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1/2)

忽然院门吱呀一响。

佟彤原地一跳:“诶,我姥姥回来了!”

*

佟彤生在大杂院,长在胡同口。不过自从高中开始,她父母就响应国家政策,跑非洲修高铁去了,难得回一次国。

大杂院里的其他住户,多半都借着经济腾飞的东风买了房,早早就搬到燕郊大平层,尽情呼吸自由的空气去了。院子里此时人烟稀少,没小时候那么热闹。

只有佟彤姥姥故土难移,一直住在大杂院里。佟彤大学工作都在北京,也就顺理成章地跟姥姥住在一起。

姥姥社交丰富,是个老年登山群的群主。今天本来约了一帮老伙伴去香山看红叶,不巧天气不佳,又是秋雨又是霾的,大伙摘几片红叶照了相,就提前各回各家,买菜接孙子去了。

佟姥姥进门的时候嘴咧到耳朵根。胡同里的老伙伴们早就八卦地跟她说了。

“你家小彤带了个小伙子回家呢!”

“啧啧,可俊!跟电视上内个小谁似的!”

“就是有点傲。但是真俊呐!”

“您也得敲打敲打,姑娘家的不能这么主动,不好的……”

最后一句话姥姥颇不以为然。她家小彤乖着呢,不用她操这个心。

……

佟姥姥把登山杖戳在墙根,一眼就看到了她外孙女和一个小男生在院子里说话。

……比电视上内个小谁还俊。佟姥姥想。

姥姥好客,碰上个上门推销的都得给人家塞俩枣。这时候脸上笑出千沟万壑,热情地招呼:“小伙子,坐!小彤你真是的,也不知道招呼招呼,快给人家倒点水!……”

希孟好奇地看着佟姥姥的登山杖,问佟彤:“这是何物?”

这东西过不了安检,他在故宫没见过。

佟彤没时间跟他科普这些鸡毛蒜皮,赶紧整出一副无辜的笑脸,给姥姥搬个凳子,使劲朝老人家使眼色。

——姥姥您多想了,他虽然戴着个墨镜,可他不瞎啊!

姥姥开始查户口:“小伙子九几年的?是小彤同学吗?北京人?……”

佟彤打断:“内什么,姥姥,他是……”

该怎么给这位爷编个泯然众人的身份?

姥姥已经脱了冲锋衣,换上花套袖,里里外外开始忙:“留下来吃饭吧!哎呀小彤,你带朋友来家也不说一声,家里都没菜,姥姥给你们做个疙瘩汤?小彤快,用那个‘饱了吗’定俩菜?还是去外头撮一顿?”

希孟一时听得有点懵。他虽然已经过了普通话八级,但普通话和北京话又不一样。来逛博物馆的游客也很少以这种语速唠家常。他一字一字分辨,觉得有点超纲。

“我……老人家……”

佟彤眼看小哥哥要掉马,千钧一发之际,梁湘的脸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磕磕绊绊地编好了瞎话:“他是梁湘的同事,嗯……特警,要抓一个藏在咱们片区的嫌疑人。为了隐藏身份,暂时住在咱们院儿。我跟梁湘说了,让他暂住我爸书房。”

佟爸爸连年不着家,书房基本等同于储藏室。里面有个简易的沙发床。

姥姥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希孟的眼神带了赞赏,喃喃道:“警察啊?”

现在警察也能留长发了?怪时髦的。

佟彤点头:“嗯,姥姥别轻易跟别人说。”

然后飞快地对希孟说:“别乱说话,保持微笑。”

姥姥神情严肃:“一定配合政府工作。”

她把希孟推进书房,还不忘给姥姥宽心:“放心,不会给咱们招事儿。他不是一般人!”

*

大功告成,佟彤关上门,拉过一张皮椅子,坐在上面愣神。

一抬头,希孟垂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有点窘迫:“我……我平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不怎么撒谎的。”

希孟四周看看,轻声说:“听闻京城居不易,你这一室,要付多少租金?”

佟彤乐了,大大方方一叉腰。

“哪能跟您收钱呢!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给您住半年,蓬荜生辉——对了,回头我给铺个床。屋里的杂物别乱动。”

她说这话,是因为希孟已经好奇地打量起了书房里的物件。

一张老式办公桌,玻璃底下压着几张不同年份的全家福。桌上一摞杂书,旁边一个书架,架子上五颜六色,堆着厚厚一沓水彩画。

中年大叔谁没点附庸风雅的爱好。有那么一阵子,佟爸爸迷上了水彩,每个周末都去公园写生。

希孟指尖轻挑,翻了几张水彩画。随即马上移开了目光。

佟彤忽然好奇,想听听大佬的评价。

“画得怎么样?”

希孟嘴角抽了抽,“辣眼睛。”

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辣眼睛。他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突然有些发红,扶着额角眩晕了几分钟。

还真不给面子。不过佟彤也知道,自己老爹的艺术天分,实在如同A股市场一样捉摸不定。

让她惊讶的是,希孟小爷对美丑实在是挑剔得很。几幅丑画,居然对他造成了肉眼可见的伤害。

本以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百毒不侵,未曾想软肋在这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