又不是让你选丫鬟。马儿都有脾气,你还想要一个百依百顺的?”姚青筠看出来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儿就是怕的意思。“算了,我也不教你了,你就和我一起吧。”他想着,就让她坐在他的身前体验体验就行。

“麻烦老板把黑赤兔牵出来让我看看。”他对马场老板说。

“青筠,你要选黑赤兔吗?”裘茹君换了一身红白色的骑马装,看见姚青筠带着一个女人在选马,便上前特意和他说话。

哟,这才是九姨太的化身吧,郭亚思看见裘茹君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个念头。她不禁打量对方,觉得这一身装扮还真挺像王雪琴的。婉转地说,就是美的很明艳。

一句‘青筠’听得出,对方和她男友的关系应该挺亲密的。作为也算是有过情感经验的人来说,郭亚思能敏锐地觉察到对方带来的‘敌意’。她侧脸抬头看姚青筠,想看他怎么处理这撒狗血的三角关系。

“是,我打算和我女朋友一起骑黑赤兔。”姚青筠‘闻’到了一股酸味儿,所以他就故意这么说。

女朋友,这三个字让裘茹君后槽牙发痒。她装作大方的模样,走到姚青筠身旁,问:“你的女朋友不自己选一匹骑?非要你带着?”

嚯额,当她不存在吗?郭亚思见过绿茶,没见过这么绿茶的。她有两样东西不允许被人家抢,一是她的钱,二则是她的男人!她抢在姚青筠说话之前,用同样绿茶的口气回答对方:“他非要带我骑,不允许我单独,怕我受伤他要心疼的,我都没有办法呢。”

果然,女人的斗志还是要女人来激。姚青筠听着郭亚思酸里酸气的口气,他忍住想笑的心情,抿唇看向她,眼神里都是对她‘护夫’行为的称赞。

裘茹君听了后,心里直呼这个女人‘下三滥’,‘不要脸’,简直是和长三堂子里的女人有的一拼。她仰着脑袋,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直面问郭亚思道:“还没听青筠介绍呢,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千金?这不,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问不算晚吧。”

浓浓的资本主义里特有的阶级傲气,让在社会主义红旗下成长的郭亚思听着很是不舒服。她推了一把姚青筠,反问:“你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是哪家千金?都说了半天话了,你一句都不吭,置人家姑娘的脸面于何地?”

“我不是说过话了嘛,哪里有一句都不吭?”姚青筠小声回嘴,暗叹裘茹君竟然还能踢到郭亚思这块铁板,只能说他的女人就是不一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