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小梦被关进监牢的第五日,虞夏青才从偶然去酒馆的罗一三口中知晓小梦来寻自己就再也没有回去的事。

问阿六为何不早说,阿六涎着脸道:“女子去了将军那里,一夜未归,奴家还能如何想?”

寻了一圈,虞夏青才在雁渡的女子牢狱中找到小梦。见罗一三睁大眼,就待进女囚室而后写一出浪荡将军大义凌然闯入女囚室拯救含冤受辱的女囚的小话本,便执意将他留在囚室外,也不让通报,孤身进了这关押女犯的囚牢。

虞夏青先前也曾来过女犯的监牢,牢狱中污浊不堪,犯人的头发乱做一团。

狱卒对此不管不问,都说身为犯人就应该得到这种待遇。虞夏青也认为应该这般。

却不曾想,今日的监牢干净整洁,铺来睡觉的干草都呈南北向铺在囚室的最右角,每间囚室还有一个带盖的夜壶,污浊之气比之前少了很多。

女囚们身着灰色囚服。衣衫虽不算干净却穿戴齐整,脸和手都洗得干干净净,长发都辫成留一条长辫子,一改之前的肮脏。

小梦正在帮一个女犯编辫子。因还未上公堂,她穿的依旧是自己的衣裳。青色上衣,杏色长裙。衣衫自然脏了,却穿得像平日一样齐整。头发一丝不苟编成一条长辫子,束着青色的长发带。长发也一改之前的枯黄,变得黑亮。

被关了五日,这逼仄的牢狱反而让小梦素来畏畏缩缩的神情有了些许改变,她眼睛澄澈明亮,眼神中带有光,连眼角都流露出少女特有的娇俏,不刻意,不做作,自然而然.

许久未见,她面上的肌肤也恢复了白皙,不算绝色倾城,却也眉眼如画,与虞夏青刚将她从山上带下来时判若两人。

便是朝前走了两步,轻声唤她。

小梦却不回头,只是编着辫子的手停了下来。虞夏青又唤了一声,自觉温柔有礼。

却不想小梦丢掉手中的梳子和才编了一半的长辫子,奔向自己的囚房,哗啦一声掀开被子,用被子将头狠狠捂着。

她不敢看他。

害羞?

忍笑,虞夏青板脸让狱卒带囚牢中别的女犯放风,坐在小梦身边,又唤了一声,她依旧不动。便笑道他曾听从海外游历归来的客商说,在外域有一种古怪的鸟,脖子很长,个头比不少成年男子还高,不会飞行,却擅长跑步。

除此以外那鸟另有有趣之处。

“若是遇见危险,便将头埋入沙子中,看不见那人,便觉那人也看不见自己。却不知遮住双眼将方才是真的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许久,小梦才幽幽道:“你骗人,小鸟都会飞。”

“本将军正巧带了一只过来。小梦不看看?”

小梦赶紧从被褥中探出头来,好奇地左顾右盼,见虞夏青骗她,脸颊登时红得厉害,想要将头埋入被窝却又犹疑,只捏着被角,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

虞夏青心生怜意,笑问小梦那日为何说是来杀他的,闹出这样误会。

“你、你自己说的让我杀你十次。”

虞夏青莞尔,一时说笑的话,他自己都忘了。小梦不仅牢牢记着,还将这种话说给了看门人听。

“而且蓝将军家的周妈说,雁渡的所有人都知晓你让我杀你十次……”

虞夏青大乐。泄露那日话的自然是罗一三,但自从上一回胡说八道被自己责罚后,罗一三并不敢大肆宣扬。

“可他素来爱与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一道说笑,这种话自然是他说出去的。那些妇人甚少出门,若是出门再遇见好玩之事便喜欢将事情夸大,不过一两人知晓的事便被说成整个雁渡都知晓。”略顿,苦笑道:“但而今怕是整个雁渡都知晓了此事。”

小梦大窘,复又小心翼翼用被褥遮住头,说自己错了。

“无妨。引蛇出洞,一网打尽也好。”虞夏青低声喃喃,见小梦紧张兮兮看着自己,一时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她乖乖闭上眼,似乎在享受他的触碰,像一只小白兔。

虞夏青心中微微一动。

却又自嘲,他素来自视甚高,也不知这个字都认不得几个的小丫头究竟那里好。

便笑问这囚牢怎么变成了这般。

“不喜欢?”小梦窃声问。

“你做的?为何这般做?”

“为了躲避官府,青月帮总是四处游荡。大青常说我们这种人注定没有家,故而才更要将暂时居住的地方收拾妥当。不然终其一生都没机会过穿戴齐整的日子。”

虞夏青闻言略惊,深思,却又觉得此番话甚有几分道理。他的目光落在小梦身上,她慌忙用被褥将头蒙住,不敢看他。却又偶尔露出一双眼睛瞄一眼他,目光相触,满面通红。

这般神情虞夏青在各种环肥燕瘦的女子眼中见过无数次。

早已见怪不怪。

却只有小梦让他从心底生出一丝怜意来。

此番去大京,闲谈中罗一三也曾说,一般女子若是从他这处得了好处,知晓小将军对自己与众不同,便会自然而然生出一丝意欲登堂入室的渴望。

她却没有。

自始至终,她只敢悄悄看他。这个总是怯生生说话的女孩至多也就红着小脸看他一眼,别的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要。闹出这场笑话不过是想要看他一眼。

故而,将军怜她,只是属下尚不知晓,这“怜”中是否有“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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