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点心局一（1/1）

翌日，月亮还高悬在夜空，银色的月光映着几丝儿羽毛般的轻云。一阵风刮过，将秦幼岚冷得一哆嗦，猫着腰双手环抱着胳膊跟着队伍前行。

秦幼岚心道失策了，没想到天气转凉的这么快，包袱里的衣服多是夏天的，略有些偏薄。

领头的太监拎着灯笼，大家伙儿步履匆匆，秦幼岚小短腿跟在最后面已经算得上是小跑了，齐玉时不时回头看看她，怕她掉队。

隔着宫墙也能听到那一头的脚步声，偌大的皇宫维持一天的正常运转，靠的就是这些底层宫人们，他们比贵人们起得早、睡得晚。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御膳房，这几日他们都只能够在御膳房前院里比赛，未曾真正进到御膳房里。

越国皇宫御膳房最大的那一栋是荤局和素局共用的，秦幼岚分到的点心局坐落在御膳房的西侧，面积约莫只有主厨房的三分之一不到。

和秦幼岚一组的另外三人是马英、江松、葛有志，马英年纪最大，四十岁左右，葛有志估摸着也比马英小不了几岁，江松还是个面白唇红的少年郎模样，马英就是那日对秦幼岚让别人帮砍排骨有异议的厨师。

点心局里的御厨们早就在忙碌了，见他们进来也只是看了两眼并不关心，他们要在贵人们起床前做好饭食，现任皇帝虽然后宫无妃子，但先帝期间的太妃还有好几位，外膳房还要负责宫里当值大臣的伙食。

带他们四人过来的小太监指了下最里角的四个炉灶位置，道：“你们自行分配，会有人提醒你们什么时间前上菜，你们早晚各做一道点心，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拿。”

四人点头称是，太监站到一旁等他们自由发挥。

宫里的规格就是不一样，寻常人家里的炉灶多是黄土筑的，上面简单地嵌两口锅，宫里御厨用的灶台是秦幼岚见过最接近现代农村灶台模样的。矩形的灶台，表面用青砖一块块平整砌好，锅口的边缘与灶台连接很严密。两口锅一大一小，大的可以用来蒸大量的包子类面点，小的那口锅适合单独的碗蒸食物和炒菜。

四人在这个环境里都是新人，按理说应当抱团，但很神奇的都是谁也不理谁，秦幼岚也乐得不用和陌生男子强行装熟。

秦幼岚有个习惯，做饭前净手。她烧了一点儿水，舀在一个盆子里搓了搓手，顺便去去身上的凉意，让手指血液流畅通顺，恢复手指的灵敏性。

宫里御膳房和外面酒楼后厨有很明显的不同。宫外的酒楼和现代的后厨工作方式很像，有专门的学徒负责洗菜、切菜、配菜，而大厨一般都是只用负责炒制，御膳房则不然。御厨是一人负责一道菜或者几道菜，从一开始的选材、切菜到炒制都是自己，术业有专攻，一道菜被一位厨子研究到了极致，做出的自然是极品。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菜经手的人越少越好，出了点什么意外也容易抓到人，这暂且不表。

秦幼岚想早餐的点心做个比较简单的就行，她准备做一道现代很家常小甜点——焦糖布丁。

灶里的火有人帮忙生好了，秦幼岚往锅里掺了一点儿水，两大勺白砂糖一起熬，用筷子轻轻搅动煮至白糖融化，糖水会随着温度的持续升高蒸发掉水分，继续搅动至糖水变成枣红色的糖浆，舀出放在一个小碗里备用。

牛乳是御膳房里常备的食材，用一个大木桶装着，是早晨刚挤的，还冒着热乎气儿。

秦幼岚拿了个和盛糖浆一模一样的碗去打了一碗牛乳，加了点白糖在里头搁锅里煮。古时候的牛乳不是现代工业链上生产的纯牛奶，而是奶牛身上直产的，会有一股子奶腥味，为了减少腥味，秦幼岚往锅里头挤了几滴姜汁。

煮牛乳时打散两个鸡蛋，牛乳煮开放凉一些再倒入鸡蛋液里，慢慢地边加边搅动。若是刚起锅就直接倒进去，就会变成牛奶蛋花汤。

搅拌好的液体会有一层浮末在最上面，要想最后蒸出来的布丁表面光滑好看，口感细腻绵顺，过滤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

处理好的牛奶鸡蛋液倒入开始装有糖浆的碗里，糖浆不要忘了在碗底晃悠均匀，这样最后扣盘的时候焦糖表面才能好看。

表面搭一块干净的布，如此便可以在蒸笼里蒸十分钟。

在蒸布丁的时候，秦幼岚走到厨房里靠墙的架子上预备挑选一个盘子。

这个架子上摆满了餐具，在秦幼岚看来每一个碗与碟都是精美的艺术品。餐具上的花纹是现代机器无法做到的精美与繁复，餐具的材质更是众多，金、银、瓷是最常见的。

秦幼岚挑了一个简单的白瓷薄盘，上面没一点花纹，她觉得这样子装盘很有现代很流行ins拍照风格那味。

只是她甫一伸手，静待在旁的太监就阻止了她，摇摇头，低声道：“姑娘，换一个。”

太监做主给她拿了个赤金錾花金盘。

秦幼岚接过盘子，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虽然她承认这金盘材质奢华至极，工艺没得说，纯金拿在手里也很有分量，可用一个金盘装甜品会不会有点儿暴殄天物？

唔，其实她更想说是这和她的审美不符合，有点儿俗来着。

但是大哥交代过她，在宫里不要多嘴，太监让她做什么她照做就是了。

焦糖布丁蒸好后，她先把灶里的火退了，等待锅里没有蒸腾的水汽冒出后用湿布裹了碗取出来，倒扣在金盘上。

焦糖布丁的表面因为糖浆的缘故，是一层深枣红色，身子是浅浅的黄色，盘子晃悠一下布丁颤颤的有弹性。牛乳香、焦糖甜蜜的气息丝丝缕缕进入鼻中，盘底还有流动的糖浆。

秦幼岚做好后有小太监过来拿走，还用一个高高的盖子盖上，估摸着是怕凉的太快了。

秦幼岚注意到，御厨做的点心什么材质的餐具都有，他们四人好像都用的是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