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少年意气(2/3)

众人惊呼,因那地陷天塌,星汉大盛,如此一剑,糅杂剑、灵、咒、卦、奇门,足见此魔道行之高,招式精绝已难尽述,任谁来此都要赞一句:实在是青史留名的好剑法!剑光飘如清漪,吹若海息,山遇山摧,河逢断流,竟无物可阻拦者,剑意黑沉似盖,覆压四野,观剑者皆四肢僵硬,法力滞涩,神魂昏乱,五内不调,莫说是抵挡,便是自救也难。

如此风采才是盖世的人物。

剑灵心知,若这一剑不能拦下,今夜怕是要死伤惨重,他不过区区一道化身,性命无足轻重,不若就以一死换来众同道生还,不负侠骨芳名。

怀抱死志,他毅然抽剑。

遽然投身,光若流星,破五蕴三迷,剑气希夷而入无形化境,便似一霎毫光,射向无边剑虹。

剑气来袭,神剑门群英亦难抵挡,只有设法自救,带上周遭道友暂避锋芒。

唐雪见被同门师兄所挟,破空遁逃,回首望,见九霄星明,天地满霜,当空剑气横扫,吞没万物,群鸟惊飞,走兽急奔,山石草木触之即化元气,消泯无踪。她凄然眺望,寻不到景天的身影。

眼看那剑气推移,群侠遁走迟缓,被剑意压得如胶中飞蝇,更有功力浅薄者,内气不济,遽然散了功力,跌落云端。

邪道修士放声大笑,笑群侠败如丧家之犬。

当此时,一道冲霄灵光迸射,横波砥柱,拦在剑气之前,恰如一将当关,阻绝千军万马。

“景天!”唐雪见厉声呼唤。

她虽见不到其人,却知那是景天。

剑灵拼死一击,便是化作了这道气柱,初时不过一指粗细,转转不已,有剑气吹来,也不硬撑,随波逐流,似风中落叶,身不由己,然内里愈转愈快,积蓄垒叠,直至将周遭剑气连带一体,转而不止,借力发力,不过几息,已从草木之茎,长至崇山之围,故一瞬发起,已化弥天大息,汪洋大潮。

这是景天的剑法。

邪剑仙眼看正道修士四散而走,那一道剑柱又皎若白玉,气机稳固,便知这一招败给了他。

即便是他这样枭雄人物,才情无双之辈,也不由感慨,世有英杰,大道无穷,诚不孤也。

邪剑仙抬头望向天边一道遁光,似大日凌空,人尚未至,剑意已压塌了半壁苍穹,正是六界第一的楚寒镜,憾声道:“神剑门气数未尽!可恨!可恨!”言罢,又转向那一道白玉剑柱,“景小友,你我尚有相见之日!”

他话音未落,正待转身遁走,剑柱中跳出一个少年,依旧是景天的形貌,怒目相视,咤一声:“邪剑仙,看剑!”

这般惊变,着实骇了邪剑仙一惊,他还道这剑灵竟能随灭随生,那岂非没有天理了?

然而那少年无知无畏,一剑斩来,还是初时那样,剑气松散,尚不能破开护体真罡,少年斩出这一剑,也就自此消散,当空现出景天本体,昏昏沉沉,法力耗尽,朝大地坠去。

“宁死也要出剑吗?真是小孩子脾气。”邪剑仙哑然而笑,临走前,深深望了望那坠落的景天,旋即不再停留,凭空踏步,抖抖袖袍收起一干邪修,转眼便在天边消没了行迹。

楚寒镜大败魔尊重楼,受了些轻伤,待将此魔收监,匆匆赶来青鸾峰接应。

她见此战风波未定,挥剑破开两枚交击不休的镇仙印,又扫除那一道恢弘剑气,还群山一个清净。只是原本青山绿水,已化作焦枯荒漠。她着人疏离地脉,移植草木,尽早恢复此地生机。

景天一人挫败邪剑仙阴谋,又救同道修士于危难之中,其德行高尚,本领出众,叫人刮目相看,不再视其为无用罪人,反倒是一代青年剑仙横空出世。邪剑仙的威名到底成就了他。

战后他落在溪谷,逐水漂流,不久被同门师兄救起,带回宗门修养。

大师兄的伤情稍有缓解便又为宗门事务繁忙,他从唐雪见处问得青鸾峰上故事始末,便向楚寒镜回报,将当夜变故事无巨细一一陈清。

楚寒镜蹙眉慨叹,“倒是小看了这邪剑仙。如今琴心被他设计出走,云宗遗泽又陷入沉寂,接下来他又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叵耐此獠着实不弱,余亦奈何他不得。”她沉吟片刻,问起景天的作为,“你亲眼所见,你那小师弟的剑意究竟如何?”

石人雄叉手默然,良久,叹道:“奇思妙想,精奥玄奇,上通至道之高深,下达机变之无穷。其神若惊鸿渡雪,幽微清远,不能瞻顾,似有太阴藏形之义理,其气若叶底藏花,无相无色,随心流转,得兼太阳造化之巧构。吾不如甚矣。”

“连锈峦真人都这样夸赞,看来果真是不错。他是神人转世,生来不凡,倒也难为他不拘泥前世尘寰,活成个真我,如此方不负为神剑传人。似这般奇材,说也稀罕,不过较之道行本领,还是人品性情更重要些。依你之见,他是否有决心魄力,可为正道之魁首?”

石人雄闻言一乐,摇摇头,“景师弟是个闲散的性子,当一代名侠,惩奸除恶他足可胜任,但要他知人善任,却着实是为难了。依我看,唐师妹倒是有这般玲珑心思和手段。”

楚寒镜微笑,“倒是让我想起往事。”

“楚道友此话何意?”

“当初云师叔也是一样,他生性更是疏懒,虽说领了神剑门主的职位,却不曾好好在任上一天,平时大小事务都交给韩师决断。”

“如此巧合,倒也算缘分。”

“是啊,世上男儿少有不贪权位者,索性若不能诚于剑道,终身难望先贤项背,未尝不是一饮一啄,得失难测。”楚寒镜思忖片刻,暗暗有了定计,便请退了石人雄,又传讯给唐雪见,着她何时得了空闲便来一唔。

景天醒觉后第一个看到的依旧是唐雪见。

他张开眼却不起身,侧首张望,这时候唐雪见坐在窗边温养剑器,叫晴昼的日照分明映出素淡的形貌,她安静的时候真同那性烈如火的大小姐判若两人。说来也怪,她分明没有转头观瞧,却似什么都知道,“大诗人可算舍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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