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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才说:“那你呢?”

赵勉抿了抿唇,面色苍白道:“我会向她赔罪。”

府中事务赵勉一应不理,只专心守着容曦的棺椁。容妱尚且年幼,便托付给了留在长安的李愿宁照料。

西北战事未平,李愿宁因战功被赐封将军,既是对她的褒奖,也是有意拉拢李将军曾经的部下。而偌大的靖昌侯府虽不复往日恢弘,也是长安最豪奢的府邸之一,被容恪下令赐给了闻人湙,没有一人对此有异议。毕竟闻人湙连皇帝都不做,要个宅院有什么要紧的。

白简宁乘着马车到长安的时候,闻人湙已经病体支离,时常昏睡不醒,白日里偶尔清醒了也是咳血不止。

深秋后万物凋敝,繁茂绿叶走向枯黄,院子里今夏还盛放的荷花也枯败了,是生命在走向无可挽回的衰竭。

闻人湙也随着深秋的草木迅速的枯萎,容莺只能看着他身体里的生机寸寸抽离。

他像花一样,可又不是花,那些花明年还会再开。

闻人湙清醒后伏在她肩头,轻声说:“我昨晚梦见与你成亲,你穿嫁衣很好看。”

她不想显得自己很爱哭,偏偏他一开口眼泪便忍不住了。

白简宁看到闻人湙病得这般严重,并不觉得意外,将自己遍寻神医后得来的解毒之法告诉了他们。

“闻人湙病得太重,再过三日便只能等死。我寻到了南岭的故友,与他钻研许久也只配出一方解毒的药来。只是此药凶险异常,他现在的身子恐会撑不住,服药一日内会暴毙身亡,撑住了便是此生安稳,你可愿一试?”

服药后多半会立刻身死,若不服药,他靠着白简宁吊命,还能与容莺相伴一月。

“不……”

“让他服药。”容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拒绝。

容莺定定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入脑海。

“去年除夕,我咬到了一个带铜钱的饺子,你让我许了心愿。”

她许愿,是要闻人湙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再受苦了。

闻人湙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信你。”

随后他抬头对白简宁说:“试药吧,无论是何种结果,我都接受。”

——

服药过后的闻人湙很快便大口呕血,发黑的血渍浸透了衣襟。

如此状态下,连白简宁也只能是束手无策,只能看他自己是否挺过这一关。

闻人湙的脑海中是一片混沌,五脏六腑剧痛难忍,如同被绞碎了一般。最后也不知为何,似乎眼前出现了光亮,身上的痛楚随之消散,面前的漆黑化作一片熟悉的景致。

穿过落英缤纷,一众亲人都在此处,他看到了母妃与父皇坐在庭院中下棋,一旁的阿姊正在弹奏古琴,见他来了,立刻说:“是怀璟回来了,他今日没去太学,必定又逃去梁王府了。”

他下意识张口要辩解,母妃便笑着说:“怀璟似乎很喜欢梁王的小女儿,还为她取了名字。”

太子正盯着棋盘皱眉,听太子妃这样说,便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母妃肚子里的兴许就是妹妹,日后名字给你来取,如何?”

阿姊立刻道:“那不行,说好要我取名字的。”

“若要争,那还是让你们母妃来取名。”

祖父听完朗声大笑起来,对着他的方向招手。

一切都很真实,伸手便可以触碰到。故人仍是旧时模样,连母妃亲手栽植的绿梅都正开着,尚未被一把火烧成焦炭。

眼前的亲人都鲜活地存在,并非化作天上飘散的灰屑。

困了他二十年的梦魇逐渐褪去,化作他此生都再难圆满的美梦。

见闻人湙不动,太子妃又温柔地催促道:“过来吧怀璟,已经没事了。”

太子也看向他,耐心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到我们身边来,从此便能解脱。”

阿姊也问他:“我们都在这里,你还在等什么?”

闻人湙置身梦中,也不禁迷茫了起来。

曾经日思夜想的就在眼前,他还在等什么?

他实在是很累,走过去就能得到求之不得的解脱。

正当他想迈步的时候,却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她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很久以后那些话才渐渐清晰起来。

“我看到你准备的嫁衣了,你快些醒来,我们好拜堂成亲……”

“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给我取这样的名字,是喜爱春天吗?”

“快好起来,求求你……”

“闻人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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