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幽冥深处不记年(2/4)

景天抬手轻抚胸口,怀中的蓝玉宝珠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他抬头看向城门额,黑黢黢一片,连名字都无。

“这是什么城?”

“自然是姜国国都。”

城门洞开,景天迈步而入,待大门訇然合拢,门额上显出三个字,依旧是“无面国”。

……

徐长卿等待三世幻境开启已久,故而急急入内。

待穿过了镜湖,恍惚间乾坤挪移。

再回过神来时,他眼前骄阳普照,天清气朗,万里碧空下,莽莽悬空山,云烟绕腰,道意盎然。

阔别许久了,这便是他念兹在兹的宗门。

悬空山上仙桥渡,徐长卿漫步踏上积云的吊桥,迈向主峰。

那朗朗晴日下,主峰上奇珍异卉宝光灼灼,霞彩万道,团团锦簇着一座青石雄城。

桥面起起伏伏,又在罡风里飘飘摇摇,一个不慎便是跌落虚空,粉身碎骨,徐长卿人生双十年,自幼在蜀山长大,已不知第几千几万回走过这摇动的索桥,他知风虽疾劲,但铁索坚固,只许心中沉静,自然履云无碍。

他遥望见悬空山上白灿灿的云流,矫跃如万道长龙,起伏横亘,稀稀疏疏遍及四下天穹,这般明朗的好天气,彼处却再没有他敬爱的师长,友爱的同门,徐长卿不觉淌下泪来,今生今世,他已再回不去那个蜀山。即便故地重游,也于事无补,徒增悲伤。

心念沮丧时,桥面上狂风大作,铁索震颤欲裂,骇得他急忙探手去捉护栏,却怎么也握不住,待身子倾斜,风一吹便歪倒下去,他几要从桥上跌落,值此生死危厄之际,徐长卿却陡然安定下来。他本是修道人,常有清净心,既知此处真幻无常,自然会收摄杂念。

只可惜,即便他心无旁骛,疾风吹刮仍旧是一刻不停,他只匆忙里攥住一条铁索。脚下云气万丈,直叫人寒毛倒竖。好在他总算攥死了这一条链子,便借力朝上攀爬,此时此刻这位蜀山高第其实身无法力,亦知幻境玄妙,非常理可以度量,也唯有见招拆招,没有别的法子。

如此这样攀爬,链子却愈伸愈长,比他攀爬还要快速,眼看才过不久,周身已浸入莽莽素云,再辨不清南北东西,徐长卿朝上望望,铁链子弥漫无尽,朝下窥窥,长索伸展无穷,他索性不再朝上攀,亦不朝下落。释家言回头是岸,他不学和尚辩机,当下松开手,抛下锁链,投入无边无涯的云气里。

此身二十载,苦多乐少如泥崮,不如纵身青冥上,一晤当年逍遥游。

他坠入云海,浮游漫遨,不觉自云气里落下,却正正好到了蜀山主峰,原先这悬空山该在他头顶,此时却在脚下。

城门外两个守门的青鬼,通体靛碧,面目忿怒,大威严气度具足,瞧见他便冷声喝道:“罪人徐长卿,何故在昆仑法牢徘徊不去,如若擅闯,休怪某刀枪无眼!”

“我既是罪人,自然甘愿投入牢狱,受那千磨万难,身死亦不冤屈。”

“好好好,真是放着天堂大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牢门已开,此一去有死离而无生还,可是心甘情愿了?”

“正是。”

“可还有冤屈要伸?”

“无有了。”

二鬼放声奸笑,叫开城门。咿呀声里朱户开,瞧那门洞里一团黑黢黢,定不是好路数,徐长卿振作勇气,快步迈入其中。待城门阖闭,额上便显出三个字,依旧是“无面国”。

……

《海经·述异补遗》所载,天星坠于北海,帝辟幽冥微夷之国,处六界外,其人生而无面,身赤似丹,性如火,贪求无餍。

唐雪见步入城中,乍一打眼望去,笔直一条石板街上招牌林立,灯笼招摇,如此月夜依旧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殊为古怪,倒似乎赶了个夜里的庙集,一派欢庆气象。

城里人尽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阴私半遮半掩,浑不在意,在街巷奔走招摇,或跳或蹿,追逐打闹,个个都喜气洋洋,足叫人心下一乐,唯独一样不好,其中人不论男女长幼,一张脸上七窍皆无,眼耳口鼻俱没,平刮刮的似门墙,又因其周身红暗,颜面血赤,兼筋骨怪奇,行事莽撞,瞧着甚是骇人。

唐家姑娘实为豪勇之辈,见状也不免惴惴,并不愿久观。她暗忖,那看门的两位说此地是鬼门关,这些必是鬼类,传闻鬼物皆有怨气,又常言道相由心生,这些怨鬼长得奇形怪状也在所难免。她瞧那街畔各家各铺琳琅满目,门前群鬼往来汹汹,但细看时铺子里没半个客人,真可谓生意惨淡。

人潮推挤,唐雪见不觉行至一家酒馆,窥店里灯烛洞明,便迈步而入。说来也是异事,唐雪见打头进了馆子,外面乱糟糟的闲人便跟着涌进来许多,一眨么眼的工夫,原本冷冷清清的酒铺已经是满坑满谷的客人,桌椅都占了齐尽,更有甚者或倚靠厅柱,或箕坐门槛,或蹲踞柜台,把这不大的铺子塞得没有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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