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你好乖(1/2)

六点半,结束了当天下午的训练,队员们拎着挎包,满头大汗地走出了训练室,去休息吃晚饭,晚上还有一轮辛苦的鏖战。

照理来说,沈昂和朱盏还有半个小时的单独训练时间,因为朱盏七点就要回家,所以最后半个小时也不能浪费。

沈昂将球扔给朱盏,俩人一言不发又干了起来,朱盏注意到他今天下午似乎就没有停过,刚刚把她打得筋疲力尽之后又和别人对练,一秒钟都没有放松。

现在同样如此,似乎是再把自己往死里消耗。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她感觉,他并不快乐。

朱盏舍命陪君子,俩人又练了半个多小时,沈昂终于还是停了下来,直接往球台上一躺,喘息着,大喊了声:“爽!”

整个训练馆都是他的声音,一圈又一圈回响着。

他倒是爽了,朱盏累得龇牙咧嘴,倚靠在乒乓球台边上,全身都要散架了似的。

沈昂闭上眼睛,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眼角,一滴滴滑落,脑海里都是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声音。

十八年前,他这样崭新而热烈地来到这个世界,却夺走了相框里那个女人最璀璨的笑颜。

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很凶,要求很严格,几乎在他会走路开始,就要求他拿起乒乓球拍。

“沈昂你记住,你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叫我爸爸。”

“别跟我说什么累,你现在留下的每一滴汗,都是通往冠军的必经之路,你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个夕阳黄昏,他拿起乒乓球拍,对这一面墙壁,一边哭,一边练。

他对乒乓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他看见乒乓球拍,都会恶心反胃。

凭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玩电动打游戏,他就要随时随地拿拍子练习,别的小朋友在学校讨论的都是拳皇,街头霸王。而他却只能说出反手拉拧,摆短和劈长的动作要领。

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比排斥乒乓球,只要父亲没有盯着,他就偷懒耍滑,碰都不愿意多碰一下球拍,为此挨了不少骂。

后来长大一些,去少年宫跟同样练乒乓的小朋友打过球,他才渐渐对乒乓恢复了一星半点的兴趣。因为那些小朋友全部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享受赢球的瞬间,享受别人对他投来歆羨或嫉妒的目光。

后来拿下的无数奖项,让小小少年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重新喜欢上了打球,无与伦比的自负和骄矜自那时候起,渐渐膨胀,越来越强。

后来长大懂事了,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乒乓那样的执着,因为他的母亲白菀,她的右手横板两面反胶弧圈球结合快攻打法,曾让整个世界为之惊艳!

她是真正的乒乓国手,世界冠军。

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带走了她的荣耀,也带走了她的生命。

-

“沈昂。”朱盏轻唤了他一声:“发什么愣啊。”

沈昂意识收拢回来,恍然想起,他的小陪练还没有走。

朱盏递过来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汗,他坐起身,一言不发地接过来:“谢了。”

他坐在乒乓球台边,朱盏倚靠着台面站在他身畔,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站了会儿。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她抬头看他。

沈昂喃喃道:“家里中午停水了,冰箱里只有拉罐啤酒,多喝了几瓶。”

朱盏并不相信,但是也不说穿,她知道他脸皮比面膜还薄几层。

“还醉着么?”她抬头看他,关切地问。

“没醉。”沈昂也正低着头,一双幽深的眼眸泛着些微不分明的波澜。

她的心颤了颤,移开目光:“醉汉都这么说。”

沈昂从桌上跳下来,用力按了按她的脑袋,漫不经心道:“快回去了。”

“沈昂。”

他正要离开,朱盏叫住他,从包里摸出小玻璃瓶,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他的手边。

“送给你。”她声音糯糯的:“听说你不收礼物,如果不想要也没有关系。”

不想要就还给我,没关系。

“还说没准备礼物,原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沈昂微笑地接过:“盏,你好坏!”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给你什么惊喜...

哎,朱盏抖了抖肉麻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反正莫名其妙她就想把小星星送给他,没有理由。

沈昂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瓶,不解问:“什么玩意儿。”

“小星星,这个是可以许愿...哎!你别拆啊!”

朱盏还没来得及阻止,沈昂已经将瓶塞扯开,将里面的小星星对着桌子“哐哐哐”倒了出来,小星星滚落在深蓝色的台球桌上,亮亮晶晶地铺洒开来。

“这是什么东西?”沈昂指尖捻起一颗小星星,放在斜晖的夕阳中,打量起来,小星星泛着淡淡的光泽,无比动人。

“就是...”朱盏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面对直男,感觉心好累:“就是装饰品。”

“这有什么用?”

“可以许愿。”

沈昂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

朱盏:......

沈昂:“你是不是傻子啊?”

朱盏:谁是傻子--

沈昂将玻璃瓶倾倒了个底朝天,小星星亮闪闪地铺洒在深蓝色的乒乓球台上,宛如星空璀璨。

“不要算了。”朱盏沉着脸走过来,捡起玻璃瓶,将小星星装回瓶子里。

“谁说不要!”沈昂整个人扑上去护住小星星:“我要把他们铺在床上!”

看着他整个人扑倒在球桌上,拿脸一个劲儿去蹭小星星,朱盏是真的相信,这二逼确实喝醉了。

“你起来,压坏了都!”朱盏拽着沈昂的衣角把他拉起来:“不是这么弄的,要装在瓶子里。”

“装瓶子里干嘛?”

“装饰!”

“哦。”沈昂伸手捧起一把小星星帮忙往瓶子里塞:“是挺好看,亮闪闪的。”

最后一颗被朱盏装进瓶子里,塞紧瓶塞,递给沈昂,千叮万嘱:“别再倒出来了,这个可以许愿的,少一颗就不灵了。”

“真能许愿?”沈昂怀疑地问。

朱盏一本正经地点头,神情无比虔诚:“非常,非常灵验。”

沈昂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好像有点信了:“真的啊?”

“真的!”

“我现在就可以许愿?”

朱盏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夜幕低垂,她把沈昂拉到床边,说:“对着星星许愿就可以了。”

沈昂突然笑了起来,盈盈的醉眼泛起了水色,无可否认,他的脸,还真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喝醉了酒,颜值仿佛又提升了几个档位,难怪古代贵妃还要醉酒,美人醉态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朱盏的心在胸腔里狠狠乱撞了几下。

“好傻哦。”他傻笑:“做这种事,感觉自己像个二百五。”

朱盏:“.......还给我。”==

沈昂将瓶子藏在身后,没给她。

她手撑在窗台边,不大高兴:“我都把心愿让给你了,你要是不相信,就还给我。”

沈昂看向朱盏:“你也有心愿?”

“当然啊!”

谁能没有心愿,求仁得仁?

“这么好啊,把心愿都让给我。”沈昂坏笑,凑近她就是一身酒气冲天。

朱盏捏着鼻子:“今天寿星最大咯。”

沈昂抓着小玻璃瓶看了又看,纠结:“许个什么愿?”

“大满贯大满贯!”朱盏期待地看着他:“拿下大满贯呀!”

“别给我提着三个字!”沈昂不耐烦地皱眉。

“你要正视自己的内心!”

“什么内心,我就从来没想过,这么喜欢大满贯,你自己去拿好了。”

“我要有这机会的话...”朱盏话说一半,生生顿在了喉咙里。

大满贯是她的梦想,如果有这个机会,必当全力以赴!

可惜,没有。

她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训练年龄,再也没有机会了。

“喂,生气啦?”沈昂见她迟迟不说话,又撸了撸她的脑袋。

朱盏抱头,离他远一点,闷闷地说:“算了,你自己随便许愿吧。”

沈昂想了想,抓着瓶子,对着星空喃喃道:“那就许愿,希望我的盏妹,美梦成真求仁得仁好了。”

朱盏愣住。

沈昂真的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他许愿。

希望她美梦成真,求仁得仁。

“你...你怎么...给我许愿啊!”朱盏看着他将小玻璃瓶小心翼翼装进自己的书包里,有些着急:“而且你又不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

“你不是想打乒乓么?”

“哎?”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猜?”

“其实不是。”

沈昂诧异:“不是?”

朱盏冲他狡黠一笑:“我的心愿,就是你能拿下大满贯哦!”

“卧槽!”

看着她言笑晏晏,沈昂突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我要反悔!”

“不能反悔了!”朱盏手一撑,坐到了乒乓球台上:“你肯定能打下大满贯的!我相信你!”

“你要我说多少遍,老子对大满贯没兴趣!”沈昂气急败坏。

“可是那天晚上你都亲口承认了,你说你的梦想就是大满贯。”

“你再说!”沈昂上前一步凑近了她,威胁地看着她:“你再说,我就...”

“你怎么样?”朱盏双脚悬空晃了晃,冲他言笑晏晏,故意逗他:“我不会忘的哦,沈大满贯,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咯!”

“没大没小,我要打人了!”

“来啊!”朱盏撸了袖子:“不怕你!”

“那我亲你了,怕不怕!”

“不怕!”朱盏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沈昂脑子一热,突然低头,一口吻上了她的脸颊。

吧嗒一声,格外清脆,他几乎是一口把她圆润的脸颊给嘬了起来,就像吸果冻一样。

朱盏瞳孔猛地放大,脑子里“轰”的一声,天崩地裂,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半边脸跟打了药似的,毫无知觉。

席卷而来的酒意醉人,朱盏脸上的绯红渐渐漫到了耳根,整个人都懵了。

沈昂也有些懵,他没底气,断断续续问:“你现在...怕不怕。”

朱盏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低声战战兢兢:“怕。”

“我还...还治不了你?”他声音没底气,整个脸红得跟西瓜似的。

“我走了。”朱盏跳下乒乓球台,低着头错开他,朝着大门跑去。

待她走后,沈昂整个人都趴在了墙壁上,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墙上撞。

做了什么啊!

这时候,朱盏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呃,那个...”

沈昂立刻退后两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强装淡定,面无表情:“嗯?怎么又回来了。”

仿佛刚刚歇斯底里崩溃的人不是他。

影帝。

朱盏指了指桌上的小书包:“落下了。”

沈昂抓起小书包,走到门边递给她。

“再见。”她说完转身就走,一口气跑出训练馆,夜幕低垂,一轮圆月高悬,她摸着自己的脸,嘴角倏尔扬了起来。

沈昂大蠢呆!

-

伴随着瑟瑟的寒风,十二月底悄然而至,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无论是圣诞还是元旦,校乒队的训练没有假期,国内的专业乒乓运动员不在少数,内部的梯级建设体系完善,但与此同时,竞争和选拔也就更加残酷。

同学们都以为,所谓的体育生,都是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才走上这条路,上课的时候也不认真听讲,要么睡觉要么干别的,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比之于学习高考而言,摆在体育生面前的这条路,恐怕更加艰难险阻。

要想把这条路走得通畅,他们必须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

为着年初去省城鹿州参加省联赛,校乒队的队员们每天夙兴夜寐,可以说是相当地努力了。

而期末的最后十几天,朱盏也不再去训练馆,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期末的复习中,没有悬念地考到了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

出期末成绩那天,沈昂骑在朱盏的小破烂自行车上,单手拿着成绩单,难以置信:“你是怎么把数学考到150!还有英语,145,神了!语文这种作文随随便便都要扣掉30分的你居然考了138,不愧是昂神的陪练。”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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