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兔死狗烹(1/1)

石山的雨是依恋的雨,久恋于人世,连下三天而不止,聂千允凭窗而立,刻满岁月沟痕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十七年了,当真已是十七年了!聂千允望着这细密的雨丝出一声悠长的感慨。

“圣——旨——到——”总管太监魏灵韵手执圣旨拉着长声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紧随其后的是十四名大内高手,其中一名手中托着高高一叠白布,但看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圣旨来到,将军府上上下下三百二十四口人全部都必恭必敬地跪伏迎旨,而跪在最前面的便是一直不曾现身的聂千允和聂花影父子,其后是这几天代替聂千允父子的聂异门和聂宁率其余三百二十口跪迎接旨。而缘冥镜和碎冰因为是异国特使,所以特免跪礼,弯腰鞠躬示意。

“花影,你娘呢?”聂千允话语柔和地问道。

“不知道唉,我去后院看了,不在那里。”聂花影失望地道。

“没事了,快跪下迎旨吧!”

“哦!”

“奉天承运,龙帝诏曰,大将军聂千允在封晶计划当中背叛皇古石山,暗通冰海王国地下宫成员,欲图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今已查出实情,孤对其失望透顶,现降下圣旨,赐全府三百二十四道白绫,让尔等在地下赎清自己的罪过!”

什么?此消息传入聂千允耳中,正如晴天霹雳般,这么多年,他将一颗心扑在了整个皇古石山,为什么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聂千允身体僵直的跪在那里,眼神完全陷入呆滞。

“花玉空凭什么杀我爹!”聂花影可不像他这个父亲一样温和,公子的个性怎会将小小的龙帝放在眼里,对他而言,慈爱的父亲便是天,便是地,任天下的所有人和父亲对立,他也不会让别人伤父亲丝毫,更别说花玉空的死令了,怒不可遏的他当即站起身来,大声叫到,“我爹一心为国,舍生忘死,这些年来,边疆各种战乱,有哪项不是由我爹冲锋陷阵,愤血挣来的,否则他一个无能的小小龙帝怎能在他的白蛇宝座上安稳坐上这么久!”

“你说得对!”一声高呼从二人背后传出,定睛一看,正是一直代替聂千允出现在来使面前的聂异门,憋了一肚子气的聂宁随着聂异门的带头也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你们是想造反么?”魏灵韵扯着长音阴阳怪掉的问道,脸上的笑容表现的阴线而变态。随着魏灵韵一声怪问,十七把天焚长剑同时出鞘,凛凛的寒光刺得聂府家眷眼眶有如撕裂般的痛楚。

“花影、异门!”聂千允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播,聂花影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温顺的住口,仅仅残留着杀人的眼神死死的定格在这些盔甲武士身上。

“龙帝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是聂府的三百二十四口家眷是无辜的,希望能放他们一条生路!”聂千允淡然说道,脸上不含一丝表情。

“爹!”聂花影瞪大眼睛注视着聂千允,对于曾经聂千允于落难之时收到花玉空的救助之事,他也曾听聂千允复述过,可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已经有了如此的觉悟了。

“这个嘛——”魏灵韵依旧得意地拉着长音,“这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啊!”

“如果国王不答应,我聂千允宁可玉碎,誓死保护自己的家人!”聂千允双眼冒出肃厉的寒光。

“哟!”魏灵韵面色未改,继续不慌不忙的回答,“看来我这次把皇家御林军带出来真是没错啊!呵呵呵呵”

看来局势已经不可改变了,聂千允站起身来,身子微微有些颤,这样的对立是他从未想到过的,自己的心魔当真比战场上的敌人要可怕的多了。

“御林军准备!”魏灵韵一声令,十七名死士纷纷把剑出鞘,天焚剑闪着刺目的白光,像是一只嗜血的毒蝎,张牙舞爪的瞄向聂府上上下下。

“哥!”碎冰一时间不知所措,征求着缘冥镜的意见。

缘冥镜心想毕竟曾受聂千允恩惠,此时正好报恩,便决定助上一臂之力。

盔甲武士身披天焚铠甲,却依然健步如飞,转眼间便冲上前来,聂千允惊呼一声:“快护着家丁!”随之连忙手执利兵挡在前面。

盔甲武士见到聂千允冲上前来,面不改色,双手紧执天焚剑,默默念动咒语,无数的刀光剑影登时从天焚剑剑锋上放射出来,白热的剑气直射向前,擦地之处随之劈开一道道火热的沟痕,剑气之后,扬起滚滚青石飞屑。如此强劲的剑气若是落在修炼之人的身上,即便不死也非得落得个重伤不可。

虚空之中刀兵相接,传来阵阵索利的尖响——势不可挡的天焚剑第一次在尘世当中停下了疾驰的脚步。迎面闪出的,竟是世间七大神兵利器之一——泣月神兵,曲线的刀身,圣洁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天焚遇泣月,真是遇见宿敌了,聂千允脚步刚落下,另两名盔甲武士旋即出现在他的两侧,聂千允眼疾手快,身手敏捷,果敢老练的他身子稍微一收,轻松躲过了两招夺命的攻击,两把天焚剑实实地打在两名盔甲武士彼此的肩膀上,出铿锵的声响。然而令聂千允大为吃惊的是,削铁如泥的天焚剑竟对这盔甲丝毫不起作用,聂千允这才想起,这甲名为天焚甲,是由天焚剑相同材料制成,只因材料罕见,一直是用于皇家护卫,所以一直鲜为人知。落空的盔甲武士动作丝毫没有减弱,在聂千允思考之际,便又将天焚剑侧翻过来横削一道,聂千允虽久经沙场,但对这些一等一的高手也显得非常吃力,不一会便陷入苦战当中——

聂千允以一敌三,剩余的十四名盔甲武士优势明显展现出来,聂府上下,也仅剩下聂花影、聂异门、聂宁三人功力稍强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聂异门很快便被逼得使出了魔导第四阶——神刹裂缝,十四个充满怒气的梵天漏斗相对而出,瞬间将盔甲武士死死束在狭小的空间里,无数道魔法光柱直冲向这些盔甲武士身体,“嘭”之音掷地有声,耀眼的光芒吞噬了整个将军府,然而,未等白光消散,三人便感觉背后阴风阵阵,于是连忙转身迎击,看来刚才的攻击并未对对方造成多大伤害,这天焚甲当真是坚硬无比,竟连神刹裂缝也不能奈何它分毫。

不过,聂花影身为聂千允的孩子,所为虎父无犬子,论到攻击手段,自然也有它的特别之处,而聂花影自小在圣灵殿开灵力,外加上天生神力,所以在力量这方面有着傲人的成就,神武的他少时便随父亲上场杀敌,曾经单手削断古生物蛮荒神牛的脖颈,其力量至强可想而知,聂花影正是想到这一点,交手之间不断凝聚气力,双掌之间威风清鼓,正面迎击盔甲武士的天焚剑,盔甲武士不仅披坚执锐,制敌手段也是出类拔萃的,虚空之中只见剑影婆娑迷离,又快若疾风,短短几秒之间便使出削、砍、抽、刺等几十路攻击,聂花影凭借着父亲家传之物绝域臂腕一一承接着各路攻击,稍占优势,但一时之间也抽不出身去照顾家丁,局面就这样僵持着,暂时难以脱身……

聂千允毕竟是皇古石山堂堂的大将军,法力自然深不可测,只见他单手迎击,最终默念咒语,瞬息之间唤出一个紫黑形状魔法阵,三环光圈将三名盔甲武士团团围住,聂千允抽回手掌手掌平摊交叉胸前,然后迅向前切去,三波锋利的魔风元素电闪而至,三名盔甲武士毫无反应的时间,周身的盔甲便已被元素切割成碎片了,这便是魔导第七阶——星陨石裂了吧,世人传闻,皇古石山的聂大将军修习魔导已步入第七阶,而今看来,他在魔导方面的造诣早已出人们想象了。

“啊!”正当聂千允举兵欲砍之时,一声惨叫从背后出,聂千允猛一回头,却见到了聂府家丁血溅长空的景象,聂花影他们三人双拳难敌四手,总有缘冥镜兄妹相助,也仅仅是自保的基础上略占优势,而魏灵韵就趁此之时唤来隐藏在府外的御林军队进府杀虐,聂府上下三百二十口老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在寒冷的刀兵之下任命喋血,辉煌无比的将军府一下子笼罩在了呼号嘶叫声中。

“不!”聂千允声嘶力竭地叫道,这些都是跟着他四十来年的家丁,而灾难来临之时,他却只能看着他们被伤害却无力相救,这是何等的凄凉和愤恨,于是冲天高声痛喊:“啊!”可是杀戮依旧,没有任何人理睬他的叫喊,反而就在他垂落叹息之时,原本被逼到绝境的三名盔甲武士趁机站起身来,手执焚天剑疾步冲上前,削铁如泥的焚天剑直刺进他的胸膛,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聂千允俯身倒地。在一旁与敌人死战的聂花影看到父亲受伤,正要赶去,却又被盔甲武士持剑挡住,当即怒冲冠,竟然激起无限潜能,一把抓住挡在身前的武士,用力丢到了将军府外,生死不明,聂花影也顾不得这些,急忙跑到父亲身前搀扶起他的身体,关切外加焦虑的问道:“父亲,您……”

聂千允受伤,忙于厮斗的聂异门、聂宁,拼死相助的缘冥镜、缘碎冰也都赶了过来,绝境当中,缘冥镜迫不得已吸收了青冥一部分飞行元素,再凭借着这三天来对魔导第八阶的参悟,将其与自身融合,竭尽全力唤出一个偌大的魔法光球,将他们笼罩在里面,随着他法杖一挥,光球便托着他们的身体飞升起来,盔甲武士不会御空,只能在下面顺着他们飞游的方向紧紧的追赶在后面。

一只会飞的光球和一群疯狗一样的盔甲武士在后面追赶,这样的情景倒真是有几分荒唐,永华街的人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狠心伤害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还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追杀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非要置其于死地不可,人们的怨恨迸出来,豁出命去堵在永华街上,任他门把自己杀光杀尽,繁华热闹的永华街一下子变成了血雾便染的血腥城市。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从愤怒中恢复过来的聂花影随之又陷入无尽的哀伤当中,晶莹的泪水撕裂眼眶夺魄而出,谁曾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只是未到伤心处,十七年来,循循善诱的教导,悉心慈爱的照料,又岂是两行泪水阐述的了的,无理的是,父亲一心扑在治国大业上,却中途倒在了自己人脚下,曾经的宏图大志,单纯的报恩之心,却在此一时化成了胸口汩汩的深红液体,为什么,他付出那么多,却得不到回报?为什么,为什么!无尽的怨气和怒气冲上了聂花影的大脑,将他的神经刺得生疼,这种感觉无法言喻,便是比坠入地狱刀山火海中都不如。

“花影,咳咳”重伤的聂千允气冲口腔,竟然咳出血来。

“爹!”聂花影连忙抱紧聂千允,伤怛的情绪一下子爆出来。

聂千允嘴角含着一丝淡然的笑容微微道:“花影,别伤心,……爹没事。”聂千允嘴上这么说,胸口还是止不住的流着殷红的血液。

“爹,你别说话,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一定会好的!”聂花影忍着泪光急叫到:“冥镜大哥,快降下去给我爹找大夫吧!求你了!”

“这——”缘碎冰在一旁犹豫道,他们刚刚才脱离了魔爪,此时下降,万一被他们追上来一定再难脱身。

而缘冥镜看了看聂千允的伤势,又向下方的村庄望了望,此地山林广布,地势偏僻,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一会落下脚,也便于他对聂千允疗伤,于是平静的答应道:“嗯,我们就在下面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