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 150 章（1/2）

长线作战的弊端暴露出来了,千里迢迢跑去人家家门口打架，还没开打呢，自先累得半死,人家好整以暇，就等着打你呢。体力上先输了一半，再开打谁输谁赢，显而易见。姜子牙终于清醒了一下，但他不能吩咐撤退,因为这样让士兵来回跑也是白白损耗兵力，到时人家乘胜追击,必定大败而归。

姜子牙又命邓婵玉、土行孙带领五万兵马前去接应李靖，那金鸡岭上通共不过十万的兵力，姜子牙现在就拼人数,他前后派出了十五万兵力,是势要拿下这金鸡岭的。

呜哩哇啦摸黑打了一夜，天亮了，金鸡岭下尸横遍野。

邓婵玉夫妇天将明才赶到,李靖一夜激战，也有些支撑不住。邓婵玉大喊：“李将军,我来助你！”

李靖回头一看,见邓婵玉带了一大队人马赶到,终于松了口气。

拼人数不得不说也有些效果,孔宣最后还是出动了七八万兵力对抗。哪吒先前的那五万兵马已经悉数折进去了，李靖的五万也折损一半,到邓婵玉赶来，双方又厮杀一阵。

姜子牙见久攻不下，只得先让退兵二十里。姜子牙又让武吉带领三万兵马前行二十里去接应,怕有追兵。孔宣并不追赶，对方一收兵，他也鸣金收兵了。

姜子牙一夜没睡，底下一众将领，除了悲痛过度的黄飞虎被送回自营帐去了，其余都在。

待得李靖、邓婵玉回来，姜子牙细细询问了前线战况，李靖一一报告。眼下那些死了的没办法了，失踪的哪吒、雷震子、杨任是要救回来的。大家都猜测他们是被擒了。

此一战，姜子牙折损了七八万兵马，孔宣折损了四五万，敌我双方十多万的死尸层层叠叠铺满了金鸡岭下几十里地。

论损失，姜子牙这边损失大些，不仅哪吒等四名将领没了，七八万士兵也没了。虽然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对方，但没拿下金鸡岭，就算是败了。而现在，他们连对方谁在领兵都没摸清！背后之人也绝非宵小之辈！

姜子牙感觉棘手，这回纯粹是领兵打仗了，却没有任何胜算。姜子牙坐在主位，看着底下一众将领，商议接下来要如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要如何。

杨戬出声道：“不如先停战，等救回哪吒他们再作打算。”

李靖附和道：“此时人困马乏，确实需要休整。”

姜子牙沉吟了下，只得先休战，至于哪吒他们究竟在哪，还得派人去查探，而这个人，也只好杨戬亲自去了。普通人也上不得金鸡岭。杨戬当然义不容辞，这便查探消息去了。取粮之事暂时交由韩毒龙和韦护负责。

黄天化的尸体被运送回来，黄天化身死的消息一下在军营中传开了。祈远几乎一夜未睡，在军营中行走，忽然听到黄天化身死的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机械地转头看向在谈论的两个士兵，向其中一个道：“你，说，什么？黄天化，他，死了？”

那士兵知道他与黄天化的关系，脸上有些悲戚，向他点了点头，道：“人在，在黄老将军那里……”

祈远神情麻木，心也麻木了，他木木地向那士兵道了声谢，转身向黄飞虎的营帐跑去。还未到，老远就听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从黄飞虎的营帐门口传来，周围围了不少人，依稀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祈远站住，再不肯迈动一步，如果他没亲眼见到，他还可当做黄天化没死，如果他没亲眼见到，他还可当做他没死……祈远的眼睛汹涌地聚起了泪水，惊涛骇浪一般，奔逃而出，那些泪滴啪嗒啪嗒掉落在地，像断了线的珠子。祈远喉咙哽得难受，巨大的悲痛袭击了他，他想大声呼喊，想大声痛哭，想宣泄自的痛苦，心好痛，好痛，痛得他无法呼吸，天空忽然旋转起来，祈远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何大夫比较担心祈远，如今大军已经回来了，黄天化的死讯也传开了，何大夫忙往黄飞虎这边来。他老远看到祈远像风中落叶般身体剧烈抖动起来，然后轻飘飘地往地面落去。“祈远！”何大夫惊呼了一声，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祈远泪流满面。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只是，短暂性失明了。

祈远听到何大夫的声音，心里委屈极了，不由抱着他大声痛哭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何大夫抱着他安慰着。

“他死了，他死了……”祈远哭得撕心裂肺，“他真的死了……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何大夫将他抱了起来，强行将他抱回了黄天化的营帐，将他放到了床上，祈远一路上呜呜咽咽地哭着，哭了一路，回到营帐也还是哭。何大夫不知要怎样安慰他，只是坐在床边陪着他。

祈远哭累了，动也不动，只是睁着眼躺在床上默默垂泪。何大夫在心里叹着气，对他道：“祈远，你要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活着……”何大夫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他感觉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何大夫只得起身去拿巾帕沾了水来帮他擦脸。祈远的眼睛像泉眼一样，不停地涌出泪水，怎么流也流不干，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人生忽然变得没有意义，没有黄天化的人生毫无意义。

祈远脑中回想着黄天化对他的好，想着黄天化对他的纵容和宠爱，想得越多，对黄天化的死越难以接受。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即使跟着他没有名分，得不到认可，被人说三道四，他也认了，他什么都认了，可他怎么能死呢！

何大夫开解着他，“祈远，你要好好的，你是个好孩子，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想开点……”祈远闭上了眼，满心绝望。一想到这漫长的人生，再没有那个人，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这场大战亦有无数伤兵被送回来，何大夫是抽空跑来找祈远的，那边军医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陪着，何大夫向祈远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祈远闭着眼，像睡着了，唯有不停流出的眼泪，在昭示着他还在伤心。

何大夫叹了口气，起身去了。营帐里安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声音都被排除在外，离得远远的。祈远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这个他和黄天化一起居住的帐/篷，这里什么都没变，只是，再等不回它的主人了。

黄飞虎看到那个被毒蜂蜇得满头包的儿子，险些不敢认，这还是他的儿子吗？但看身形，不是他又是哪个！他的儿子最是魁梧，他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他的好儿子啊，听话，孝顺，懂事，怎么就死了呢？怎么竟死了呢？黄飞虎抱着黄天化尸体痛哭失声，一声儿一声心肝地叫着，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老年丧子，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黄飞虎几乎一夜白了头。

姜子牙对黄天化之死也深感惋惜，但天命如此，除了劝黄飞虎看开点，又能奈何？黄飞虎哭了半日，又愤愤起来，发誓要替儿子报仇。

最后黄天化被火化了，骨灰用个匣子装了，放在黄飞虎营帐中。

祈远在黄天化帐中哀哀欲绝，自始至终都没露面。何大夫抽空便来看他。何大夫也知哪吒被抓了，但他倒不怎么担心哪吒，反而担心祈远会想不开。人类真太脆弱了。

祈远在帐中茶饭不思，不知时日，只见帐中暗了又明，明了又暗，祈远想起来了，问了何大夫一句：“他怎么样了？下葬了吗？”说出来的声音沙哑无比，嗓子似被沙子磨砺了一般。

何大夫道：“被火化了，骨灰在黄老将军那里。”

“哦，”祈远淡淡地应着，此刻他泪也流干了，眼也哭肿了，哭也哭疲了，除了麻木，再无其他。他还在痴痴地守望着，希望一切不是真的。希望一切只是做梦，梦醒了，他就回来了。

何大夫劝他想开点，此刻黄天化死了，何大夫也不好再说他不好的话了，劝祈远想开点，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祈远知道他是好意，也不嫌他烦。

何大夫见祈远好些了，心中又开始担忧哪吒，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虽然知道他不会死，也不会痛，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他想见他。想扑进他的怀抱，拥抱他。何大夫想起他出征前对自说过的话，哪吒真是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下真被抓了吧！何大夫想到这，就想着等见到了他，一定要警告他，以后不许再乱说话了！

杨戬化了只鸟，飞到金鸡岭上，又变了只苍蝇，四处打探哪吒他们被关在哪里。搜遍了整个金鸡岭，都不见。倒听到了走来一个将官喊了声将军，杨戬忙躲在暗处偷听。

那个被称为将军的，相貌堂堂，器宇轩昂，一看就知绝非凡品。杨戬暗暗称奇。

高继能道：“山下那些死尸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着不管。放两天都臭了，也容易引发疫病。”

孔宣道：“那你就挖个坑埋了吧。”

高继能道：“太多了，恐怕不易埋，不如就地火化了。”

孔宣道：“你看着办吧。”

高继能得令，就带人收尸去了。前些日子孔宣还笑人家有闲情收尸，这会儿轮到自家了，就笑不出来了，看来这死人也麻烦。

杨戬不知这人是谁，但猜他应该就是统帅了。杨戬暗中跟了他一阵，跟到了他营帐。孔宣耳中听到个蚊子嗡嗡嗡，有些烦人，他瞪了一眼蚊子方向，杨戬吓了一跳，连忙藏了起来，不敢再跟这么紧了。孔宣在帐中办公，杨戬觉得不如先回去报告，也好绘制了这岭上地图给丞相。

杨戬飞到半空，摇身一变，变了只苍鹰，回周营去了。

飞过岭下，果然见那殷商士兵在焚烧尸体，好大的浓烟。

杨戬回到周营，将查探到的情况报告给了姜子牙，并绘制了金鸡岭上的地图。几处要塞都有重兵把守。

姜子牙问：“可有哪吒雷震子他们的消息？”

杨戬道：“并不见他们的踪迹，不知被关在何处，或许被什么法宝收起来了。”杨戬说到这，想到粮草被烧那日，看到的那五道光华，当下道：“对方似乎有个会发五色光的法宝，丞相可问下派出作战的将士可有谁见过五道闪光。”

姜子牙吩咐下去让见过五道闪光的来一趟，不多久，领来了两个士兵。这两个士兵说见过五道闪光。他们是跟随哪吒一队的，其他人都死翘翘了，就剩这俩了。姜子牙让他们细细描述当晚状况。

一个说看到哪吒将军在那五道闪光出现的时候不见了，一个说看到杨任将军在五道闪光出现的时候不见了，但当时天黑，只看到光，看不到人。杨戬想起了自看到的人影，感觉就是山上那个将军。可惜并不知他是何底细。

众人在这里猜测，也猜测不出什么来，姜子牙让士兵下去了，又问杨戬：“现今他们在处理尸体？”

杨戬道：“是的。”

姜子牙道：“那让他们处理吧。”周营离得太远，纵使想去收尸，也是有心无力，只得吩咐将死去的将士造册，待得胜回去，论功行赏，好好抚恤家属。

众人正说着话，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背着把剑哈哈哈进帐来，叫了声：“子牙师弟，我来了。”众人听到声音，不由看过去，韦护见了，上前行了一礼，喊了声：“师父。”薛恶虎也上前喊了声师父。道行天尊对他俩点了点头。

姜子牙忙从座上下来，惊喜道：“师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道行天尊乐呵呵道：“子牙师弟，听说你断粮了？怎么这么惨？”

姜子牙叹道：“是啊，多亏了师兄的宝斗，不然我大军就都完了。”

众人见来客人了，又是丞相的师兄，不相干的都先告辞了。帐中很快就剩了姜子牙，道行天尊，杨戬，韦护，薛恶虎五个。

杨戬上前喊了声师叔，道行天尊看向他，道：“你就是杨戬，我昨儿还见过你师父呢。”

杨戬道：“我师父他还好吧？”

道行天尊道：“我看好得很，你不用担心他。”

道行天尊看向薛恶虎道：“你二师兄呢？”

薛恶虎看向韦护，韦护道：“回师父，师弟在用宝斗放粮。”

姜子牙看到道行天尊，心里有了点底，当下道：“师兄你来得正好，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

道行天尊看向姜子牙，道：“是什么麻烦？”

姜子牙道：“我手下的将领，哪吒，雷震子，杨任都被擒了，现今不知被关在何处。他们几个也是我同门弟子，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将他们救回来啊。”

道行天尊道：“一点眉目没有吗？”

姜子牙看了一眼杨戬，道：“杨戬去探查了些消息，但没有他们的踪迹。据说是被五道光给收去的，师兄可知，能发五道光的是什么法宝？”

“五道光的法宝？”道行天尊沉吟了下，道：“并未见有什么法宝是发五道光的啊……”

“这却奇了，”姜子牙道：“那人搞得神神秘秘，至今我们都不知岭上是何人领兵。”

杨戬道：“不如我再去查探查探。”

姜子牙道：“你才去回来，先下去歇息吧，别最后又把你搭进去。”

杨戬听了，只得应是。人却站着不动。

道行天尊道：“这有何难，想知是谁，当面问他不就行了。”

姜子牙道：“我也想当面问，只是刚来此地就被他袭营，搞个措手不及，粮草都被烧完了。等我们袭营时，又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根本来不及问清名姓，也不知何来历。”

杨戬听到“粮草都被烧完了”，有些惭愧。韦护看了他一眼，未说什么。薛恶虎站得离韦护极近，师父跟人说话，他伸手拉了自家大师兄的小手指把玩。杨戬低头瞧见，眉头皱了皱。抬起头看向韦护，韦护脸上淡淡，并无什么表示，也不反感薛恶虎的亲昵。杨戬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两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听说睡觉也一张床，日日形影不离的。

杨戬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也没空管韦护。再说人家师兄弟感情好，他实在也没有插手的余地。韦护看向杨戬，见他盯着他的手看，这才发觉小师弟拽着自的手，韦护默默把手抽了回来，杨戬见了，抬头扫了他一眼，韦护脸上仍是淡淡的。杨戬嘴角勾了勾，心像被安抚了一样舒服。薛恶虎有些不乐意，但在师父面前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姜子牙顾着和道行天尊说话，见他们仨还杵在这，便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跟师兄说会儿话。”

三个听了，都告退出去了。

杨戬韦护薛恶虎三个一同出帐来，薛恶虎又来拉韦护的手，韦护有些无奈。他其实心里有点担心，怕师弟走了之后，杨戬也得空了，会疯狂报复自。所以韦护还是想和师弟保持距离的，奈何这师弟实在太黏人了。

杨戬见了，心中又不高兴，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他向韦护道：“现在黄天化也死了，你什么感想？”

韦护道：“人固有一死。”

杨戬道：“你不伤心吗？”

韦护道：“有些感慨。”

薛恶虎和韦护十指相扣，心中甚是愉快，虽然好像他们在说很沉重的话题，但薛恶虎不认识黄天化，自然不会有什么悲伤之情，他的死听在他耳里也不过是旁人的事。

杨戬见他们如此亲密，心中很是嫉妒，嘴上讥讽道：“他不是你老相好吗？怎么说也应该为他流两滴泪才对吧！”

韦护听到他好好的，语气陡然一变，不由愣了下，看向他，杨戬也看向他，眼中暗含了警告。韦护撇开了头，看向前面，面色有些冷。

薛恶虎在另一边听了，惊道：“什么老相好，大师兄，你，你有相好了？”

“不是。”韦护尴尬地道：“你别听他胡说……”

“什么不是，”杨戬讥笑道：“都滚上床了还不是。”

韦护听了，有些不能忍，瞪向杨戬道：“人都死了，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德吗？”

杨戬道：“人死了，就能抹去曾经做下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