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2)

他和姐姐才刚刚成婚没多久,还不曾为她描眉弄妆,为她穿衣篦发,不曾和她一起逛花灯会、不曾和她一起看中秋的月亮、虽然他们可能不会有孩子,可他还等着瑜儿姐姐以后和他一起看着诚弟成婚,看着容儿出嫁,他还盼着能一家人团圆喜乐,幸福安康呢。

可眼下却告诉他,这些都没有了?

告诉他……长公主死了?

……那老天爷要他重活这一世做什么?

老天爷在耍他吗?

贺顾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句话成了他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像是溺水的人,垂死挣扎之际,咬着牙紧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他一定要见到姐姐,他不相信。

可是……一个人去宗山的路,也好冷,好远。

如果……如果姐姐真的……真的……

那这重活的一辈子,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暖和起来了?

没了她,这世界寡淡无味,他又和此刻,孤身一人在这寒天大雪里迷茫的奔驰着,找不到方向,有什么区别呢?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贺顾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全身上下冻的发僵也浑然不觉,只是没知没觉那样,闷头一下一下的拉着马疆,催促着胯下的马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这马儿似乎也累了,它平日本来只在京中活动,路途跑的也不远,从未像今日这样,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被人催着奔驰,也着实没那本事,步伐终于变得越来越慢了。

它累,贺顾也累,且他不仅是身体累,心里也十分茫然。

荒原冷雪,严寒冬夜。

远在关外,生死不知的妻子……

此时此地,只他一人,贺小侯爷那硬生生憋了整整一夜的情绪,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看着就要爆发、决堤了。

正在此刻,身后远处传来了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贺顾微微一怔,还没回过头去,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子环!”

他背脊僵了僵,勒马回首一望,就看见黑夜里、一个模模糊糊望不清轮廓的人影,跨在马背上,朝着他飞驰而来。

贺顾怔怔的看着那个靠近的人影,直到那人的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瞳孔微微一缩,看着来人,有些震惊的喃喃道:“三……三殿下……”

他产生幻觉了吗?

此时此刻,三殿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他是不是快冻死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的?

……一定是的吧。

贺子环,你真可笑啊……

活了两辈子的人,之前还信心满满、信誓旦旦、如今你连妻儿都护不住,竟然还要这样狼狈的、可笑的冻死在雪地里吗?

……你这个窝囊废。

他想。

裴昭珩追了整整一路,起码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前方的人影,虽然夜色里看不清,那也只是个模糊人影,可仅仅一眼,他还是能肯定,那是贺顾。

他心中本是生气的。

靠的近了,看见贺顾身上那单薄衣裳,怒意又更上窜了几分。

……便是子环再担心、再害怕、可他怎么能这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多冷的天?

他就这样一人一马跑出来了,万一马跑死了呢,要是他没追来,子环身上什么也没有,难道他就打算这样一个人,冻死在荒郊野地里吗?

裴昭珩在贺顾身前勒马停下,一时心中既担忧、又气恼、更加心疼,本想说他两句,可再凑得近了,却见贺顾在马背上,神情呆呆怔怔,看着他靠近,也没什么反应,只目光空洞的嘴里喃喃道着:“……我是个窝囊废。”

裴昭珩发现他眼眶通红,对他的靠近也视若无睹,只嘴里顿了顿,念念有词的重复:“我是个窝囊废。”

贺顾语毕,一大滴眼泪从他颊畔滑落,“啪嗒”一声,落在了那累的不住喘气、不停的出着汗、身上蒸腾着热气的马儿背上。

裴昭珩:“……”

……子环这副模样,他又哪儿还能说得出责备的话来?

正在此时,贺顾却不知怎么的,也不晓得是脱了力、还是冻僵了,忽然软趴趴的就从那马背上滑了下去,摔在了雪地上。

裴昭珩大惊,连忙从马背上跃下来,快步上前蹲在了掉在雪地里的贺顾旁边,一把将他从雪地里捞了起来。

还好路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大年夜里,也没什么赶路车马踩薄积雪,贺顾虽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却应该也摔不出什么问题。

只是虽然如此,裴昭珩把他翻过身来,却还是看见他紧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更是一片苍白。

裴昭珩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道:“子环……子环?”

幸而贺顾晕的不太彻底,叫他唤了两声,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裴昭珩问道:“你可还好,身子冷吗?”

话毕不等贺顾回答,便脱了身上披风,给贺顾严严实实围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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