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Chapter 61（1/1）
“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医生拿出了一沓之前检查的单子，“血肌酐上升到一千多到二千之间，尿毒症，晚期。”医生淡淡地开口，宣布了这个残酷的消息。
下一刻，肖远的身子晃了晃,医生下意识地想去扶他,但被肖远拒绝了，肖远他得靠着走廊上的墙壁才能勉强站得住，他脸上的神情茫然了一瞬，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喃喃道：“你，医生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从事医生行业多年，他作为医生,像家属表现出这样的反应他早已见怪不怪了,虽然说出的话很残酷,但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没办法，你的母亲患上的是尿毒症,已经到晚期了，病人的临床症状很多，而且此时的合并症很严重,我的建议是现在开始住院，这个星期最好开始进行血透，先把肌酐尿素氮降下来。”
肖远对尿毒症这个病也略有耳闻，高额的透析费用就跟无底洞一样，扔下去的钱连渣都看不见，他依然不死心，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钱这方面我会想办法的，尿毒症，这个病能治好吗？”
“这个病在医学上说不准，”医生说，“像透析这一类的方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作为机械肾勉强维持着病人的生命，透析的费用大部分普通家庭都难以负担，最好的方法就是为病人寻找合适的□□，进行换肾手术。”
“换肾？”肖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抬头看向医生，语气中带着一些恳求，“那换我的可以吗？我还年轻，少一个肾不碍事。”
医生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嗯，那好，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一下我让护士带你去做个匹配检测，在医学上来讲，直系亲属的匹配度会更高。”
“直系亲属”这四个字像是点醒了肖远什么一样，他犹豫片刻，最后纠结道：“医生，那个，我，我和我妈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只是她的养子。”
“养子？这样啊。”医生闻言有点惊讶，他上下打量了肖远一眼，他想了想，又说，“就算不是直系亲属，也会有匹配成功的可能性，先把匹配检测给做了吧，看看能不能匹配得上，多少也给病人一份希望，对了，病人还有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也可以来我们的医院做□□匹配。”
“有的。”肖远抬眸，认真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和我妈妈有血缘关系。”肖远把“血缘关系”这四个字咬得很重，像是笃定了付离有很大的希望能救回于素素的命。
“卡！！！准备下一镜！！！”
下一镜的拍摄地点在于素素的病房内，室内戏，道具老师准备好这一场戏需要用到的医疗道具，为于素素挂上点滴，道具很是逼真，灯光师调整好亮度，摄像机就位，准备开拍。
“《浮舟》五十二场四镜一次！action！”
医生走后，肖远这才转过身，一脸茫然地走进于素素的病房内，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直到视线中出现了病床上躺着的于素素，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到哪儿了。
肖远他像是三魂不见了七魄一样，目光涣散，他拉过旁边的一张塑料椅子，静静地坐在于素素的床旁，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成拳，微微发愣，想着今后应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的于素素像是若有所感，眼皮很沉，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她轻轻咳了一声，微微睁开略有疲惫的眼皮，双手撑在床单上，想要起身。
于素素的动静唤回了肖远神游天外的意识，肖远猛然起身，连忙扶起于素素，让她半坐起来，肖远在她后背放置好了枕头，让她能靠得舒服一点。
于素素咳了几声，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了一样，简直是说不出话来，她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暖壶，肖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肖远会意，立刻在暖壶里倒了一杯水出来。
水温很高，烫的肖远的手心有点发疼，肖远又从他的矿泉水里往杯子倒出一些冷水，调节水温，恰好刚到了可以喝的状态。
于素素想接过水杯自己喝水，肖远却发现于素素手抖得连杯子都拿不稳，最后只好由他喂给于素素喝水。
于素素接连喝了几口水，总算恢复了语言能力，她有气无力地问：“我这是怎么了？”于素素环顾四周，周围都是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她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我早上好像突然全身发疼，疼得有点受不了，然后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也软倒下来，紧接着，我就在这儿了，那么，这里是医院吗？”
肖远替她往上掖了掖被子，轻轻嗯了一声。
“穆舟，医生来了吗？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于素素侧过头看着肖远，她脸色灰败，眼底下满是一圈淡淡的乌青，嘴唇干燥得像是要起皮，这个病容妆化妆师化得很逼真，“我现在醒过来了，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我得赶着回去上班，旷工太久了力哥会不高兴的。”力哥是她在市场上的上司。
“阿姨，有些话我想现在和你说，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肖远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把藏在身后的检查单子拿出去，平铺直放地放在于素素面前，“因为一些原因，你最近都必须要住院了，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于素素她认认真真地翻看了一遍那几张薄薄的检查单，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检查单上的医学专用术语她也看不懂，但是她也很认真地把上面的每一个中文，鸡飞狗跳地英文仔细看了一遍，她唯一能看得懂的就是最后那一张医生诊断书，薄薄的诊断书一纸宣判了她的命运。
“尿毒症，晚期，对吗？”于素素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说的好像患病的人不是她一样。
肖远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偏过头去，垂下头好像快要埋到胸膛里，不让于素素看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肖远仿佛再看于素素一眼，他下一刻就能滴出泪水。
于素素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尿毒症，这个名字听起来真是可怕，又是尿又是毒的，小孩子都吓跑了，好像比癌症还要可怕，我以前听家里的长辈说，尿毒症这个病非常可怕，人一旦患上了这个病，没过几年，这个人就没有了，也不会感受到有什么痛苦。它具体可怕在什么地方呢，它就像是一个黑不见底的洞一样，有再多的钱都填不完这个大洞，患上这个病呢，每个星期还要透析好几回，透析一次起码要花个七八百，简直是花钱给自己找难受，但是不做透析，人就会死。”
肖远轻轻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死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来。
于素素抬头看着前面，目光的焦点集中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真是奇了怪，国家发明或者进口的医疗器械，口头上明明是在说提高国内医疗水平，造福老百姓，但是这造福的医疗器械为什么反过来却成为了一个吸血用具？它不是治病用的吗？为什么还比我们吃的食物还要贵上好几倍？”
于素素她收回视线，扭过头目光落在了肖远的头顶上，她看着肖远的头发，忍不住从被窝里伸出手，在上面近乎慈爱地摸了又摸。
肖远的身体蓦然一僵，眼睛微微睁大，却也没有阻止于素素的抚摸动作。
等到于素素摸够了，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半晌后，她这才对着肖远慢慢开口道：“所以啊，我们不要再浪费这个钱了，好好攒着，将来等遇到了什么大事再用，反正我也没多少天活着了，我这一辈子也活够了，我听其他人说，做完透析完之后，整个人疼得要命，但是又没有力气喊出疼，只能软趴趴地躺在床上，我年纪大了，实在是折腾不起，我不想再受透析这种痛苦，我们回家。”
“不行！这绝对不行！”肖远抬起头来，眼角处满是泪痕，他脸上的表情坚决，他语气激动道，“现在就是大事！要用到钱的时候！我都说了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阿姨，我不能让你死！绝对不能！你死了我和离离怎么办？！你有想过我们吗？！”
“可是我不能拖累你们啊！因为我以前犯浑到处赌博，要你还钱才导致了你没有钱上不了大学！穆舟你难道忘了吗？难道你还要我再拖累你一次吗？！”
肖远说：“我有没有上大学这跟你治病根本就是两码事！我说过那是我高考考不上大学！落榜了！阿姨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病！”
于素素说：“是离离告诉我的。”
“什么？”肖远哑然片刻，过了一会儿他才短暂回过神来，勉强理解了于素素说这话的意思，“是离离说的？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我明明……就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肖远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于素素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这才一字一顿道：“有一天，她在你的房间里打扫，发现了你房间的垃圾桶里有撕碎的录取通知书……”话说到这儿，于素素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她不需要再继续往下说下去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病房内两人一时无话，室内静谧。
半晌后，肖远这才开口，转移话题：“我下午就去做□□匹配的检测，要是我和你成功匹配，我的肾适合移植给你，阿姨你的病就能康复。”
“你说什么？”于素素的眼睛瞬间睁大，此时的她终于真正慌乱了起来，她的手试图去抓住肖远，但是试了好几次都滑了下来，她焦急道，“不行！穆舟你这样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啊——？！”
“卡！！！”
“这一镜过了。”何鸿云平平板板地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兴奋，他吩咐其他工作人员，“大家转移阵地，准备拍摄下一镜！夏澄准备入镜！我们今天争取把在医院里的戏份拍完！”
下一镜拍摄的是付离来到医院得知陈三妹的病情，两人在医院里各做了肾型号匹配检测，检测结果仅需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检测结果出来，穆舟和陈三妹的型号并不匹配，这也并不令人意外，毕竟穆舟和陈三妹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最令人出乎意外的是，就连付离，竟然也和陈三妹并不匹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