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礼尚往来（1/1）
摘来的桂花剔除杂质需要先在阳光下晒干水分,秋天的阳光温度正正好，远不如夏日的毒辣，能让新鲜的桂花逐渐蒸腾掉水分却不会造成过晒。因为都是从树枝上摘取的干净桂花,所以不用过水清洗,过水反而会损坏桂花的品质。
秦幼岚抓了一把干桂花凑到鼻尖闻,心中满意。近来十天有五六日放晴,这几天足够将新鲜桂花晒得恰到好处了，有些人做桂花蜜会直接用新鲜桂花,但秦幼岚个人倾向用干桂花,因为这样晒过的桂花香气会更加浓郁,最后出来腌制好的糖浆不会含有太多的水分。
用来装桂花蜜的罐子秦幼岚让下人煮开后晒干到没有一滴水，罐子比一般厨房用来腌菜的罐子要小上很多,是秦幼岚专门找人定制烧出来的,就比现代密封玻璃罐稍稍大一些。
一层白砂糖，一层干桂花，如此反复，在离瓶口还有五分之一处浇上浓浓的蜂蜜,密封保存。
以往秦幼岚做桂花蜜都是在侯府院子里的几颗桂花树上摘一些新鲜桂花,量也不多，每次只能做不到十瓶,都不够她送人。今年除了她自己与五公主摘的,后来皇帝还让人送来满满的一篮子桂花，不是连着枝桠的，而是让人全部处理好了的一整篮。
于是今年干桂花的量，让秦幼岚做了足足三十罐，看在这些桂花蜜的份上，她就不与皇帝计较那日他莫名发脾气的事情啦,到时候入宫时还要多给他送上几罐呢。
本来她就是一小老百姓，跟皇帝较真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太看得起自己。
秦幼岚高兴了，婉琴的心好痛，这蜂蜜可是珍贵的食物，小姐像不要钱似的一下子用了那么多，她心疼呀。
“婉琴，你等会让人把这蜂蜜放到冰窖储藏，小心别摔地上了。”秦幼岚拍了拍手掌，拂去手上粘的些许白糖与干桂花，在一旁的水盆里边洗手边吩咐道。
婉琴应道：“是，小姐。”
收到桂花蜜这种小事，下面的人本来不会让陛下知道，但是方怀是什么人啊，他早就察觉出了陛下对秦家姑娘的不同之处，虽然方怀算不得真正的男人，但他在宫里这么些年看得还少么，这男人与女人间的那档子事并不完全需都是两情相悦开局的，一开始总有一方先不对劲。
他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对于方怀来说，于公陛下是他的主子，是他一生要效忠的人，于私在他内心深处，是将陛下当了自己的半个儿子来看的。这个想法听上去大逆不道，所以方怀从来都是深藏心中的。
陛下这二十多年来除了太后娘娘与五公主，就没个女人近身，本该替陛下操心的太后娘娘也在陛下的劝说下放弃了过问此事。方怀曾经一度担心陛下是不是不喜欢走水路，甚至暗示过皇帝需不需要他找来一些容貌清秀的男子，把陛下整得哭笑不得。高门大户的男子十四五岁就算未曾娶妻，也会在母亲的安排下有了通房，有的甚至还当了爹。陛下如今二十有四却未曾沾过一丝女色，方怀替陛下愁啊，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主子啊。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早些年厨神大赛的时候，方怀就听从陛下的吩咐对她多有照拂，但那个时候方怀就觉得陛下是看在镇北侯与秦世子的面子上。秦姑娘一年入宫也不超过五回，且每次都跟着镇北侯府的人一起，要么就是与五公主在一起，秦姑娘与陛下私底下并没有什么接触，秦姑娘完全都是个孩子，方怀也没往这方面多想。
但直到今年，方怀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陛下让秦姑娘与五公主一齐学字的时候，方怀心中就埋下疑惑的种子，而后他每一次细致入微的观察，让在心中种子不断发芽长大。前些日子御花园里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秦姑娘可能还是懵懵懂懂的，可陛下定是心乱了。
以前秦姑娘还小，陛下可以说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毕竟秦姑娘也是五公主的闺中密友，但如今秦姑娘到了及笄的年纪，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这世上不是只有一种兄妹关系的。
方怀收到下面的人的消息，自己脑补了很多，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温昀寒看了他一眼，道：“方公公何事这么高兴啊？”
“奴婢没有高兴事。”方怀虽然心中肯定了大半，但是绝对不会傻到去主动戳穿这件事情，秦姑娘懵懵懂懂，陛下也好不到哪去，这感情的事情，最忌讳别人说三道四，拔苗助长了，“是秦姑娘的酿好的桂花蜜送来了，足足给陛下送了八瓶呢，听闻五公主就得了两瓶，太后娘娘那得了五瓶。”
但这种暗戳戳帮秦姑娘刷刷存在感，说说好话的事情，他也不会吝啬去做的。
温昀寒回忆起那一日身后的娇斥，心想可算是不生气了。
他那天也不知是为何，甩下一句责罚下人的话就匆匆离去了，事后心里有些后悔，才会叫人给秦幼岚送去一篮子桂花。
方怀说秦幼岚给他桂花蜜送的最多，他也没有多想。
温昀寒想是他提供的原材料，他的身份最高，岚岚多送他几罐也是应该的。
温昀寒道：“朕记得前几日南方进贡了一批珍珠。”
方怀道：“是的陛下，此次进贡的是合浦南珠，光润晶莹，浑圆剔透，个头大小也是一般无二，是近几年来品相最佳。”
温昀寒点点头，“你将这份珍珠分为三份，给慈宁宫和瑾瑜阁各送一份，另一份送到镇北侯府秦姑娘那儿去。”
礼尚往来，珍珠看着珍贵，但其实于他而言没什么用处。他看宫里的女人倒是挺稀罕的，每年进贡的珍珠母后都会最先挑选，个头大色泽莹润的打作首饰，品相一般的就磨成粉敷面，母后如此钟爱，岚岚与娴儿应当也会喜欢的。
方怀笑着下去安排了。
陛下这样很好，给姑娘送礼物就该送这些华丽漂亮的，根据他的经验，没有哪个姑娘能抵挡的珍珠的魅力。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中宫就要有女主人了。
对方怀内心戏一无所知的秦幼岚收到宫里送来的一小匣子珍珠时，饶是她在侯府也见过不少世面，心里还是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秦幼岚不懂鉴赏珍珠，但就算是对珍珠丝毫不了解的人，在看到匣子里颗颗圆润饱满，色泽透亮的珍珠的时候，都知道这个小匣子有多值钱，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想多问两句，那送珍珠的小太监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动说：“方公公说这是陛下给秦姑娘的谢礼，桂花蜜陛下很喜欢。”
秦幼岚心想这可是芝麻换西瓜啊，于她而言稳赚不赔，皇帝有钱就是任性。
温昀寒不知道自己在小姑娘心中落下了一个人傻钱多的形象。
秦幼岚端着一盒珍珠去了秦老太太那里，得了好东西，她也想分享给祖母，祖母平日里送她的更多。
秦老太太活了几十岁，什么东西没见过，哪能要一个小姑娘的东西啊，笑容慈祥道：“岚岚能有这份心，祖母就很开心了，这一盒珍珠刚刚好够你打一串项链，多的可以打几支珠钗，咱们岚岚长得漂亮，换着戴正正好，这么好的珍珠拿给我一个老太太就是糟蹋了。”
秦幼岚撒娇道：“祖母一点都不老，而且就算祖母上了年纪，祖母也是天底下最漂亮最气派的老太太。”
秦老太太被哄得合不拢嘴，祖孙俩好一阵温情后，老太太道：“下个月你外祖母六十大寿，岚岚好好想想给你外祖母送什么礼物。”
提到外祖母，秦幼岚淡了笑意，“我觉得我就算是摘下来天上的月亮送给外祖母，她也不会喜欢的，送礼物的人不对，送什么礼物都是错。”
秦幼岚的外祖母，罗家的太夫人与秦老太太是两姊妹，秦老太太比罗太夫人大五岁，两人感情很好，六十年的姐妹情第一次出现分歧就是在对待秦幼岚的态度上。
罗太夫人因为女儿的死，对秦幼岚有心结，哪怕她知道秦幼岚是无辜的，也是那件事里面最大的受害者，但是罗太夫人仍然不能释怀，她对三个外孙很好，但独独对秦幼岚格外冷淡，无论小辈如何劝导，罗太夫人仍然不改她的态度，为此秦老太太都和妹妹红了几次脸。
秦幼岚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其实罗太夫人对她有意见她并没有所谓，她珍惜对她好的人，注定没有缘分的亲情也不必强求，需要她上赶着跪舔的那更是大可不必。
秦老太太心疼孙女儿，宽慰她，“岚岚是小辈，该做到位的还是要做到位，莫叫别人拿了话柄，你外祖母也是个痴人，岚岚别记恨她。你外祖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女，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性子再开朗不过了，谁料年纪越来越大，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岚岚不要与她一般见识，祖母疼你。”
秦幼岚摇摇头，“我没有怪她。”没有感情更谈不上怨与恨。
这时有一名丫鬟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老夫人，好消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