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Chapter 188(1/2)

谭顿公爵好像结结实实地被我的回答震撼了一下。我能感到那一瞬间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不可置信。

我不得不委婉地补充了两句说明。

“夜长梦多啊……我可不希望今晚刚刚说服您,明天一早起来就发现我的来访反而连累了您……”

谭顿公爵呵地一声失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您的措辞真是动人啊……”他说,“很可惜,我也明白,您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

有必要当场拆穿我娓娓动听的哄骗台词吗?!您这样让我显得很像个花言巧语地欺骗痴心姑娘上当的负心汉啊?!

我勉强咧开嘴笑了一下,答道:“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不希望让您因为我之故而受到我哥哥的为难。”

谭顿公爵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略略一偏头,说道:“啊,想必今夜之后,也不会更多了。”

我:“……”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之前没少因为我的缘故被我的暴君老哥为难呗?!

我们的对话尴尬地终止了,谭顿公爵走到门旁去吩咐了几句,然后回过头来询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们事先商定好的是,假如这边一切顺利的话,我回到地道的入口处,让带来的那几名护卫去通知已经整装待发的反抗军精英们,然后在夜间九点左右通过地道入城。

现在才八点钟,我觉得我们议定的九点是个完全可行的时间——并且,在原剧本里,时间线也完全一致,公主军通过谭顿公爵宅邸底下的地道潜入王都、在街道上发动战斗的时间,的确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

也因为这时已经入夜,所以作为RPG游戏最妙的特点之一——进屋踢罐子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活动,也被暂时禁止了,因为大多数民宅在夜间都是锁门的。

我记得也有一些民宅在战斗中起火,这个时候大门才会自动打开,公主军的成员可以进屋救人,当然也可以翻箱倒柜找东西——不过这个游戏尽量做得很真实,房屋从起火到烧塌有个时间限制,不能让玩家长时间地逗留在屋内慢慢找东西,万一房屋被烧塌时人还在屋内,轻则掉血重则升天;所以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一场战斗中还去挨家挨户踢罐子。

于是我简单地对着谭顿公爵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但是在我刚说了两句的时候,他就竖起一只手阻止了我。

“关于公主殿下的伟大计划,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

“假如今晚您还会回到这里,那也与我无关。”

“我不会对您做些什么,您打算做什么、打算去往哪里,我也不会过问。”

我:“……”

啊,撇清得可真利落啊。

我突然觉得,有时候这个人也很难懂。

有时候你觉得你已经快要真正碰触到他的内心了,但很快地你就会发现那些粉红泡泡又仿佛只是他所释放出来的假象。他用那些粉红泡泡包围着你,或许这其中也的确有一些真心存在,令你沉醉于那些只朝着你一人倾泻下来的狂野与热情;但当你开始犹犹豫豫地想要伸手去够那些粉红泡泡的时候,立刻就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冒出来,用事实告诉你,想要进入个人线?呵,你还离得远呢。

正如现在。

我不相信他是真的想要与我撇清关系——因为一旦我失败的话,他其实是不可能完全与我撇清关系的,我那个暴君老哥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能够持续勒索他的借口;可是他偏偏就要说得这么无情,就仿佛这么说的话,我们就都能够各自硬起心肠,做个冷血动物,去投入接下来前途未卜的未来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有一点想笑。

可是现在可并非笑的好时机啊。

我竭力忍住那阵莫名的笑意,答道:“哦,别担心,假如我哥哥要把我推上绞架的话,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会祈祷您未来一切好运的。”

谭顿公爵很清晰地狠狠倒吸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两秒钟我觉得他好像气得要举起手来打我了,或者狠敲我那颗冥顽不化的脑壳。

可是他最后只是手指动了动,随即忍耐似的紧握成拳。然后他对那位刚刚还守在地道出口的心腹吩咐道:“假如公主的那些人来了的话,让他们直接从外面绕过房子,到前面的大门外等候。”

那名心腹面色如常地应了一声,就仿佛这里每天都有胆大包天的造反军造访并借道,所以他们都习以为常了似的。

谭顿公爵吩咐完之后,转向我。

“尊敬的公主殿下,请随我来。”他用一种十分虚伪的社交口吻对我说道,并随即转身走在前方引路。

我:?

啊,也对。

偌大的豪宅,假如让长长一队经过地道、浑身还带着泥土芬芳的士兵们踩过脚下昂贵的地毯、经过那些奢侈的摆设,踢踢踏踏地在宅子里行军,从后宅一直走到前门口,那么作为主人家的这位王国首富大贵族的颜面,大概也不能要了吧。

但是我作为公主,当然是有资格踏足于这座宅邸的任何一个角落的。因此虽然我也是从地道里穿行而来、身上同样带着泥土的芬芳,也有资格让主人家为我在前引路,让我穿过整座豪宅,来到那间经常举办晚宴和舞会的大厅里,再走向大门。

我们走在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上。一路上,我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地上铺着的长毛地毯吸去了我们的脚步声,只有行走时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的轻微簌簌声,以及低低的呼吸声,回荡在这条走廊里。

我在心里暗自默默复盘将要发生的整场“王都之战”的过程与细节,却总有种错觉,仿佛在很遥远的某处,飘荡着隐约的乐声。

我的脚步为之一顿。

不,不是我的错觉。刚刚隐约传来的那种音乐声,此刻显得更清晰了。

就在前方。

而走廊的尽头,就是——

我愕然望着前方并没有停下来等我追赶上去、而是继续缓步向前走着的谭顿公爵,愣了片刻之后,突然拔腿就跑,几步就追上了他的背影。

走出走廊之后,前方的确就是谭顿公爵这座豪宅的大厅。

此刻大厅里居然灯火通明——然而空无一人。

这种明亮的光线与空荡荡的厅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样的夜晚,不由得令我瞬间惊悚了一下。

这里一如我印象中的那样豪华明亮,但却没有我记忆中的那般喧嚷。空荡荡的大厅里,一角摆放着一个特制的柜子,上面摆着——一台老式留声机。

此刻它正在转动着,唱片播放出的歌声显得有点沙哑失真。

“一夜无眠直到看见太阳升起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找你

把你留在充满欢乐的房子里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找你……”

我:“……”

女歌手富有磁性的声音吟唱着老式爵士风的曲调,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旋律十分适合在一整夜的狂欢与不停歇的舞蹈之后,相互拥抱着,随着曲调摇晃身体。

不需要什么特定的舞步,也不需要懂得华尔兹或社交舞的那些无穷无尽的套路;只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听着歌曲,轻轻摇摆着,从精神到身体上都放松下来,享受短暂的、只有两个人的时刻——这就是在漫长的舞会里,加入这种慢歌的意义。

女歌手唱道:“当我望见黎明破晓

我希望我能够就此远走高飞

而不是跪在易散的沙上

用手接住滑落的泪水”

我站在高高的二楼平台上,向下俯视着这曾经挤满狂欢的人群、而今却空无一人的辉煌厅堂。

我曾经在一楼的大厅里仰望站在二楼的谭顿公爵。那个时候,他多么高高在上,多么傲慢不逊,多么遥不可及啊。

那个时候,我是被放逐到高塔之上的、不受重视的小公主,脱去那身华服、剥夺那个头衔,我贫瘠而困窘,一无所有。

可是现在,我脱下外面那件长披风,其下是一身男装。我的大腿上大喇喇地绑着枪套,腰间还系着一柄长剑。这一切,都是为了等一下作战方便。

我要跨出这浮华的厅堂,投入黑暗的夜色,在夜幕笼罩的街道上战斗,去赢取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宝座与冠冕。

留声机的大喇叭里传出女歌手的低吟浅唱。

“在无边无尽的海洋的另一端

我或许会在极致的欣悦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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