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番外七（七）（1/3）

对于唐德的期待,钟奕不是一无所知，但的确不算上心。

在最该培养亲情的年纪，他看到的是钟文栋阴郁的脸、对朱雪下手就打的画面。往后十数年,偶尔见到那两人与唐怀瑾相处,倒是从一对怨偶,变成模范夫妻。唐怀瑾不觉得有什么,可以与他们父慈子孝。钟奕看了,却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与自己五岁前的场景交织在一处。

那按说是不太记事的年纪。偏偏他都记得。

所以钟奕觉得,或许谢玲的感觉没有错,自己是真的凉薄,看唐家四口人、再加钟家夫妇时，心里始终没什么波澜。见他们喜、他们怒,都像是在看一出戏。

他这样想的时候，坐在教室里，面前摆了个pad,手指在上面随意滑动,看几家公司的报表。除去政策影响以外,各家公司的决策力、盈利能力,都在上面一目了然。他看的同时,也在上面做记录。回去还要再根据笔记整理一遍,把自己看好的几家企业的相关数据单列出来,做成图表，更一目了然，也方便日后核对、追踪。

马上要期末考试、放寒假,但班里对前一件事的讨论度始终匮乏，倒是许多人已经讨论起寒假行程。他们心态放松，许多人拿到了四五十分的降分,对愈来愈近的高考毫无压力。

这是个大课间，二十分钟。看到一半，池珺过来，在钟奕桌上放了一杯热茶。

钟奕一怔，抬眼，眼神问：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两人不是同桌，这周座位轮换，池珺到了钟奕后排。

眼下，教室开了空调，比外面要暖许多。池珺那件薄羽绒没穿在身上。以他的习惯，大约挂在椅背。他手上也有一杯茶，这会儿含着吸管，喝一口，觉得从嘴巴到胃里，都暖融融。

池珺说：“看你看得很认真，正好想喝点东西。”就没打扰，然后给你也带了一杯。

钟奕笑一笑。方才想唐家人时，他眉眼中带着些冷厉、生人勿进。到此刻，却一下子温柔下来，注视池珺。

池珺靠在钟奕课桌的桌沿上。此刻，上身是一件羊绒衫，最简约的款式，米色的，把他的面孔都衬得柔和几分。

他看一眼钟奕的pad，笑道：“你就是太认真了。”

钟奕不置可否。

池珺接上下一句：“……不过这样更好。”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安心。

钟奕想一想，提起唐家那顿饭。虽然从前也有每周一顿的差事，但这回要正式一些，可能到当日，自己回家的时间也要推后。

事实上，唐家这些年，一直给钟奕留了房间。但钟奕只在刚被接去唐家、还没上小学的那段时间，在里面长住。后来各种原因，起先是为了池珺，更往后一点，就是钟奕自觉不太融入唐家气氛。到现在，谢玲为了面子，倒也市场打扫。可屋子里空落落的，始终没什么钟奕的个人物品。起先，钟奕与唐家人吃饭，唐德还要问一句，要不要在“家”中留宿。钟奕不欲如此，态度倒是很好，能讲出许多理由，合情合理。

几次下来，唐家人听出他的想法。说来说去，无非是不与自家人亲近。

夜深人静时，唐德神伤。谢玲皱眉头：这种事，当然要有人有错。可她自觉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丈夫每日工作辛劳，儿女——怀瑾怀瑜——又乖巧懂事，愿意谦让钟奕。这么算下来，当然是钟奕的错。

夫妻二人都达不成一致，放在钟奕身上，就是觉得何必勉强。这份“亲情”走到现在，无非积重难返。

池珺倒是无所谓，顺手把摆在钟奕桌面上那杯茶扎好吸管，又往钟奕面前推了推，眨一眨眼，说：“给你点了满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