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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还想着容莺得了这样好的亲事,日后她要是能随着一起出宫,便也能安稳顺遂地过下半辈子了。

聆春恼恨闻人湙,只能对着昏迷不醒的容莺抱怨,说着闻人湙如何逼死了她,又如何在京中残忍地杀了一批人……

——

又是清明,梁歇撑着伞在河边站了许久。雨水打得伞面轻颤,水塘中被激起阵阵涟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下。

萧成器挑开帘子,问他:“梁歇?你怎么还在这儿?”

今日是清明,萧成器神情也同样带了几分悲戚,似乎是强打着精神在与他说话。

“方才桥下有人在祭拜九公主。”他听到了那对夫妇烧纸时的喃喃低语,鬼使神差般驻足,一直看着黄纸燃尽。

萧成器哑然,也想不出安慰的法子来。

他想去祭拜,又觉得容莺应当死了也不待见他。毕竟将她逼死的人也有他一份,当初容莺对他真心,却被他攻了城害死了亲友。

萧成妍虽出了教坊,却也被折磨得神志不清,见到容昕薇便大喊大叫。萧成器耐心安抚,只暂时留着容昕薇的命,等萧成妍清醒时,让她亲自将受过的苦还回去。至于那些趁着萧家落难折辱他姊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落到今日的地步,你我都不想。”

梁歇没有回答萧成器的话,目光停在了被雨水打湿的灰烬上。

萧成器料想他不想看见自己,便命人驾马离去了。

雨丝斜斜地飘进了窗,桌案的书页被打湿。聆春起身去关窗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就是呜咽般的声音,她忙转身去看,才发现容莺的嘴角滑落了血线,她像是被口中的血呛到了。

聆春忙去扶她,小心翼翼地让她偏过头,血从唇缝中溢出流到了下颌,她一张口吐出来一大口,颜色就像是熬糊了的糖浆,让人心底发怵。

聆春正要叫人,袖子却被捏住了,她一扭头,就见昏迷已久的人正睁大了眼盯着她,眸中满是疑惑。

“公……公主?”

容莺觉得浑身都疼,嗓子也十分干涩,艰难开口道:“水。”

聆春怕她乱动牵扯到伤口,立刻扶着她躺下,去倒了杯茶水来。因为激动,倒茶时的手都在抖。

容莺浑身发酸,脑子也昏沉沉的,喝了水才勉强安定,记忆一片混乱,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在这儿,她摸到了脖子上缠着的布,轻触一下便疼得很,疑惑道:“好疼……我这是怎么了?”

聆春怔愣一下,随即试探道:”公主不记得这几日的事了吗?“

她下意识想摇头,差点就扯到了伤口,叹了口气,嗓音依旧干涩喑哑。“我不知道,好像很多东西记不起来,你是我的侍女,我记得你,你叫什么名字?”

“公主竟连聆春都忘了”,聆春忍不住哭泣,恨恨地说:“叛军攻入京城,公主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乱臣贼子便是险些逼死你的人。他是你的堂兄,却妄想与你行那不伦之事……公主可切莫忘了!”

容莺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梦,脑子里出现了许多可怖的画面,被聆春这一提醒,便忍不住重新想起来了,身子克制不住微微发抖,虚弱道:“我好像记得……就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轻薄我,还要杀我……”

“正是他!”一听到轻薄二字,聆春气不打一处来,每个字几乎都是咬牙切齿。“帝师闻人湙,他害死了皇子,还杀了朝中的官员,手段可谓残忍至极。这禽兽惯会骗人,公主见了一句话也莫要相信!”

“我这是在哪儿?三哥呢,三哥还活着吗?”

聆春压下眼中的悲恸,解释道:“三皇子生死不明,若能回来,必定会夺回长安,手刃这贼子。”

容莺怔怔地问:“那我们以后怎么办,这是在哪儿?”

聆春压低声音,贴近她说:“此处是长安城的一个别院,是一个女冠的住所,这段时日来便是她奉命照看公主。既然公主醒了,奴婢便找机会引开护卫,带公主逃出长安去扬州找陛下。”

容莺觉得头疼,她脑子里记忆十分混乱,只零碎记得片段,父皇何时去了扬州她都不甚清楚,记忆中最清楚的除了梁歇,便是被一人抱在怀里的画面。片刻后,她才试探道:“我记得不大清楚,之前……有心上人吗?”

聆春心中一梗,生怕她记好不记坏,又将闻人湙给想起来了,正要一口否定,就听她自顾自地说:“好像是朝中一个年轻的郎君,是刑部的?”

她低头苦思冥想的时候,聆春松了一口气,心中既庆幸又感叹的,如果想起的人是闻人湙,换做从前死心塌地的模样,如今怕不是难过得要再去死一次了,好在是旁人,随便应付两句也便过去了。

“那是中书侍郎梁歇,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待公主极好,”她顿了顿,下定决心般直视着她,说道:“那是你十分喜欢的心上人,与你早有婚约,城中人人夸赞,若不是闻人湙从中作梗,又来攻陷京城,公主早就与他成婚了。”

容莺静静地听着,倒不是没什么情绪,实在是她记不清楚了,也难过不起来。只有当聆春说到闻人湙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会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心口处像是被什么割到了一般隐隐作痛。

直觉在一遍遍地告诉她,这是个她痛恨又畏惧的仇人。

——

聆春帮容莺仔细的洗漱完,喂她喝了清淡的粥饭,又是半哄半劝地叫她喝了药,这才让容莺重新回去歇息。

白简宁夜里回来,只简单地问了聆春两句,并没有进屋探看。直到夜深,闻人湙照例乘着马车来了撷芳斋。

按照聆春交代容莺的话,她只需要安分地躺着睡觉,装作仍在昏迷的样子便够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装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只要睡着了便噩梦不断,于是躺下一个时辰后她便被惊醒了,恍惚中感觉到身侧有股浅淡的药香,并不是来自于她的身体。

容莺瞬间便僵住了身子,强忍住让自己不要有任何动作。

她有些害怕,然而身侧的人一直没什么动静,静谧的室内连匀称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一颗心被紧紧吊着,以至于能听到自己清晰地心跳声如擂鼓般跃动,忍不住掐着手心,让自己不要露出异样。

片刻后,身旁的人始终没什么动作,正当她一颗心缓缓平复的时候,床榻忽然动了一下。男子似乎是撑起手臂,俯身在打量她。

一只冰凉的手如毒蛇一般,从她小臂游移到了她的手掌,容莺背脊发寒,很快紧攥的手指就被掰开了。

“做噩梦了吗?”

闻人湙半撑着身子,一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的发丝拨开。

容莺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然而很快他的动作便停下了,重新躺了回去。

出逃“你听话些,我又怎会让你难过”……

按照聆春的说法,容莺装作依旧昏迷的样子,趁看守松懈再找机会逃出去。

容莺想起夜里闻人湙躺在身侧时那轻浅的呼吸,就觉得心中莫名胆寒,总是隐隐不安。然而如今无人能帮她,想要离开就只能指望自己了,不然等她醒了,迟早会沦为仇人的玩物,亦或是被折磨死在他的手上。

好在自从醒后,容莺的身体也在渐渐恢复,不至于走几步路都要喘息了。聆春如往常一般煎好药,侍候她喝了,再说给准备出门的白简宁。

白简宁得了空闲便会换上素净的道袍出门义诊,唯一的妆饰便是发上的莲冠。她身边还有一个童子,更多的时候都会跟随左右。

得了闻人湙的号令,撷芳斋外人进不来,她们同样不好出去。

容莺的身量比白简宁要矮,聆春却是正好,因此心中一早就有了打算。

白简宁换好衣物正要离去时,听到了聆春传来的尖叫声,以为容莺出了什么事,立刻回身去看,童子也脚快地跟了上去。

聆春躲在门后,待到白简宁进屋后眼疾手快地将她敲晕,容莺则在童子出声要喊之前用瓷片抵在了她的下颌,沉声威胁道:“不许喊!”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旁人救了她,她威胁要人命有些忘恩负义了,便补充了一句:“不会伤你们,这些日多谢照看。”

童子惊讶于她竟然醒了,很快等到惊讶平复,也并没有挣扎反抗的意思,似乎不怕她远走。她知道聆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在她在找绳子捆人的时候也没大叫,反而还小声提醒容莺:“姑娘还是消停些吧,若要叫宫里那位知道了,怕是要不好受。”

容莺脸色一白,不悦地说:“现如今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言罢就不再理会童子说什么,动作反而更坚决迅速了起来。

容莺三下五除二将童子的外衣剥了下来,聆春给她扎了一个差不多的发髻,不看脸便有八分像了,倘若只从眼前过不细心打量不会发现异常。脱下白简宁的外袍,聆春将她放倒在床榻上,自己换了一身道袍,二人戴上了早已备好的幕离遮掩面部。

童子被封住口捆着,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人做完这一切后离开。

聆春安排好了人,出了巷口会有接她们出城的马车,只要过了这关,她和容莺就能自由,等到了扬州和皇上的人会和,再将她的家人接走,一切都会慢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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