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2)

“中国文保科技协会年度大会”如期拉开帷幕。今年的主题是“科学保护文物,弘扬中华文明”。

会议地点在武侯区某酒店,包了几个会议厅,门口拉着横幅,摆着指路牌。

故宫派去的参会人员都一如既往的坐经济舱。飞机落地,就有大巴来接,送到酒店。登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领了双人间的钥匙,但随后发现男女数量不均,于是给佟彤分了个单人间。

进入酒店走廊的时候,佟彤还看到不少媒体记者也同时入驻。年会是学术会议,所讨论的内容一般都专业而高深,不太会引起公众兴趣;但由于会议里知名学者、机构云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我国文保界的新风向。因此还是有相当的新闻性。

佟彤忽然觉得有个记者挺眼熟……

“飞飞?”

飞飞也认出她来了,笑着朝她挥挥手。

结束了川藏旅行,稿费花得七七八八,飞飞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开始996,凑巧也来到了年会现场。

佟彤心里犯疑,一个抢热点的新媒体视频,来凑什么热闹,难道转型了?

飞飞作为新媒体记者,在一群传统记者身边显得很特立独行。别人都在整理摄像器材什么的,她拿个自拍杆正在直播。

“……大家可以看到呢,这次会议选择在天府之国的成都举行,可见各位学界大佬们也十分会享受生活。飞飞我今天入住之后呢,也要去宽窄巷子喝个茶,然后再去大慈寺烧柱香,去武侯祠拜拜丞相……不然对不起领导给报销的机票哈哈哈……”

她余光也看到佟彤了,说完这一段,自拍杆一转,故作惊喜。

“诶诶诶,世界真小,瞧我看见谁了?铁粉们肯定还记得这个小姐姐吧?”

过了一会儿,弹幕齐刷:“灭火器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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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火器少女”这个艺名,就是当初苹果视频安给佟彤的,算是帮她出了个道。

没想到几个月以后,表情包的热度渐渐过去,还有人记得她。

佟彤也阳光明媚地跟飞飞的自拍杆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今天是代表故宫文保科技组来参加会议的……不不,不做报告,资历浅,只旁听。”

飞飞马上接过话头,给观众们介绍了一下学术会议的基本流程:首先,由组委会确定这次会议的几个主题,然后邀请相关学界的领头人,或是最近有突破性学术进展的学者来做报告、开讲座,介绍文保科技的前沿发现;另外还会穿插安排不同主题的研讨会和工作会议,等于给全国各地的文物工作者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

参会者除了完成自己的发言任务,便可以自由选择感兴趣的会场旁听,跟相关领域的同行们交流。

当然,也有不少参会者是纯来听课的。不少民间的文保爱好者就提前报了名,象征性交点入场费,拿到旁听证之后,便可以自由接近心仪的学术大佬,和他们面对面交流。

佟彤作为新生代文物修复师,并没有太高深的学术著作,只是在某次研讨会里担任一个特邀嘉宾,跟大家分享一下在故宫的工作经历。

她也挑了几个感兴趣的讲座,打算在闲暇时间旁听。

飞飞还在跟直播观众们插科打诨。佟彤随口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飞飞故作神秘地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铁粉们都知道,咱们苹果视频向来只追热点,那么这次咱们追的热点就是——”

佟彤忍不住在一边跟猜,心中闪过一个个学界大佬的名字。

飞飞忽然尖叫一声:“来了!——自由研究员施一鸣先生,文物界打假专家,微博一百万粉,宣称这次会议上他将要宣布一个颠覆性的大新闻——同志们,冲鸭!”

她调转摄像头,欢天喜地朝走廊尽头一个人冲了过去,镜头外面的手朝佟彤挥了两挥,表示拜拜。

佟彤:“施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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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所谓“自由研究员”,就是不挂靠任何学校和单位,在业余时间进行学术研究的学者。近几年来随着经济发展,吃穿不愁、为爱发电的学者越来越多,很多人从业余转成全职,专门研究自己喜欢的领域。

当然,“自由研究员”队伍里良莠不齐。水平比较差的只能算作民科,在网上接收公众的嘲讽;水准高的,也能在期刊上发表论文,或是出版学术专著,成为学界的重磅角色。

这个施一鸣,就是个比较有名的自由研究员。他自称不喜欢在事业单位里束手束脚,觉得学校扼杀人的创造力,因此另立门户,单起炉灶,专攻文物真伪鉴定。

虽然在学术界名声有限,但在文玩圈,这也是个大佬,每天都被各种公众号花式引用。

佟彤远远一望,那个施一鸣大约五十岁,长得慈眉善目,一个肉鼻头,拥有这个年纪大叔的常见烦恼:一个光溜溜的头顶。

周围寥寥一圈头发,都用梳子一根根拢到了头顶中间,抹油固定,算是“地方支援中央”。

在飞飞的直播镜头下,他不慌不忙地微笑着,朝年轻的粉丝们挥手致意。

佟彤依稀听到一句:“……这次报告的内容嘛……恕老施不能提前透露。但能肯定地告诉大家,绝对是能引起学术圈地震的……俗话说旁观者清,我这几年啊,算是看出了不少科班出身研究的弊端……”

佟彤一翻会议手册,果然,后天有个赞助商特邀嘉宾施一鸣的报告,是他最新的学术论文,题目只是简单的“论一桩新发现”。

还真是神秘感做足啊。

她决定空出时间去听一听。

对了,飞飞的一场直播也提醒她了,这次还带着文宣任务呢。

于是佟彤也登录微博,开了个小直播,宣布:

“领导让我来跟大家宣传一下这个年会,接下来的一周是强行科普时间,有啥问题快问,酒店里全是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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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第二天开始,佟彤忙得脚不点地。

她当嘉宾的那场研讨会级别不高,参会者都是年轻人,讨论气氛很是欢快,一个上午马上过去;下午又去参加了另一个古画修复的讨论组,交流“南派”和“北派”修复方式的优劣。

佟彤发现,许多在故宫已经熟练应用的技术,在有些兄弟博物馆并没有得到普及,或是只局限于理论学习阶段。而相应的,有些地方上流行的技术,故宫人员也并不熟悉,急需取长补短。

讨论太热烈,她说着说着就有点脱缰:“这种胶……嗯,不是我说它不好,但越是古旧的书画,越是不喜欢这种粘合方式,怎么说呢,对他们来说很不舒服,因为……”

她赶紧住口,脸有点热。这个“不舒服”是娇娇曾经朝她抱怨过的。

讨论组里的人都哈哈笑起来:“佟女士很善于用比喻啊,一定是工作时太认真,把文物都当宠物了……”

“不是宠物,是朋友。”忽然后排有一声发言,“把文物当朋友,文物也会感受到的,他们也会给你反馈,帮助你调整双方的相处模式。”

研讨会的众人都是一愣,齐齐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一个丰腴小巧的美女,全身运动装,脖子上挂着个旁听证,笑眯眯地朝佟彤招手。

佟彤开了好一阵小差,朝娇娇连使眼色,意思是你怎么来了?

研讨会上其他人对娇娇的修辞方法大感新鲜,纷纷笑道:“你看看,就连外行都知道,修文物要用心。”

一个陕西历史博物馆的研究员点头同意:“你还别说,修文物是真能修出感情来的。我这三年一直在修同一件青铜鼎,开始只是把它当个黑乎乎的工作对象,莫得感情的那种。可相处的时间久了,它的每一平方厘米我都摸得熟了,眼看那花纹一点点恢复出来,我就忍不住想,它浴火出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在古代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经历了哪些战火,在地下慢慢锈蚀的时候会不会难过……就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家人一样。哎,不怕大家笑话,我老婆都吐槽,说我在博物馆里养了个小的……”

众同行们哄堂大笑,很多人表示心有戚戚焉。讨论的内容逐渐从专业技术过渡到情感升华,最后在热泪盈眶中收场,手拉手相约去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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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趁乱挤到娇娇身边,轻声问:“怎么在这儿啊?”

娇娇得意地说:“川藏线原路返回,正好碰见这里开会,来看望你咯。”

甚好,都知道先混个旁听证再进场了,看来这一路艰辛下来,娇娇傻白甜成长不少。

她最终没有看到禄东赞,但终于第一次得见自己心向往之的洁净天路,外域风情看得她目不暇接,也相当于间接探访了一下禄东赞的出身之地。

因此她也算是得遂所愿,手机里存满照片,没事就拿出来温习。

娇娇又道:“咱们不少朋友也都来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佟彤双眼睁大:“大家、都?”

娇娇笑了:“群里都通知了,你不看微信的吗?”

佟彤摇头:“会议开始就手机静音了。”

她摸出手机,消息灯闪得她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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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是上午11:50,不同会议室里的其他活动也先后散场了,与会者和旁听观众陆陆续续地出门觅食。

娇娇在满走廊的后脑勺里寻觅一阵,伸手一指:“瞧!”

“传统造纸技艺与纸质文物保存”的报告厅里刚刚散场,做报告的老教授拿起手巾擦汗,连叹“后生可畏”。

刚才的观众自由提问环节,一个戴金丝眼镜的青年学者接连问及了几个学术界至今无法解决的重磅难题,问得那老教授左支右绌,冷汗连连,一番口舌之辩下来,竟而灵光闪现,赫然开辟了新思路,让那老教授惊喜欲狂,差点在讲台上跳广场舞。

他赶紧让学生追上去,截住那个“青年学者”:“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

赵孟頫推推眼镜,谦逊笑道:“只是个业余爱好者。您看我拿的这是旁听证。”

他四下看看,找到佟彤,信步走过去跟她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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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个会议厅,穿一身华丽lo装的金发萝莉引起全员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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