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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巡捕房二楼的茶水间里,李强给姚青筠泡了一杯英式红茶,他带着歉意,放低姿态与姚青筠说:“我太太自从去年生了孩子后就得了产后抑郁,她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稳定,稍微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她情绪上的波动。很抱歉,她今天没有控制住。”

姚青筠接过茶,他并没有喝,而是放到一旁的桌上。他对于李强老婆今天突如其来的打人行为很是生气,不是李强一句‘产后抑郁’可以就此轻易原谅的。他不是老好人,自然就不会那么容易说话。

“怎么不去医院看看?都这种情况了,你还让她去电台上班?”他故意问李强。

李强不是没有带她去看过医生,只是现实问题太复杂,不是一句‘看医生’就能解决的。他很清楚姚青筠这回是真让他惹到了,对方不会轻易原谅他。一声叹息,他照实回答说:“去看过了,医生的建议是住院治疗。但是她情绪波动太大,根本没办法住。”

他有他的无奈,生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泡发在水里的圆糯米,指尖只要再用力一点儿就会彻底碎掉,他也会崩溃。他抬眼看姚青筠,见对方还有耐心,便继续说:“我带她回家后,原本是想让她在家里呆着的,让我妈照顾她。想着她看看孩子,也会好点儿。没曾想,她在家里待了两天就犯了癔症,觉得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她就天天上巡捕房门口来‘抓奸’。没办法,我说‘你要不就上班去吧’,想着上班做事会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回电台上班以后倒的确是好多了,只要不是夜班,她下班就来找我。她夜班的话,我就下班去给她送饭。”

姚青筠听着他似是诉苦一般的解释,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体面的中央巡捕房探长却要活的如此拮据。他带着男人对男人的同情,无奈笑问:“你总不可能永远不和女人说话,不和女人接触吧。各种案子里有各种人,你太太能管得住这些?”

李强轻笑,他抱胸摇头,有苦浅谈:“下班后尽量避免,不要让她看见。而且,同事们也都知道她有这个情况,一旦她来了,他们都会帮我挡一挡。”说到这儿,他扭头看着姚青筠探究的眼睛,问:“姚大少爷既然要找我,为什么不直接来?您何必要让您的女伴冒险?”

这句话问的就很有水平了。李强有意问得直白,就是要看姚青筠找他是为了上得了台面的事儿还是腌臜事儿,且逼着对方不得不抛出黑白立场。

没想到李强倒是个开门见山的人,不绕弯子的性格让姚青筠不免要高看他两眼。“你说呢?李探长心里有数,何必要多问。况且,你已经收了我给你的信,你回去看了不就知道?”他不明说,小心隔墙有耳。

“您介意自己的身份,又忌惮旁人编排我与您这位南城前督军,就连见我这一个小小的探长都要再三小心,以免让人落下口舌和不必要的把柄。您这样行事,我哪怕是看了信,又要如何回应您呢?”李强知道姚青筠肯定有后手,所以便就更加直接地问。

“西洋人复活节那日,姚公馆宴请宾客,不知李探长可否愿意赏光?”姚青筠挑眉笑问李强。姚青寅和梅露丝要利用他,他何尝又不是要利用他们?

李强不喜欢这种,他一向不和名利场的人厮混,便拒绝说:“我过不惯西洋人的节日,只过中国人的。况且,我一个小小的老百姓,上不了什么台面。”他其实对于姚青筠也是一样,并不想沾染。这句拒绝的话,本质上是在拒绝姚青筠。

姚青筠料到他会这么说,不过,他笃定他会来的。“李探长一向清高,我懂。但,你得想想你的太太。我与你公事公办报了案,我的女人被欺负了,这口气我想我……”

“你在威胁我。”李强冷下脸,低声打断他,说。

姚青筠当时在门口说要他加班,为的就是把他老婆打人这事儿给报了。他原想着最多就是赔钱再赔点儿脸面,可万万没想到对方所有的打算都是为了让他不得不听话。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滋味,这让他很烦躁。

“不,我是在给你考虑的机会和时间。”姚青筠冠冕堂皇地将他的算盘‘装点’漂亮。他见对方面色难看,便特意劝说:“不过就是一场赴约而已,并且李探长在那天不用担心我会为难你。因为,无论你给出同意或是不同意,我都会尊重你。当然,只要你答应赴宴,我会撤销对你太太故意伤人的指控。”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李强不免哼笑出声,对姚青筠这种年纪轻轻就一身算计的老油条很是不喜欢。“呵,姚大少爷说的真轻巧。我但凡只要答应您赴宴,无论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很难与您脱开干系。外界只会传言我一个小小的探长欲要结识姚家权贵。往后,我无论做什么,都会被盖上您的影子。”

说白了,姚青筠就没有给他做选择的机会,只是在通知他,复活节的那天得去姚公馆赴宴。他注意到对方很是胸有成竹,而且一副料定了他无法拒绝的表情。他可以不去吗?显然,他为了他的老婆,他不得不去。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太太背上案底,这会让她精神崩溃的,而他的家也会就此破碎。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他在考虑,姚青筠不去打扰他。他端起刚刚放在一旁的红茶,微微吹了吹上头冒出的热气,喝了一口,悠哉说:“中央巡捕房的红茶就是不一样,入口就很英格兰,唇齿之间都是东印度的味道。”

不知是‘东印度’戳到了李强,还是李强本就在意太太和家庭,他看了眼窗外的法国梧桐后,给出了他的答案:“复活节那天,我会去的。希望姚大少爷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太太的事情麻烦您了。”

他不是个甘于被人威胁的,骨子里的清高和傲气让他就算是低头也要挺直腰杆。“对了,关于您的女伴,医药费我照出,一分都不会少。”

姚青筠不图李强的钱,他只图这个人。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他轻拍对方的肩膀,安抚说:“你把钱都留着家用吧,我的女人我负责就行。”说完,他便直接出去,打算去把郭亚思带回家。

别说是巡捕房,就是现代的警察局郭亚思都没有进去过。坐在巡捕房内的一间会议室一样的房间内,她一边回忆傍晚那突如其来的乌龙事件,一边等姚青筠和李探长来。

讲道理,她没有怎么出过社会,对于今天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处理的方法和想法,头脑里就如同浆糊一般混乱。指尖轻触面颊,火辣的疼痛混着肿胀和刺痛,她没想到她也有被人扇耳光薅头发,指着鼻子骂‘狐狸精’的一天。

“咚咚咚。”姚青筠轻扣房门三下,他压下门把将门推开。见郭亚思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便上前轻声问:“去医院,好不好?”他坐到她身旁,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印,以及被长指甲刮破的痕迹,要不是李强对他还有用,恐怕今日之事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松口。

心疼又愧疚,他不敢触碰她的脸,就帮她把散下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事情都解决了,我们走吧。”

“她怎么样了?”郭亚思问的是李强的老婆。报案之后,李强老婆就被带走了,关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姚青筠看了眼门口方向,低声说:“我们回去说。”

很显然,他又有秘密了。郭亚思好像是习惯了一样,她轻点脑袋,不再纠结,只当他就是这种个性。“行,听你的。”借着他搀扶的力道,她扶着腰站起身。

姚青筠扶着郭亚思往门外走,打开门时,果然,李强就站在外面。看着郭亚思依旧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红肿的面孔,李强真挚地道歉说:“郭小姐,关于我太太今天对您所造成的伤害我深感抱歉。有关您接下来的治疗费用,我愿意承担所有。当然,如果您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可以到巡捕房来找我,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竭尽所能。”

这是个讲道理的人,对方的姿态放得有够低,郭亚思反而却生出了不好意思为难的情绪。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姚青筠,不知他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儿的。“我就是皮外伤,没什么关系。倒是李探长您的太太,不知她的情绪还稳定吗?”她并不知道李强老婆有产后抑郁,不过能看出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应该是在情绪方面多少都有点儿问题的。

不想和心理上有问题的人多纠缠,郭亚思抱着同情又多少有点儿怨怼的语气和李强说:“她要是没事儿了,就让她走吧,案子我愿意撤销。”她不想闹大事儿,毕竟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个意外来客。

“不用担心,我和李探长都商量过了,不会给他太太留案底的。”姚青筠抢在李强回答前说。他紧握郭亚思的手,眼神移到李强那边,礼貌地笑说:“我刚说了,你的钱留家用就行,治疗费用我会自己承担的。就是,你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

chapter43冷嘲热讽

坐在回姚公馆的车上,郭亚思将头发散开,就着车窗玻璃,她想把头发重新盘一下。

“我来吧,你侧着坐。”姚青筠从她手里拿过发簪,他看她手臂上青紫一片接着一片,心里难受便想替她把能做的都做了。

男人帮忙梳头发,更何况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郭亚思有点儿不敢相信,她扭头看他,笑问:“你会吗?别到时候弄得我头发都打结了。”

姚青筠知道她在嘲笑他,他轻挑眉毛,很是有把握的样子说:“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我要是弄不好,你再弄就是。”

“好吧,给你一次机会。”郭亚思按照他的要求侧坐,她面对着车窗玻璃,看着他捧起她的头发,手指轻柔地在她的发间穿梭和梳理。他有模有样的动作让她不免真相信了他是会盘头发的。

姚青筠从未给女子梳过头,他也不过是回忆起以前在上学的时候所看到的女孩子们扎头发的动作。他将头发一把扎起攥在右手心,左手辅助着将这一把头发拧着盘起。右手拇指捏着发梢向盘好的头发里藏,左手的发簪从他藏发梢的位置向她的头发内插去。

不敢太用力,他怕发簪带到她的头发丝将她弄疼。他轻轻地将发簪往里推,然后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头发全散了。

“我说你不会的吧,还逞强。”郭亚思从座椅上捡起掉下的发簪,她笑着斜看他一眼,然后三两下就把头发盘起簪住。

“我以为很简单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技巧。”姚青筠头一回觉得自己笨手笨脚,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头去看她盘的漂亮的头发,暗想,果然专业的事情就要留给专业的人去做才行。他这样的,也就只有拿枪比较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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