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第 186 章（2/2）
敖丙想起以往他也并未冒犯自己，不知是克己守礼的缘故，还是打算和自己慢慢培养感情。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基本上是申公豹在说，敖丙在听，敖丙偶尔应他一声。申公豹显然不太满意敖丙的反应，敖丙越沉默，申公豹越感觉他在想办法逃跑。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呢，即便是要对他使坏也成。申公豹很想看他主动投怀送抱的样子。
申公豹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叫着他，“过来，坐到我怀里来。”
敖丙：……
“快点。”申公豹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敖丙只得慢慢起身，走过去，申公豹将他的手一拉，就拉到了自己怀里来，敖丙不成想他忽然拽自己，惊呼了一声，就被申公豹裹进了怀里，坐在了他月退上。敖丙的心砰砰跳，差点没忍住出手，和他打起来。如果和他打起来，真是自不量力了。
申公豹很满意两人的亲密接触，闻着怀中人的馨香，让他陶醉不已。
然而这种情形在敖丙看来，自己就像被一个猥/琐的老男人轻薄了一般，令人难堪、厌恶和耻辱。
敖丙心中涌现了一种极强烈的屈辱之感，忽然很想哭。然后他就哭了，申公豹听到珠玉落地的声音，不由低头一看，地下滚动着几颗珍珠，产珍珠的地方还在啪啪掉。
申公豹搬过敖丙的脸瞧着，那眼睛蓄满了泪水，如同一汪清泉，泪水从脸上滑落就变成了珍珠。
申公豹看着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皱了皱眉，问：“哭什么？”那语气好似在说“我又没怎么你，你有什么好哭的”。
“……”敖丙恼恨地拍开了他的手，什么也不说，只一味儿的哭。
任谁看到一心想讨好的对象哭，心情都不会太爽快。
“到底怎么了？”申公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我，”敖丙抽抽搭搭地道：“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抱你一下，就是强迫你了？”申公豹都快给他逗乐了。
这时小童拿了酒菜来，在外边候着。
申公豹捏了捏敖丙的小脸，道：“莫哭了，吃饭吧。你不是说饿了吗？”申公豹说着，冲门外说了一句，“进来。”
小童提了食盒进去摆上饭菜。
窗外一棵树上，一青一白两只鸟儿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状况，无声对视了一眼。
杨戬一看到何大夫依偎在申公豹怀里，就有点炸毛，因为他现在正承受着被戴绿帽的痛苦，心里尤其痛恨那三心二意，不忠不贞之人，虽然何大夫也许被逼无奈，但他就见不得这场面！
青鸟竭力稳住它，让它淡定，别吱吱喳喳，一会儿引起里面的注意。杨戬努力将自己的愤怒压下，想着赶紧把人救了就走，算还哪吒一个交代！
里面申公豹好不容易又劝又哄，把敖丙的眼泪止住了，让他自己坐着吃饭。申公豹看着人，看得到摸不着，心里郁闷得很。不由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敖丙见有酒，便有了主意。从前在东海时，没少看见父王喝酒，父王心里一不痛快，就喝得烂醉，这玩意儿如今对他来说，还是大有帮助的。
敖丙吃了几口饭，放下碗筷。拿过了他的杯子，一仰头喝了一口，这玉露琼浆入喉辛辣，敖丙被呛了一下，咳了起来。申公豹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吃你的饭，抢我杯子作甚？呛着了吧？这酒后劲足，你不能喝。”
“我怎的不能喝？”敖丙咳得满面通红，不服地道，“我偏要喝！”
“行，那你喝醉了，可别怪我对你做什么。”申公豹笑，“因为我也不知我喝醉了，会对你做什么。”
敖丙犹豫了一下，申公豹看着他，道：“怕了？”
“谁怕了？”敖丙梗着脖子道：“我是千杯不醉。你喝不过我！”
申公豹看敖丙，有时就感觉像在看个孩子。只怪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当下两人便豪迈地喝起酒来，你一杯我一杯，喝完了一壶还让去拿。
敖丙喝得脸红扑扑，他擎了一只酒杯，站了起身，醉醺醺地对申公豹道：“喝，喝呀，师叔，你醉了么……”
申公豹坐在那里淡定地看着他醉酒，醉得憨态可掬，这小东西可真是一点不怕他啊。他真不怕自己醉酒要了他么？竟然如此大胆，当着他的面醉酒。
敖丙将杯中之酒喝了一口，踉踉跄跄走到申公豹面前，抓了他的衣领，将唇怼了上去，申公豹眼睛倏然睁大，脑袋一片轰鸣，直到酒渡了过来，他才不由咽了一下。
敖丙喂完了他酒，放开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人，“好不好喝？哈哈！好喝吗？”
申公豹看着他这副憨憨傻傻的模样，心顿时柔了下来，“你……真，可爱……”申公豹伸出手欲轻抚一下敖丙的脸，却忽然向桌上倒去。
敖丙见状，立时收了醉酒的神情，变得一脸正色，他用力擦了一下嘴唇，心里恨道，果然要这样才能卸下你的戒心！
窗外一青一白二鸟见申公豹倒下，便飞了进来，化出了人形，出现在敖丙面前。
敖丙见着他们，心中一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杨戬见了敖丙，就将他拉了过来，道：“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敖丙拉了他回来，指了指申公豹，道：“他怎么办？”
杨戬看向申公豹，害怕他随时醒来，道：“随便了！”
孔宣在旁道：“他醒了还会找你们麻烦的。”
敖丙道：“他说得对！我已经受够他了！杨戬，你快把他的头砍下来！”
杨戬听了敖丙的话，震惊地看着他，“把，把他的头砍下来？”杨戬一直觉得何大夫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绝不可能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来，但他的话显然把他震住了。
“快点啊，愣着干什么？”敖丙瞪了他一眼，杨戬从昨晚到现在，一觉没睡，一路奔波，头脑已经木了。人家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戬见敖丙催，当即点了点头，手上现出了三尖两刃刀，让他们退开些，手一挥，就朝申公豹的脖子砍去。可怜申公豹睡梦中，脑袋就落了地。
敖丙知道申公豹没了心都能活的，他的脑袋落了地之后，敖丙扯了桌布，将那脑袋打包起来，杨戬不知他要做什么，木木地站在一旁看着。敖丙打包好了申公豹的头，向他们道：“走吧！”
杨戬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当下只希望赶紧离了这里，至于敖丙要拿申公豹的头做什么，他一点也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为了尽快抵达潼关，孔宣变出了孔雀原身，驮着他二人离去。
准备到潼关之时，敖丙变回了何大夫的模样，将申公豹的头递给杨戬道：“你拿这个回去给丞相交差吧。”
杨戬看着他递过来的头，愣了一下，原来是让他给丞相交差么？杨戬想到何大夫如此为他着想，登时把对他的一切失望情绪全收了起来。反正申公豹已死，何大夫狠得下心杀他，说明对他没有情，那一切亲密的举动，不过是迷惑敌人的计谋罢了。
杨戬接过了申公豹的脑袋，对何大夫感激地道：“谢谢。”
何大夫道：“是我应该谢谢你们赶来救我。”
杨戬道：“不，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在先，让你陷入危难之中。我们赶来救你，也是理所应当。”
何大夫道：“是我自己想了结申公豹的，你帮了我的忙，谢谢。”
“……”杨戬看着他，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脸上淡淡，并无一丝悲伤，有些疑惑，“你对他，就没有一丁点情意么？他对你，似乎有很深的情意……”申公豹劫走何大夫固然可恨，可他对何大夫的情意也不假，事事顺着他，如此深情一个人被伤害，杨戬不由又代入了自己，他们这些人，对于自己不爱的男人，果真如此狠心么？
何大夫道：“我已经很烦他了，屡次来找我麻烦，上次还把哪吒伤成那样，着实可恨！他该死，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进入了潼关，回到了将军府，三人从空中落下来，何大夫打了个哈欠，对他们道：“我先回去了，此事，请务必不要告诉哪吒。他若问起，我自己来跟他说。你们权当不知道。我不会提及你们的。”
杨戬点了点头，孔宣看着敖丙离去，又看向杨戬，道：“这小青龙还挺狠心。”
“是啊。”杨戬无奈地笑了下，“他们都狠心。”
“他们？”孔宣看向他，笑了下，“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不要回去睡一觉？”
杨戬看向孔宣，道：“你累了吧，这一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跟丞相说一声。”
“那行吧。”孔宣说着，也向杨戬的房中去。
杨戬提了申公豹的头，直接去找了丞相。
姜子牙看到申公豹的豹头，吃惊不已，“这这，你真把他杀了？”
杨戬在一旁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丞相，说好的活捉，结果没忍住，就砍了……”杨戬略过了中间若干细节，直奔结果，事实上也是他砍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姜子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申公豹死得如此容易么？怎的让他无法相信呢？但姜子牙一碰那头，就真切地感觉这确实是申公豹的头，头都在这里了，不可能还活着吧？
姜子牙沉吟了半晌，对杨戬道：“此番辛苦你了，为老夫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昨晚的计划很成功。这么多久以来，老夫终于得松了口气！杨戬，军中有你，实乃万幸！老夫在功过簿上一定给你记一大功，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向老夫提出来。”
杨戬此刻身心疲惫，也没什么想要的，当下道：“先记着吧，等我想起来，再来向丞相提。”
“那也行，”姜子牙见他一脸疲惫，想必昨晚很是辛苦，当下也不留他了，对他道：“那你快些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说。”
杨戬点了点头，从丞相这里告退出来。
此时已日薄西山。从昨天到今天，两天一夜，杨戬不间断地奔忙，实在有些支持不住。身体的疲惫睡一觉就好了，但是心里的无力之感却频频涌上来，难以消除。究其原因，还是韦护那事深深地打击了他。
杨戬回房的途中，经过抄手游廊，看到那边韦护和薛恶虎意气风发地经过，两人有说有笑，看在杨戬的眼里很是刺痛。他很高兴呢，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离开了自己，他如此高兴么？杨戬不可遏制地心痛起来。又想起了诸多从前的事，从前他们在一起，总是不快乐的时候多，韦护总是莫名其妙生气，要他去哄……现在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杨戬连一丝嫉妒和不悦的情绪都没有，只是心痛。痛得麻木。
杨戬走了过去，韦护看到他，笑着的脸忽然顿住，仿佛那是一张面具，剥落了，只剩下一张苍白的面皮。薛恶虎看到杨戬，登时脑中警铃大作，他抓了韦护的手，不让韦护多作停留，拉着他匆匆经过了杨戬。
“韦护。”杨戬轻唤了一声。
韦护被唤得脚步一顿，停下了，薛恶虎也跟着停下，看着韦护皱了皱眉。
“祝你幸福。”杨戬轻声道，那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杨戬没回头，说完自去了。
韦护在听到那句“祝你幸福”之后，所有掩盖得好好的情绪登时崩溃，钻心疼痛如同洪水一样倾泄而出。韦护站在原地，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眼泪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大师兄！”薛恶虎见他如此，不由惊慌失措，忙扶着他。
韦护捂着心脏，哭得不能自已，哭得全身颤抖，一句“祝你幸福”，便宣告了他们之间彻底的结束。意味着他不会再挽留，不会再强求，不会再纠缠，他祝福他，放他自由。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太多，韦护甚至不知道杨戬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他可曾爱过他？可曾有一丝不舍？可曾试图挽留……
韦护到了此时才发现，他心里还希冀着杨戬回头，希冀着杨戬跟他说一句好话，或者干脆骂他一顿，说他不要脸，说他到处勾/搭男人，说他不自重不自爱，骂他贱……但他没有！他很平静，太过平静，像无波无澜的湖面。
“大师兄，别哭了……”薛恶虎心疼地想抱韦护，却被韦护狠狠地一把推开。韦护一腔悲痛难以宣泄，冲薛恶虎嘶吼着：“你滚开！别管我！不要你管……滚！”
薛恶虎被韦护吼得愣住，韦护满脸的泪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滔天恨意，薛恶虎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觉得又委屈又难过。大师兄为何如此看他？他……恨他么？
韦护吼完了人，踉跄着转身离去。他一路横冲直撞地回房，他要回房，回到他安全的壳子里去，他不想再出来面对这个世界！他恨这个世界！
薛恶虎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韦护回到房中，就反锁了房门。然后扑到床上哭得伤痛欲绝。
仅仅只是杨戬的一句话，就能激起他那么大的反应。
这是杨戬回来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没有以后了，他们没有以后了！
韦护发现他所有的坚强都是伪装起来的，他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爱杨戬，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韦护真想就这么哭死算了，他的人生已经完了。彻底完了！
“大师兄！大师兄，你开开门啊！”薛恶虎在外面拍着门。
韦护哭得泪眼朦胧，冲门口声嘶力竭地喊：“你滚！滚！不要再来！我恨你！恨死你了……”
“……”薛恶虎听着韦护伤人的话，自己也委屈得掉眼泪，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就因为杨戬忽然说什么“祝你幸福”的话才惹出大师兄的伤心事来！该死的杨戬，为什么总是要来招惹大师兄！大师兄都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真是太可恶了！薛恶虎有一瞬间非常想去找杨戬理论，但又不放心屋里的大师兄。怕大师兄情绪太激动，一时想不开。结果，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韦护呜呜咽咽的哭声，他的心都要碎了。
杨戬回到房中，倒在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他什么都不想想了，只想睡，最好能睡死过去，永远不再醒来。他放韦护自由了，他应该很开心吧？他想要的自由，梦寐以求的自由，他给他了。他可以和他的小师弟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
这一场游戏，他选择了退出。
杨戬的脑袋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但他连抬手揉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他的身体似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浪潮翻滚。杨戬睡得并不安宁，做了许多梦，梦到以前韦护总是要吵，要离开他，他极力挽留他，看到他还是要走时，杨戬忍不住喊出了声，“别走！别走！不要走……”喊着喊着眼泪也落了下来。
孔宣被杨戬的叫声吵醒了，睁开了眼看向杨戬，发现杨戬嘴里呢喃着什么，一直在哭。
“哎，醒醒，哎！”孔宣伸手推了推杨戬，杨戬梦魇了，醒不过来，孔宣有些不耐，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撑着头，他还没睡饱呢，杨戬这样吵，怎么睡得着！
“哎！”孔宣被吵得头疼，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快醒醒，哭啥呢？”
“别走！”杨戬猛的一把抓住了孔宣的手，死死拽着，“别走，不要走……”
“行行行，不走，你别哭了，”孔宣对他道。
杨戬听了，慢慢的真不哭了，只是死死拽着孔宣的手，孔宣想抽回，抽不动。搞得孔宣想抽他。
这小子，做什么梦呢，哭得稀里哗啦的。
孔宣无语地躺下，另只手揉了揉额头，重新闭上了眼。
杨戬抱着孔宣一只手，仿佛抱着心爱之人，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今日份奉上，下个周末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