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4)

然而此刻,刚刚离开了皇宫的太子,却不知道君父心中对他已然变了主意——

离开揽政殿,裴昭元干脆不回东宫去了,倒是径直离宫,车马已然在宫门前备好,钻进了车厢里头,便见到了神色有些紧张的岳怀珉。

岳怀珉一见太子上车,神色立马肃穆了三分,连忙低声道:“殿下,如何了?”

太子坐下身来,双手微微成拳放在膝头,他眼眸低垂,岳怀珉一时看不见他神色,心中愈发焦虑,正要再问,却见太子忽然抬起了眼看着他。

“先头说了两句,孤本还以为……父皇没有生气,心也未曾走偏,然而后头才知……果然还是孤太天真了。”

太子的声音明明没有半点语气,听了却叫人觉得带着些寒意。

岳怀珉顿了顿,忽然变色道:“难不成,陛下他……”

太子冷哼一声,道:“父皇还在把孤当作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以为扯两句父子、兄弟情深,孤就会头脑发热,什么都和他交代了。”

岳怀珉闻言怔然片刻,继而瞳孔一阵剧烈收缩,道:“殿下,皇上既然问了,那您不说,岂非天颜震怒?”

太子淡淡道:“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父皇要和孤打太极,孤便奉陪到底。”

岳怀珉道:“可陛下既然拿到明面上问了,这……”

太子道:“孤都知道。”

顿了顿,又道:“……所以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恐会生变。”

岳怀珉呼吸顿时急促了三分,半晌才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可得想好了……此番这一去,便不能再回头了。”

太子却忽然仰起了头来,他眸底不知何时带了点水光,方才一直低敛眉目,是以分毫不见,此刻岳怀珉才发觉殿下竟然是哭过了。

他有些吃惊,因为太子自小便是太子,被当作东宫储君,被当做无可替代、至关重要的的国本教养着长大,一向气度矜贵从容、素日里又是不一般的好涵养,脸上从来都是春风化雨,不露心中半点情绪,岳怀珉一直觉得他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起色——

他与太子是自小一块长大,伴读左右的情分,此刻却是头一次见他红了眼眶,这样外露心绪。

太子没去擦拭眼角的水光,只是仰着头眨了眨眼睛,嘴角拉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瞧着却又有些讥讽。

他低声道:“父皇……竟与孤说什么兄弟之情,还拿什么太祖年间,裴氏七王来劝孤,真当孤不知道,当年太祖皇帝是什么出身?他是贱妾所出,年少时在这些兄弟身上受了多少委屈,心中又生了多少愤恨,若非如此,日后又怎能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不惜豁出命去博?也要争个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后头封那七人为王,也不过是太祖晚年犟不下去了,不得不心软下来受这个气罢了。”

“……可是这样的恶气,那时太祖皇帝已然称帝,富有天下,他受得是因他不介意,孤若还心软,却要什么都没有了,孤又为何要受?”

“孤可不会听信什么兄弟情深、七王辅政的故事,后头高祖皇帝为了把这些个藩王都收拾掉,费了多大功夫?父皇当年若不把几位叔伯清理了,如今又岂能做得这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父皇自己都不曾相信、更不曾身体力行的所谓道理,倒要拿来教训孤,说到底,不过是父皇的心已偏了罢了!”

太子话音一毕,同坐车厢里的岳怀珉已然是变了神色,悚然道:“殿下,慎言!”

虽说此刻车上只有他们二人,但前头还有马夫,殿下这样骇人听闻的言语,一旦传出去可还了得?

然而裴昭元却只是闭目淡淡一笑,道:“事到如今,孤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孤与父皇……早已是彼此都心知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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