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1/3)

大概是昨天跋涉得太累,佟彤一觉睡死,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了。

身边传来一阵阵匀净的呼吸声。

佟彤揉着眼睛翻个身,清醒了一半。

本土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被她占了床,只好打了个地铺。清明时节轻寒料峭,他大概是半夜觉得冷,只好拽过耷拉到地上的一角被子,勉强盖了自己的肩膀。

他枕在自己的一堆废稿上,脖颈因仰面而显得修长,脸庞因寒冷而愈发清秀白皙。

像极了佟彤所认识的那个成了精的画儿。

本土孟和队友孟,虽然在年纪上差了那么几岁,但这点差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或者说,年龄在他(们)脸上鲜少留痕。

他眼皮轻颤,时而皱眉,大概梦里还在琢磨那幅“锦绣江山”。

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捏着那一角被子,有时紧,有时松,仿佛梦里也在演练丹青绘画。

佟彤汗颜无地,轻手轻脚坐起来,慢慢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他那边输送。

温热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冷热一激,倒把他弄醒了。

他迷惘一睁眼,脸颊在一片绢上蹭了两蹭。

佟彤赶紧缩回手,假装嘛事没发生。

他倒马上坐起来,眼神微有慌张。

佟彤刚要解释:“我……”

“你……你怎么醒这么早啊?”

他倒先开口,语气还挺蛮横,像是责怪。

佟彤:“……”

他半夜溜进来,舍不得那一角被子,厚着脸皮睡在了人家姑娘旁边,本来想趁姑娘没醒之前就起身走人。没想到佟彤醒太早,把他的计划毁于无形。

听他语气,还怪上她了?

佟彤本来心里有愧,这下也忍不住怼一句:“有人打呼噜啊。”

“不可能!我没有!”他愤然。

佟彤跟“他”算来只认识一天,可潜意识里总觉得是老相识,一不注意就杠上了。

她说:“如何证明?难道你还会把自己吵醒不成?”

这下他也有点怀疑人生了,恼羞成怒地白她一眼,抓起外衣就走。

“我去画院了,姑娘也请便吧。昨日就当我做善事了。”

他重重带上门。

过了片刻,门又开了。门缝里传来一句话。

“你若没处去,多待一天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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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助人为乐地帮他把床铺整理好,顿觉肚子空空。

她小心朝窗外看一眼。闲汉果然不再堵门了,但也未必就此离开,也许还在暗处窥伺。

带的点心都被吃完了。该去哪里找食呢?

先下楼再说吧。

楼下大堂空空荡荡,依旧门可罗雀。

除了扫地的老头,八仙桌边只坐着一个客人,正趴在桌上小憩。

佟彤轻手轻脚地经过他身边——

她蓦地回身,轻轻推了推那人肩膀。

“……希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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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见到我自己,就自动消失了。刚刚才回到原处。”队友孟用指腹轻揉眉心,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平时他的眼尾微微上挑,有种锋利的美感,让人觉得他应该时刻胸有成竹。

但此时此刻,他垂着睫毛,眼周的曲线悉数变得柔和而宁静,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听说张择端绘此图之前,曾花数月时光,在东京街头观察记录。”他说,“他所绘的每个店铺、每一个人,都有原型。但我不知,他居然把我也绘进去了。”

佟彤给他递去一道同情的目光。

她分析:“如果两个你同时出现,画中的那个你看到另一个自己,百分之百会吓坏,那么整个创作层就崩坏了——所以……所以你只能以暂时消失来避免这个结果。”

没想到《清明上河图》还有这么个自动修补bug的功能。也难怪,希孟是作为文物进来的,也算是给他留个后门。换了佟彤,大约没这个补丁待遇。

佟彤忍不住问:“你去哪了?”

看来过得不错啊!不是《清明上河图》里这种全面紧绷的日子。

他抿嘴不言,只是浅笑道:“没什么。许久没体验到做人的感觉了,有点怀念。”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但他不说,佟彤也问不出来。

他那笑意一闪即过,先下手为强地问佟彤:“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佟彤当然不会对他和盘托出啦,在一个“你”面前描述怎么给另一个“你”盖被子这种事……他听了非炸毛不可。

她只是简单说,取得了本土孟的信任,跟他聊了会天。

队友孟狐疑地看着她,探寻的目光明灭,神色渐渐不满。

“什么?我居然让你白吃白住了?怎么可能!”

佟彤纠正他:“只是白住,可没白吃。我打包的三盒点心,现在渣都不剩了。”

“不可……”

他颇有自知之明地咽下最后一个字,转移了话题。

“建议你不要把那个熊孩子和我当成一个人,否则会吃亏的。”

他倒是很迅速地跟哪个上辈子的自己割裂关系。想想也是,他好歹大几百岁年纪了,本土孟还不到二十。他回头看那个上辈子的自己,大概就相当于佟彤回看两三岁时的自己,自然会跟“那个熊孩子”划清界限。

当然,也有点自欺欺人。他现在这副恼怒又无可奈何的神态,跟昨天本土孟如出一辙。

他见佟彤并没有再描述细节的意思,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不好意思追问,转而道:“昨天的点心呢?”

佟彤忍俊不禁:“……都被您吃了。”

他咬牙:“我连渣都没见过。”

佟彤:“……”

他还不依不饶,恨铁不成钢的站起身,给她一个笔杆条直的后背,“都让某些人送给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了。”

不是,怎么还吃上醋了?

为几盒点心,不值啊!

这几百年没长别的,光长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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