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2)

柳煜也扛不住闲言碎语的压力,后来,国公夫人才会以三十多岁高龄,怀上了世子柳见山。

贺顾之所以能对他家家事知晓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上辈子曾经与柳见山打过交道,二人都有个缺德的爹,自然就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了。

要说上辈子的柳见山,也着实是个狠人,亲爹没出息,他家在军中的人脉也早已经都散落了,无从依靠,柳家已有败落之际,柳见山素日里瞧着文文弱弱、相貌也阴柔姣好如女子,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己去参加了弓马大会,博了个名次,后来又去了南边广越之地,白手起家,为皇帝治理倭患、平定夷人叛乱,柳家也凭借他的功绩,重新好转了起来,只是……

只是可惜后来夺嫡之争,他站错了队,支持了二皇子裴昭临,后头也因护持裴昭临,被一刀杀了,虽然不是贺顾亲自下的手,但他俩也算的上是少年知交、后来各为主君,反目相残。

此刻贺顾见了故人,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只是这一世果然还是因着他重生之故,诸事皆与前世不同,柳见山现在来了北二台找他打架,皇帝还怎么分派他去广越?柳家又要如何东山再起,重新发迹?

……不过,这于柳见山或许也是件好事,不去南边,他就不会被闻家勾搭上,搅和进夺嫡这摊浑水里,也不至于落个戎马半生,不得好死的下场了。

柳见山见贺顾盯着他打量,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也是如同那些嘴巴不干不净的瘪三一样,见他生的貌若好女,就要因此调笑轻蔑与他,柳见山心中最恨这个,当即便冷哼一声,道:“柳某不才,也想讨教讨教侯爷的本事。”

语毕也不等贺顾反应,手中不知什么材质锻造而成的一柄细细软剑出鞘,“铮”的一声轻鸣,抬手就朝着贺顾面门刺来。

贺顾也不慌张,只迅速举刀荡开了那软剑,这便与他缠斗了起来。

打了没一会,柳见山心中便有些惊疑不定,他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并不是贺顾的对手,可他们二人已然过了三五十招,却仍然没有分出胜负,这自然不是贺顾赢不了他,只是他们打斗之时,贺顾那柄错金环弯刃开背大刀,无论是朝他劈、砍、削、挑,皆是刀锋微错,甚至有时只以刀背相击,他们交手打斗刀光剑影、叫台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那贺小侯爷有所保留,但并不明显,旁人看不出什么门道,柳见山却能感觉的出来。

他不知为何这位侯爷如此相让,心中有些疑虑,但尽管只交手了这三五十招、尽管贺顾有所保留,他仍然能察觉的出来自己不是对手,再拖下去打他百八十个来回,也只能被贺顾牵着鼻子走,便蹙了蹙眉,道:“侯爷还请罢手,我自认输了!”

贺顾会让他,当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柳见山因着自小长在那样一个府宅里、又有那样一个亲爹,他又生了这样一幅相貌,自小便性情阴鸷多疑,倒也不是说他坏,只是习惯了以最坏的用意揣度他人,若非前世他们机缘巧合,一起出生入死过一回,贺顾也不能和他结识相交,柳见山多疑,只是寻常搭讪接近不了他,还会惹他多心,这一世贺顾有心拉拢于他,心知对柳见山偏要这样,要叫他想不通、弄不明白他行事动机,心里憋不住了自己来找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以贺顾也并不解释,面上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看似十分憨厚的笑了笑,嘿嘿道:“哎呦,承让、承让。”

柳见山果然喉结滚了滚,但见贺顾一副浑然不觉,也完全不打算解释他方才为什么有所保留、刻意相让的模样,也不好开口,只目色幽深、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便收了剑,跃下台去。

底下的人没看懂,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道:“怎么不打了?好歹柳世子能和贺侯爷打个旗鼓相当,还没看过瘾呢,怎么就认输了?”

又有人道:“你看得明白个屁,什么旗鼓相当,人家都咂摸出味了,贺侯爷真是蔫坏,故意吊着人玩,拿刀背砍人,你们说这能砍出个什么名堂?他这样了柳世子都不能取胜,自然是心知不敌,不愿再浪费功夫了。”

有明眼人提点,大伙这才恍然大悟。

内官记了胜负,又喊了一声擂主仍是贺顾,问谁还要再挑。

经了宁四郎、柳见山二人一遭,汴京诚中的勋贵子弟们本就知道贺顾不好惹,也没想着啃这块硬骨头,汴京城外的勋贵、武将子弟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小侯爷果然是名副其实,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一时都有些踌躇了起来。

内官连问几次,都没人应答,只好道:“各位想清楚了,擂台比武共有五日,每日各台决出的擂主,可得拔用,若是再无人迎战,到今日日落十分,贺侯爷可就定下是北二台的擂主了!”

内官此话一出,人群便也交头接耳了起来,过了半晌果然又有人上台挑擂,只是他们都是踌躇再三、咬牙跺脚心一横上来的,贺小侯爷把他们搓吧搓吧,收拾了踹下台去,却不废什么功夫。

自然,也有那猴精的,打着借车轮战消磨贺顾体力,最后再去渔翁得利的主意,只是万万没想到,台上的贺小侯爷,确是如牛一般、似乎怎么折腾都不见疲态、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越战越勇,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更衬得他麦色皮肤健康通透、剑眉星目越发俊朗、朝气蓬勃起来。

打了一日,除了最后的确上来了两个还算有本事的、以及开头挑擂的宁四郎、柳见山,其他的都只能说,也就那么回事,给贺顾练练手尚可,要说是对手,却远远够不上。

贺小侯爷自然是当仁不让,成了比武第一日,北二台的擂主。

日头西斜时,贺顾跳下台来,贺诚赶忙凑上来,递过一块帕子给他擦汗,又递了水囊,比了一日,午饭也没吃,他大哥肯定是又累又渴,贺诚见大哥擦了汗,又咕嘟咕嘟喝水,忙道:“慢点喝。”

顿了顿,又由衷赞道:“大哥真厉害,比武第一日就定了拔用资格,连弓马都不必再比了,咱们只看个热闹,等陛下定了去处,便可回京了。”

贺顾喝完水,“嗯”了一声,扫了一眼附近,道:“三王爷呢,我方才还看他在台下。”

贺诚道:“一个多时辰前,被太子殿下给叫走了。”

贺顾怔了怔,道:“太子殿下?”

贺诚应是,道:“似乎是太子殿下,要引荐王爷去见什么人。”

太子……给三殿下引荐人?

这倒是奇了。

贺顾捏着水囊,努力的用他那并不很聪明的脑袋瓜,费劲巴拉的仔细思索了一会,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了一个有些离谱的念头来——

太子……难不成是对三殿下放下了戒心,打算拉拢殿下,为他所用不成?

但之前他在宗山做的那些好事,还有当初……大陈氏毒杀了长公主,诸般种种,太子只要知道,又如何能对裴昭珩放得下心?

难不成……他不知道,当初真正的长公主,是被他母后害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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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皇后,自送走了贺顾、恪王、忽彭汗王一干人等,又与皇帝在御帐中小意温存、说了会子私房话,这才送走了心满意足的皇帝,帐中便只剩下了她与李嬷嬷和几个随行宫人来。

见陈皇后斜倚在贵妃榻上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烦扰,李嬷嬷猜到皇后这是有心事,便将宫人们遣退出帐去,这才问道:“娘娘似乎有些心绪烦乱,可是因着这几日在草原上水土不服,吃的不惯、睡得不好么?”

陈皇后叹了口气,道:“颜大夫医术好,我这身子早已调理的没什么问题了,草原上天地广阔,风景宜人,吃的也还好,我倒不是因着身子不舒服发愁。”

李嬷嬷疑惑道:“那娘娘这是……”

陈皇后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这么些年,我过得糊里糊涂,也没照顾好珩儿,反倒是珩儿……才一点大的孩子,却一直护着我……如今我虽醒了,苦头却已被珩儿吃了个差不多,现在他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可我……我却是个没用的人,也帮不上他什么,想做什么也是无从下手。”

李嬷嬷闻言,宽慰道:“娘娘多心了,您能醒过来,想通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对殿下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了,再说了,娘娘怎么就帮不上忙了?奴婢多言一句,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陈皇后道:“嬷嬷说吧,你照顾我这样多年,怎么还要这般见外?我知道嬷嬷都是为了我和珩儿好,又怎会怪你。”

李嬷嬷这才道:“娘娘,您如今毕竟还是一国之母,现在都想起来,也清楚了、知道这些年是谁在害娘娘与娘娘的孩子,娘娘心中便该有杆秤,不能再当他是个孩子,做不出什么恶事来……”

她凑近了贵妃榻边,蹲下身伏在陈皇后跟前,低声道:“娘娘啊,奴婢知道您自小长在老太夫人身边,也没见过几分后宅那些污糟事,从小过得顺风顺水,难免把人往好了去想,可是您是仁慈了,旁人却不对您和公主、三殿下仁慈的啊,也怪奴婢当年糊涂,一直不忍心、也不敢和娘娘明言,让您小心着她,才会酿成祸事,落到今天这副局面,可是如今,娘娘也该清醒了,在这宫中,天家父子兄弟,哪有什么温情脉脉?如今王爷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不愿意继续耗着,把一切拱手相让给仇人,不愿意再什么都不争了,不争……便活不下去啊,娘娘。”

李嬷嬷这番话说的声音极低,除了贵妃榻上的陈皇后,便是走远两步去,都不可能听见,李嬷嬷这些年来看着陈皇后过来,也是看着当年长公主夭折,皇后病了,三殿下又是如何在宫中为了母亲苦苦支撑,她心中心疼皇后,更心疼三殿下,是以说得情真意切,到最后几乎是要老泪纵横了。

陈皇后嘴唇颤了颤,眼神有些出神,半晌才喏喏道:“仇人……仇人……”

“……原是骨肉至亲,如今却……也成了仇人吗?”

李嬷嬷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笃定道:“没错,她杀了长公主啊,她死了还不算,现在他的儿子又要来害您,害恪王殿下了,难道您还能觉得,这样的人算得上骨肉至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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