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1/2)

于是,选后之事激起的一点不大不小的波澜,便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消失了。

至于那位传闻中和陛下关系很不简单的永国公贺小公爷,如今自然是没少有人等着瞧他的笑话,以为皇上既然总算定下了心,等成过了亲,知道了女子的好处,贺将军这不登台面的旧日之欢,想必难免要遭冷落了。

一时幸灾乐祸的、等着看他笑话的、同情他的都有,贺顾倒对那些人言语里或暗藏机锋的嘲讽、或隐晦婉转的劝慰都不置可否,只是延续了他一贯的作风——

装傻。

只是这次倒不是为了低调,而是因着他心中清楚,更大的风浪还在后头,眼前这才哪儿到哪儿?

远不必为此介怀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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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人选有了,新帝的婚事便也很快定了下来,司天监挑来挑去,选了个无论横看还是竖看都再合适不过的良辰吉日。

七月初一。

虽说是早了些,但今上的婚事实在拖了太久,好日子难等,如今定的早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反正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必会帮衬着,内务司也不是操持不过来。

皇帝的婚事,那可是天大的热闹,这消息很快便如同长了腿一般,传遍大街小巷,一时京中无论街头巷尾,贩夫走卒,男女老幼,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成了新皇立后的事。

有人道:“当初贺将军回京时,咱们皇上就在宫门前的城楼上站着,我虽只远远瞅了一眼,哎呦!那样貌,可别提多……”

他想说俊,可话到嘴边,却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于是连忙改了口,道:“……别提多威风、多英明神武了!真不知宫里头替皇上选出来的娘娘,得好看成什么样,才能配得上皇上呐!那必得是天仙儿一样的人物啊!”

旁边有人嗤笑道:“那天我也在你旁边,刘老六,别吹牛了,隔了那么老远,皇上就算真在城楼上,你能看见什么呀。”又有人道:“刘老六就是在吹牛,我家表叔在司天监衙门里当差,给贵人们帮手,他说他亲眼看见……”

说话的人语及此处,四周看了一圈,才把头凑到茶摊底下躲着阳光嗑瓜子的人群中间小声道:“他说他亲眼瞧过那位……那位的画像,啧,可实在是不敢恭维啊,生的面方耳阔,眉毛好似两条烧火棍一般,刘老六还吹说是什么天仙,我看即便是天蓬元帅下凡,也比……”

刘老六被他呛得面子,面红耳赤道:“胡说八道什么,随便编排皇后娘娘,我若把你告到衙门去,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自称亲戚在司天监当差的黑脸汉子闻言,竟也不害怕,只嘿嘿笑着递给刘老六一把瓜子,道:“欸,怎么还认真了呢,玩笑,都是玩笑,六哥这样宽宏大量的人,可不要和我一般计较啊。”

那刘老六哼了声,却明显被他这一句话给哄得消了气,顺坡下驴的也不提要报官的事了。

黑脸汉子见他不气了,转头又隐秘的笑了笑,低声道:“我告诉你们,那画像,我表叔他瞧得或许还不很真切,但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司天监要给皇上爷爷掐算良辰吉日,再抄了造册送进奉先殿的,他却肯定没瞧错……你们猜,怎么着?”

他说道此处,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住不继续讲了。

等有人忍不住好奇低声催促,问他“到底怎么了,快说啊”,才低声道:“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的八字,你们猜和京中哪位贵人同一日?”

“和谁?”

“如今的永国公,从承河杀退了戎犬的贺将军啊!”

有人吓了一跳,道:“王狗儿!这可不敢胡说啊!”

王狗儿却道:“我骗你们这个做什么?信不信由你。”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却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年前,京中传的甚为邪乎的那些陛下和贺将军有断袖之癖的流言来。

“真的同一日?哪有这么巧的事?”

“难不成……皇上这是有意挑了一个和贺将军同日所生,又都姓贺的女子,以平此生不能与他厮守之痛?”

“可同日所生也就罢了,八字都一样,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还都姓贺,我可不信,除非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王狗儿,你表叔到底看没看清,真的假的,连时辰都不差么……诶?王狗儿?”

茶摊里几个聊闲的闲汉转头一看,才发现方才那坐在他们边上,自称叫王狗儿的黑脸汉子,此刻早已没了身影。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贺大姑娘”与贺小公爷生辰八字一模一样这传闻,又一夜之间如同长了腿一样从坊间传回了朝官们耳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

平头百姓们或许还想不明白,此事到底意味着什么,朝官们却是已经被糊弄了一通,这才回过神来——

一样的生辰八字,一样的年岁,一样都是樊阳贺氏所出,天下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什么“贺大姑娘”?仔细一想,如今真正见过这位贺大姑娘的,也只有内务司的内官,“贺大姑娘”到底是谁,什么模样,除了效命于天子、那些忠心耿耿的内官们,谁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贺大姑娘”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傻的,都心知肚明,对陛下而言,“贺大姑娘”又意味着谁。

群臣百官很快回过了味——

皇上倒是没真的效法高祖,轰轰烈烈的把一个男子明着写入宗册玉碟,立为中宫,可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倒聪明,立一个皇后贺氏的幌子,堵住了文武百官的嘴,既要让天下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皇后立的究竟是谁,又要保住永国公在朝中的权柄和职司。

当年高祖的忠惠文皇后,虽然是叫高祖冒天下之大不韪册立为后了,但文皇后最后也只剩下了皇后这么一个符号顶在头上,在前朝却是毫无权柄,以至于百多年过去,留下来的也只有忠惠文皇后这么一个标签,除了朝中史官,甚至无人记得他姓甚名谁。

皇上倒是聪明,这样一来,鱼和熊掌都让他贺子环一个人得了,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只可惜,这则不知从哪里传出、骤然点醒了众臣工的流言,却实在来得太晚,时已近六月底,内务司早把天子的大婚准备了个七七八八,他们即便有心上奏弹劾、请皇帝三思而后行,却也一时找不出愿意领头奏议,又的确有那个分量的人了。

倒是有几个老臣,虽并未入得议政阁,却也三朝为官,颇有年岁,赶在皇帝大婚前几日,一道入宫了一趟,却不知天子是如何应付了他们,直到天黑,这几位老大人才从揽政殿出来,一起灰溜溜的回了家。

此后再有人去寻他们,这几人却不约而同的闭门谢客,对立后之事只字不提了。

七月初一,很快如期而至。

其实贺顾心知肚明,珩哥这么赶着让司天监的人把大婚的日子定的这样急,是为了什么。

他等得,他肚子里这个小兔崽子却已经六个月了,当初宝音便有些早产,虽说这回自打他回京后,颜姑娘便一直瞧着,养的还好,可毕竟年初那会在武灵府和北戎人周旋了两个月,多少受了些颠簸和疲累,谁也不敢保证,这孩子会不会哪天在他爹肚子里待得腻了,想要早些出来。

这孩子肯定是不能再跟着自己姓贺了,贺顾心知肚明——

他当然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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