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水曜日2.0·終(1/2)

房间里点了很多蜡烛,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窗台以及柜子上,都是从村庄里顺回来的,映得室内光影朦胧。

王晓驰手上拿着的东西被照得明明白白。

是一株绿色的草,样子普通,插在装了土的塑料瓶里。

顾萌纳罕,如此清新纯良的植物在这两人的描述下怎么就变得……变得不可描述。

“那是什么?”顾萌故作淡定地走到床边,放下端着的木碗,瞄了眼王晓驰手中的塑料瓶,略微不甘心问道,“一株草能敏感到哪儿去?

“还会跳动?”

“还会伸缩了?”

想了想,又问:“一定要掏出来是吧?”

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其实是为自己想歪找借口。

“不知道哇,特别神奇。”王晓驰隔着床铺将瓶子递给他,介绍道,“你看这棵草,它又高又绿。”

“还真是……听着就觉得神奇。”顾萌从对面接过,拿到眼前端详,小草是嫩嫩的青绿色,几片稍大的叶子围绕茎身展开,顶端是两片像竹叶似的嫩叶。

看外形像跳舞草。

从前楼下的老大爷养了很多花草,盆盆罐罐顺着单元楼的墙根放了一排,其中就有这种草,在常温且无风的环境下,中间的嫩叶会随着周围声音的变化而跳动,像展开双臂曼舞的少女,因此而得名。

“声音稍微提高点,小叶片就会打转,你再摸一下中间,它还会缩起来呢,跟含羞草似的。”王晓驰这时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草。”

顾萌用指尖碰了碰,果真如此,柔软的叶片闭合在了一起,非常灵动。这草包含了两种植物的特质,他也是第一次见,同时让他回忆起了家中卧室窗台上的含羞草……

此刻想起,遥远得仿佛是上一世的场景。

顾萌漫不经心地玩着敏感的叶子,陷入思绪中。

恩瑾趴在床上,从枕头间侧过脸看顾萌,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见他神情放松地盯着手中的草,正轻轻地不断拿手去触碰叶片,应该是不讨厌。

“你要吗?”他试探道,“从雪地里找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顾萌回神,抬头对上恩瑾赤忱的目光,又不自觉低下头:“谢谢。”

他明白,这种行为就像幼儿园小朋友在放学途中发现了漂亮的小花,一定要摘回去送给最喜欢的人。

正在这么想着,又听低柔的声音讨好道:“那……放过我的鸡儿好吗?”

“……”顾萌尴尬地舔舔下唇,将塑料瓶搁置在床头柜上,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顾萌开玩笑的吧。”王晓驰偏过头朝向一边,“噗嗤”一声笑场,“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下此毒手。”

顾萌握着塑料瓶的手一紧,忍耐着没吭声。

恩瑾想了想,接上王晓驰的话,对顾萌道:“打断了对你没好处。”末了加重语气强调,“真的。”

顾萌:“……放过我好吗?”

再继续这糟糕的话题,他要撞墙了。

恩瑾错误意会他的意思,垂下视线暗自盘算:我的鸡儿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萌这时靠近床边,朝对面王晓驰道:“过来搭把手。”

王晓驰忙不迭从椅子上站起来,帮着顾萌一起将恩瑾扶了起来,坐在床上。

此刻气温低,需要给恩瑾穿件上衣,王晓驰机灵地从衣架上扯下一件衬衫,抖开了就要给恩瑾穿上,道:“哥,你抬一下手。”

“我自己来。”恩瑾不习惯被人伺候着穿衣,或者说不习惯跟他人过于靠近,淡声道,“伤的只是后背,生活尚能自理。”

“嗨!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就别跟我客气,我就是来为你服务的,得把你照顾妥当咯。”王晓驰靠上前,执意将衬衫披到他肩上,浑身上下洋溢着挥洒不完的热情,“哥,手抬一下,等会再给你加件外套。”

恩瑾:“不用……”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王晓驰已经捉着他的手腕塞进袖管里了。

“……”恩瑾抿了下唇,表情微微郁闷。

顾萌见他们因为穿衣服的姿势离得近,心中的别扭不比恩瑾少。

王晓驰一手从另一边探向恩瑾的后背,几乎呈半环抱的姿势,顾萌突然单膝跪到床边,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衬衫,不给机会道:“我来。”

“啊?”王晓驰粗神经,看他一眼后退开来些,“行吧。”

换顾萌帮忙穿衣服,恩瑾的表情霎时晴朗,带着笑意看帮他一粒一粒系纽扣、备显认真和体贴的男人,末了趁着距离近,变本加厉地向前倒在顾萌身上。

顾萌连忙撑住突然伏到他肩上的男人,顺势侧身坐了下来,奇怪道:“怎么了?”

“后背受伤了。”恩瑾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虚弱,听着有些可怜道,“生活不能自理。”

顾萌:“……”

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一直养着的是个心机boy。

王晓驰:“……哥,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都这样了,他硬是没看出两个男人之间隔了层纱似的气氛。

晚餐是顾萌喂给恩瑾吃的,王晓驰见没自己什么事,暂且回房间,换顾萌来守着。

恩瑾坐在床上,顾萌面对着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投喂。

“顾萌,如果……”两人单独相处时,恩瑾想借机问清楚一些事,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顾萌一勺子堵住了嘴,赶紧嚼了两下,口齿不清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会……唔……”

看他还有工夫说话,顾萌又塞了一口饭。

“你会不会……等等……”

“我问你会不会考虑……”

“你慢点……我还没吃完……”

“啊呜!”

恩瑾持续被打断说话,最后一下忍无可忍,一口咬住强行塞到嘴边的勺子。

顾萌手上往回抽,勺子没抽回来,终于抬头看向男人,看到恩瑾微微恼怒的脸。

英气的眉蹙着,眼尾上翘,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很难得的表情。

大概真生气了。

“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假设。”顾萌叹气,眼神示意他松了勺子,放下手,“要听实话吗?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有你们很幸运,但无法避免也要背负上感情的羁绊,有时候我想……如果大家只是组队合作关系会不会更好一点,这样的话……”

失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那么难过。

“恩瑾。”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泡饭,话锋一转,老实道,“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会考虑跟你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

房间内一时没人说话,火红的烛光轻轻摇曳,黑暗的边缘随之不规则地晃动。

过了半晌,恩瑾问道:“我就这么差劲吗?”

“不是的。”顾萌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放软声音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只希望……”

再次抬头时,直接对上了恩瑾真挚而又不甘心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希望你好好的”这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转而道:“我只希望能专注于这些游戏,好好地生存下去,考虑其他的……对我有些负担。”

虽然这么说很违心,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负担。

本来想救下王晓驰,结果却害了恩瑾,正是因为自己多余的闲心,才会变成这样,很内疚,也很无力。

如果受伤的人是他该多好,如果恩瑾能对他弃之不管该多好,进一步成为恋人……互相之间只会更加放不下,不仅要顾及自己,还要兼顾对方,除此之外,如果发生了像薄晔和唐止那样的情况,一方有了意外,另一方就相当于毁了,正如传说中的比翼鸟,缺失任何一方的都会无法再次飞向天空,真的很负担。

他没有唐止那样交换副本的能力,也没有强大到能保护好重要的人。

他输不起。

舀了勺快冷掉的饭,顾萌抬高手送到他嘴边,用商量的语气道:“就维持现状,行不行?”

“原来如此……”恩瑾沉默地垂下脑袋,将肩上的外套拉了拉,低声道,“原来是因为你莫得感情。”

顾萌:“……是的。”

“好吧,果真还是太勉强……”恩瑾低叹一声。

顾萌手还停在半空中,想着恩瑾是打消了对他的念头,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道:“谢谢谅解。”

这时,执着勺子的手被拂了开来,顾萌不解地朝恩瑾看去,恰好见他欺身压向这边,微长而上翘的眼角含着笑意,一张脸在烛光和暗影的交替间带有几分侵略性。

顾萌:“怎么了……嗯?”

因惊讶而上扬的尾音消融在紧贴的双唇间。

顾萌的手颤颤巍巍地有些端不住木碗,正要掉落时,恩瑾拖了个底,上半身继续前倾,顺势跪了起来,直到将顾萌压到墙上,才稳稳地将碗放在一旁柜子上,全程没有睁开过眼,心有余力,从容不迫。

顾萌倒是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安地四处转动,一手还举着长柄木勺,紧张得呼吸都没了。

想将人推开,又怕牵扯到恩瑾后背的伤口,另一只手只好攥紧床边的柜子一角,时间久了,有些缺氧,本就迷糊的脑袋更是糊成一锅粥。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萌收不住声地轻咛了一下,恩瑾也差不多亲够本了,两人这才得以分开。

顾萌白玉一般温润的脸庞早就红透,难以置信地看着恩瑾:“说好的……你怎么还!”

“如果不是我自身的问题……”恩瑾低柔的嗓音透出些愉悦,垂眸扫了眼对方润泽的红唇,道,“那我只能勉强顾萌了。”

顾萌:“……”

这么流氓的?

“我会努力让顾萌喜欢上我的。”恩瑾露齿一笑,歪着头,眼睛可爱地弯起,“你会发现,我比游戏好玩多了。”

“不要专注在这些游戏上。”

“专注我。”

*

在雪原上的第五天,第一个反应过来求救信号问题的是阮楚水。

“有一件事希望能引起各位注意。”他在餐厅里召集大家,道,“因为看昨晚没有下雨,我才敢猜测这里的雨夜是一天隔一天出现,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第七夜……”

因为是早就知道的线索,顾萌、唐止和薄晔显得兴趣缺缺,坐在角落里开小差。

唐止看了眼顾萌,见他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问:“顾老师,昨晚守着恩瑾没睡好吗?”

“昨晚是王晓驰守的。”顾萌一手拄着矿泉水瓶,脸颊搁在手背上,有气无力道,“我睡在隔壁房间。”

唐止看向王晓驰,年轻人依旧精神抖擞,正背挺得直直地听阮楚水说话。

“那你……”

“失眠而已,不用担心。”顾萌讪讪地摆摆手,没说是因为恩瑾的原因,强打起精神坐正身体,转移话题道,“你们昨晚去哪儿了?”

提及这个,唐止突然就红了脸,目光躲闪。

“不会是……”顾萌脑子转过弯来,变得一言难尽,“你们还真是不知道珍惜体力。”

“条件再艰辛,夫夫和谐生活还得维系。”薄晔单手支颐,看着雷厉的方向,懒洋洋道,“看来那人昨晚也没睡好。”

顾萌和唐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雷厉趴伏在餐桌上,正在睡觉,身边的两人同样精神不济。

“这两天经常看他白天睡觉。”顾萌没再关注那个方向,道,“对待游戏的态度完全消极了吧。”

阮楚水刚巧说完话,餐厅内响起窃窃私语,突然,张志安一拍桌子,眼神亮闪闪道:“我们可以拆了飞机油箱,用里面的燃料啊!”

各位玩家想了想,都表示这是好主意。

顾萌叹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看向薄晔和唐止,眼神询问:“怎么办?”

薄晔朝他一笑,示意放宽心,接着看向张志安,道:“不行。”

话音一落,其他玩家都怔了一下,纷纷看向角落。

“为什么?”张志安听到否定的声音,皱了皱眉,“要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我们现在连求救信号都无法点燃,还怎么逃生?”

“你如果把油箱拆了……”薄晔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我们可以直接躺平等死了。”

玩家们再次交头接耳,就连原来昏昏欲睡的几人都清醒了过来。

除了雷厉还在呼呼大睡,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你怎么那么笃定?”张志安不服气,道,“能确保大火在雨夜里不熄灭才是首要的任务吧。”

“还记不记得机长提到的唯一线索?”薄晔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漫不经心,但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男人不容质疑和挑战。

“我有印象。”刘雨欣思索着开口,道,“保护好飞机……机长强调了很多遍。”

“这也是发布给玩家的第一条线索。”薄晔道,“机长在暗示我们还会乘坐那架飞机离开,拆了油箱,我们谁都逃不出去。”

餐厅里一片哗然,有认同的声音,也有怀疑的声音——

“机长不是说带救援队过来吗?为什么还要管那架飞机?”

“这就是矛盾的地方,越是矛盾就越要当心,所以飞机肯定有重要用途,其实我早这么觉得来着……”

“因为一条线索就这么推断,联想过度了吧。”

“既然是第一条线索,我们还是谨慎点好。”

“……”

“他真会忽悠。”顾萌悄悄对唐止道,“佩服,佩服。”

指的是薄晔。

“是的。”唐止嘀咕道,“骗人大赛第一名。”

张志安咬了下指甲,显然是被劝服了,犹豫道:“那……那你说怎么办?既要保护飞机,又要点燃那堆木柴,还有其他方法吗?”

薄晔看向顾萌,接下来的事交给他。

顾萌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释道:“雪原上有一头怪兽,相信详细情况晓驰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对!”王晓驰殷勤地举手,“那天晚上的事我都告诉大家了。”

顾萌朝他点点头,继续道:“很巧,在战斗过程中我们发现,毛毛虫的体|液可以燃烧,可以充当燃料的替代物。”

“真的?”张志安有些高兴,却仍然保持一定怀疑,“你确定?”

顾萌未说话,王晓驰先开口了:“相信顾萌没错的,他不会害大家,我当时也在场,可以作证!”

大家在将信将疑中结束了早上的集会。

顾萌等人正要离开餐厅,张志安来到他们面前,说:“所以接下来的任务是要捉住那只怪兽吗?应该不容易吧。”

顾萌想了想,依然没有说出弓箭的事,而是道:“可能吧,具体方案可以再讨论。”

“行。”张志安挨个看过三个男人,真心实意道,“谢了,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尽管提,毕竟大家目标是一致的,这是大家共同的游戏,一定会全力以赴。”

顾萌笑了笑,道:“明白。”

*

到了第五天,玩家们更多的是在跟饥饿作斗争,大多数人卧倒在空地上的火堆旁,各个气力不足。

雷厉翻了个身,挠挠肚子,模模糊糊说着梦话:“鹿……鹿……肥肉,今晚就吃肉……”

刘雨欣嫌恶地朝那边看一眼,恨不得丢一把火过去。

“看。”小薇这时小声道,“它又来了。”

围坐成一圈的女人们朝她指示的方向看去,绿荫掩映的杉树林里,一头鹿站在那里看着她们。

“这算什么啊。”一个女人无力地向后躺倒在地上,抱怨道,“每天都定时出现四次,早上八点,下午三点,晚上八点,还有半夜十二点,却怎么都抓不住,好像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样,只会晃来晃去引得我们眼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不远处的女性玩家们的讨论声,顾萌道:“就像恩瑾说的那样,鹿果然是陷阱,不知道除了动用弓箭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猎捕方式。”

“游戏可能没那么宽容,给我们第二种选择。”薄晔嘴里含着糖,双手枕在脑后,看着上方淡白色的天空,“毕竟鹿的用途是为了消耗弓箭,不会那么轻易被捕。”

“好无奈。”唐止叹气,躺倒在薄晔身边,“还有两场战斗,但已经觉得没有力气了。”

薄晔侧头看他,轻笑:“小老虎今晚休息吧。”

唐止摆了摆头:“要跟你一起。”

薄晔一笑,握着他的手,暗中挠了挠手心,又看向顾萌:“顾老师今晚留下来照顾恩瑾,以防他身体出什么状况,王晓驰借走。”

“哦……”顾萌闷声应道,虽然现在和恩瑾相处时的心境不如从前自在,但把他交给别人自己也不放心,“今晚要辛苦你们了。”

晚上,自愿去守飞机的除了王晓驰,还有张志安和齐飞等四人,听说怪兽惧怕光源,女性玩家们主动献出了手电。

刘雨欣笑道:“反正我们睡得早,也用不上,你们有需要的话尽管拿去用。”

“谢谢。”唐止接过她递来的手电,抬头看她一眼,这是原先在第三天就应该死去的玩家,然而现在,命运完全被改写了。

事情的走向到底是好是坏,尚不明朗。

天空落雨之前,一行人朝着山下出发。

顾萌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正要进入木屋里,不经意扫到门廊下的柴垛上放着一把斧子,心道,早发现的话就让他们带走了。

没再多想,走进了木屋中。

夜里的时候,黑黢黢的客栈里,柜台后方的老旧时钟敲击了八次,一下接着一下,沉缓的钟声回荡在幽深寂静的走廊里,掀起丝丝诡谲气息。

顾萌枕着外面的雨声,睡得好好的,却被一阵细碎的声响吵醒。

揉了揉眼,半抬起身看向隔壁床铺:“恩瑾?”

接着黯淡月色看到,床铺上,拱起的被子在一个劲地颤抖。

顾萌清醒过来,下床,点了几盏蜡烛后上了对面的床铺,担心地问:“怎么了?”

提着被子一角掀了开来,看到高大的男人跪在床上蜷着身,浑身都在发抖,牙齿打颤不断发出细碎的磕碰声,因为弓着背,背部的伤口裂开了一半,暗沉的红色浸湿纱布。

顾萌心中一惊,连忙要扶他起来,碰到他时才察觉到他身上是多么的烫。

拧起眉,改为捧起他的脸,在脸颊处摸了摸,道:“发烧了。”

恩瑾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皮无力地耷拉着,看着他时眼神还不是很清明,唤了声:“顾萌……”

看着这样脆弱的男人,顾萌只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点。

他先让男人坐起来,重新处理伤口。

恩瑾靠在他身前,脑袋垂在他肩上,滚烫的温度以及浑身的颤栗都传递给了他,让人心中不忍。

顾萌一圈圈缠绕着纱布,问:“很冷?”

肩上的脑袋无力地点了点。

医药箱里没有退烧药,只能物理降温,顾萌抱着恩瑾坐了片刻,一手不断摩擦着他的后颈,又重新让他躺回床上。

顾萌去浴室里拧了块湿毛巾出来,叠好了放在恩瑾额前,一边穿外套一边对烧得迷迷糊糊的男人道:“我去弄点雪,马上回来。”

恩瑾阖着眼,放于身侧的右手抬了抬,却是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袖。

*

顾萌关上房门,本想先去楼上找个女生下来帮忙照应,但念及出去的时间不长,还是放弃麻烦他人。

开了木屋的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止不住抖了抖,拉高拉链,来到门廊的扶手边,上面堆着厚厚的积雪,将毛巾摊开后便开始往里面装雪。

突然,杉树林里传来一道短促的啼哭声,混着大雨的哗啦声响,模糊地传了过来。

顾萌动作一僵,往漆黑一片的树林里望去。

除了黑,还是黑,什么都看不见,但那道怪异而尖细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

他收回视线,想了想,加紧收集积雪的速度,只当自己听错了。

紧接着,啼哭声又响了起来,如同有个婴孩在漆黑的树林里游荡。

这次,顾萌没办法假装听不见了,再次望向那片树林。

犹豫片刻,他四处看看,拿起了柴垛上的那把斧子,拉起冲锋衣的帽子走下门廊。

顾萌进入黯淡无光的杉树林间,踩着泥泞的积雪,追寻那道尖细缥缈的怪异声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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